二十萬?

誰會這麼大方,給一個高二的學生髮這麼多獎學金?或許不止是這二十萬,就連發給學校其他學生的獎學金,其贊助的原因也是為了能名正言順、不好被拒絕地將這筆錢送給他。

而且,對方近期一定對他做出過調查,知道他缺錢。所以才巧立名目,想方設法的將這些錢送到他手上。二十萬,正好能讓他的生活過得比較寬裕,又不至於多到燙手,惹出其他的麻煩來。

容遠面色不變,將兩個信封一起塞進書包里。豌豆不等他吩咐,就自覺地開始檢索贊助人的信息以及對方和容遠之間的聯繫。

很快,豌豆就得到了結論:「容遠,獎學金的贊助企業是a市星宇文化傳播公司,企業註冊法人是李晨軒。李晨軒的祖父是李寧旭。」

「又是他?」容遠有些意外。他這段時間順手幫了一把的人也不少,但沒有哪一個這麼不著痕跡地屢次回報他的。有些人甚至一轉身就翻臉不認人,還有人想要倒打一耙,對於後者,容遠從來都是毫不客氣地讓對方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想想上次在醫院的特殊照顧,也許對方覺得那只是順手安排的一點便利,不算什麼。所以才又有了這一次的超額獎學金。

「是否要退回?」豌豆徵詢道。

容遠不解:「為什麼要退回去?」

「按照普世價值觀,他用金錢來回報你的救命之恩,是在侮辱你。」豌豆說:「你如果收下這筆錢,施恩望報,就是品德有瑕疵。」

不知道它在網上又接受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信息。容遠問:「豌豆,這筆錢對他們來說很多嗎?」

「九牛一毛。」豌豆說。

「那對我來說很多嗎?」

豌豆略一猶豫:「針對現狀來說,很多;但你有能力輕易獲得千萬倍的金錢,所以……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要為此感到不安呢?」容遠反問道,他看著坐在台子上西裝革履、一副成功人士派頭的年輕男人說:「而且,我不拒絕,還有一個原因。」

「對於感恩圖報的人來說,能用錢還清恩情,這是最好的。我收下了,我們就兩清,從此乾脆明白,再不困擾。」

「我若拒絕,反而是在難為對方,因為這代表的是他們欠下了一份還不清理不完的人情債。」

「所以,要報恩,就由得他去。反正於我也無害。」

豌豆默默地把他的話在光腦中記錄下來。它發現自己不管在網絡上學習了多少知識,收集情報的能力有多麼強大,在這個契約者面前總會顯得有些愚蠢。它想,它需要學習的還很多,而且有些東西,單從網絡上是學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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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的第三天一早,金陽就被父母打包送到b市去了。他的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在那邊,想他想得不得了,一放寒假就每天十來個電話催著金栢夫妻儘快把寶貝孫子送過去,簡直一刻都等不及。金陽父母暫時請不出長假來,只能把兒子單獨送去以解老人思念之苦了。

快過年的時候比較亂,金陽母親原本不放心兒子獨自一人坐火車去b市,不過艾倫·尼爾提出祖父吩咐他要去拜會一下金爺爺,他在a市也沒什麼事,就和金陽一塊兒去b市得了。金陽母親這才放行。

送走金陽兩人,容遠直接在火車站買了一張最近一趟前往s市的火車票,很快也上了火車。

一路無話。下了火車後,s市的火車站和a市也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各樣的廣告和傳單,還有花樣打扮的乞丐。

容遠和其他乘客一樣臉色冷漠地從乞丐們旁邊走過。眾多披露真相的視頻和調查報告說明,現在的乞丐十個有九個半都是騙子,有的甚至住著豪宅,開著名車,出入高檔會所,轉身換了行頭,就成了街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可憐乞丐。

那其中有沒有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呢?有的,容遠已經掌握了將他們輕易甄別出來的方法。比如……

【對於陷入困境的孫文易視而不見,功德-80。】

容遠停下腳步,回頭看看他剛剛走過去的人——男性,微胖,膚色棕黑,四十多歲,可憐巴巴地蹲在地上,也不哀求,小眼睛只無神地盯著地面。

簡直像一隻大型的土撥鼠。

在他面前擺著一張從廢紙箱上撕下來的紙板,上面寫著:「本人孫文易,手機號碼111464646,家庭住址是x省w市學院街安鹿小區5號樓2單元601,因被賊人偷了錢包和手機,無錢回家,請好心人給與援助。車票錢共667元,請留帳號,事後必十倍奉還。萬分感激!」

為了證明信息屬實,旁邊還放著他的身份證。

但是,沒錢回家、沒錢吃飯、錢包被偷、生病住院、孩子餓了……閱歷稍微豐富一點的人都見過類似的乞討藉口無數次。大多數人看都不看直接走過去,少數人略一駐足,看到這麼經典的乞討藉口也沒興趣了。紙板上只有幾個零星的鋼鏰兒。

「喂!」容遠站在他前面,叫了一聲。

土撥鼠抬起頭仰望他,說:「小兄弟,什麼事兒啊?」他說話慢悠悠地,帶著股憨厚勁兒。

容遠說:「六百多而已。你身強體壯的,為什麼不去打工?」

「我也想啊!」土撥鼠扁著嘴,一臉委屈地說:「可是別人一聽說我只能幹幾天,都不肯要我。下周三就是我老婆生日,不儘快回去不行啊。」

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說起話來居然有種少女式的嬌憨。反差巨大,一點也不萌。

容遠問:「你家在哪兒?」

「w市。」土撥鼠指指牌子上寫的地址說,期待地看著面前的少年。然後他看見容遠轉身就走,失望得嘴角都耷拉下來。

哪知沒一會兒容遠又回來了,他蹲下來將一張車票放在他面前,說:「去w市的車票,開車時間是兩小時以後,你抓緊時間去收拾東西吧。」

土撥鼠呆呆地看著他,好像沒聽懂。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高興地抓過車票看了一眼,驚愕地說:「硬……硬座?」

「怎麼?嫌棄?嫌棄你就還我。」容遠雖說要幫忙,可沒打算為了他的舒適花更多的錢。

「不嫌棄!不嫌棄!」土撥鼠急忙把車票收到自己口袋裡,笑呵呵地謝道:「謝謝你啊!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在這兒都蹲了兩天了,也沒人理我。對了,你叫什麼?帳號多少?回頭我把錢打給你。」

容遠看他這麼快就變得無憂無慮的樣子,地上的幾個鋼鏰也看都不看了,心知他可能家境不錯,家人也一直寵愛到如今這般年紀,卻沒有愛之則為之計深遠,養成了這種缺心眼的性子。

容遠留了帳號,轉身揮揮手就走。可沒走幾步土撥鼠就追上來,期期艾艾地說:「那個……火車上要兩天呢,我吃什麼啊?」

「自己解決。」

土撥鼠看著容遠冷酷無情地這麼說了一句,傻了,沒想到對方連幾百塊的車票都買了,卻不給他一點吃飯的錢。他也沒有勇氣再追上去,想了想,突然跑回去把地上的幾個鋼鏰撿起來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收到口袋裡,和車票放在一起。

而此時,容遠已經走出火車站,坐上計程車,說:「去看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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