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市,一間普通的三室一廳的餐廳里,幾個人圍著鴛鴦鍋,看著各種食材在火鍋中上下起伏,面面相覷。

坐在主位上三十上下的男人熱情的招呼說:「吃啊,都愣著幹什麼?你們來之前都沒吃飯吧?大冬天的,吃火鍋最帶勁兒了。」

其餘幾人遲疑地拿起筷子,看這個男人已經往自己碗里夾了滿滿一碗開始大口大口吃起來,被濃郁的香味誘惑著,終於還是先後開吃。

在桌子上擺得慢慢的十幾碟子肉食菜蔬很快就被掃蕩乾淨,但放在旁邊的啤酒只打開了兩瓶――眾人喝酒喝得節制,基本上都是淺嘗一二,大半的酒都是被這裡的主人,也就是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給喝光的。

吃飽喝足以後,眾人都放下了筷子,男人拿著漏勺在鍋底舀了兩回,見實在撈不出什麼東西以後,才終於遺憾得將漏勺放下,擦了擦冒著油光的嘴,然後說:「那既然吃過了,我們就來互相認識一下吧。」

――你現在才想起來這件事嗎?相互介紹應該放在一開始啊混蛋!

好幾人都在心裡同時腹誹道。

「那先自我介紹一下,雖然我覺得你們應該都知道了。」中年男人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同時說:「我呢,就是這個調查組的組長了!姓舒名起,舒服的舒,起床的起,就是舒服地睡了一覺再起來的意思,當然能不起床就更好了,哈哈哈哈……」

餐桌邊的沉默和眾人的面無表情說明他們對這個拙劣的笑話一點也不欣賞。

舒起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說:「那個嘛~我知道各位都是行內的精英,我雖然被上面任命為組長,不過也沒什麼特別的本事,就是什麼部門都待過,什麼事情都干過一點,三教九流,都知道點皮毛而已。」

話雖然這樣說,但桌上的幾個人沒有誰露出輕視的神色。他們清楚自己的能力和強項,同時也清楚,能被任命來統領他們這些人的組長絕不會是什麼水貨,就算看起來像個水貨,那多半也是在扮豬吃老虎。

舒起相貌普通,最多只能勉強稱之為有點小帥;個子不高不矮,一米七八;身材勻稱,不胖不瘦。他身上唯一值得稱道的只有那對眼睛,黑白分明,眼神靈活而狡黠,透著種與外表不符的年輕和活力。

坐在他右手邊的青年輕咳一聲,然後說:「我叫江泉,原來是a市刑偵一隊的副隊長,兩天前收到借調命令加入調查組,今天下午剛到b市。擅長的是偵查和犯罪心理。」

這個小型的集會其實就是針對烏鴉進行專項調查的調查組,成員很少,只有坐在桌邊的幾個人。但真正進行這項工作的並不只有他們幾人,如今各個省市的治安局都收到了有關烏鴉事件的通告,各地治安局都會把發現收集的資料檔案匯總到調查組進行分析,同時只要有需要,調查組可以臨時調動任何一個警局的一定數量的警員提供協助。

其實論起對烏鴉的熟悉和追索力度,歐陽睿是比江泉更好的人選。但是歐陽睿身為a市刑偵一隊的隊長,身上責任很重,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因此最後是江泉被調了過來。

江泉右手邊戴眼鏡的男人隨後開口說:「程旭光,a市法醫。對屍檢、鑑證和治療都有點心得。順便一說,我對烏鴉的殺人手法很感興趣,個人認為烏鴉中的殺手從事醫務工作或者是醫學院畢業生的可能性很大。」

――之前疑似被烏鴉組織殺害的王春山和帕拉薩・布魯特的屍檢都是程旭光做的,他也是唯一一個主動申請要加入調查組的人。

坐在程旭光身邊,也就是舒起正對面的是周雲澤,他笑了笑,說:「我是周雲澤,以前的身份恕我保密,前段時間化名艾倫・尼爾在a市一中臥底。至於擅長的嘛,唔……格鬥、駕駛、槍械,基本就這些吧。」

他說的簡單,這幾項也基本是人人都會兩手的。但既然能被特意提出來,那肯定是有不同尋常之處。擅長格鬥和駕駛還好說,精通槍械……在大局始終和平穩定的糖國,很多警察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把自己槍膛里的子彈打出去一次。他以前做的是什麼工作,眾人瞬間有猜測了十幾種可能。

程旭光右邊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褐色齊短髮,眼神清冷,瞳色和唇色都很淡,透著一種知性的冰冷。她自我介紹說:「何欣。特長是電子、維修和網絡入侵。」

她沒有提以前是做什麼的,眾人也都識趣的沒有問,將視線投向了最後一個還沒有說話的人。

這是個看不出年齡大小的女性。

她長著一張娃娃臉,皮膚很嫩,頭髮很長,睫毛卷翹,個子嬌小,劉海剪得跟眉毛平齊,看上去是個乖巧的小女生,笑起來臉頰邊還會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十分甜美可愛,就算說她剛上初中也是有人信的。「女孩」甜甜地笑了笑,指尖繞著一縷頭髮說:「我叫邵寶兒,以前沒有正式的工作經歷,算是實習生。特長麼……人際交往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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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足一覺起來,容遠將自己洗漱收拾整齊,帶上錢和鑰匙去外面吃飯。經過小區門口時,守在門邊的大爺看了他好幾眼。

這位鬍子都變得花白的門衛很盡職,大聲招呼道:「小容遠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初一凌晨的火車,大概是早上六點回來,您沒看見?」容遠反問道,看了眼門口的攔車杆說:「我記得我回來的時候,這裡還有兩輛車追尾了!」

前面這位大爺還有點迷糊,說道追尾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點頭說:「哦,對對對。你是那天回來的。我記得……你還拉著個箱子,對不對?」

「是,您記性真好。」容遠跟這位大爺道了再見,出門去吃早餐,同時嘴角掛上一絲淺淡的笑容。

――初一早上他直接去了醫院,自然沒有回來過,追尾這件事也是豌豆入侵了小區的監控視頻以後轉告他的。視頻中自然沒有他的身影,不過監控有死角,這倒不難解釋。而且小區監控保留的時限一過,就會被全部刪除。

容遠特意在早上這個有很多人進出的時間出門,在過小區大門的時候特意放慢腳步,同時跟看門大爺視線對上一秒多,有意無意地讓他跟自己搭話,為的就是在對話過程中給對方灌輸一種自己早就回來的印象。

這幾天守門的大爺原本沒有看見過他,但說起追尾這件事,就讓對方覺得他也是當時目睹了事件發生經過的人,建立了他就在現場的印象。然後他就會覺得在當天早上確實看見過容遠,並且潛意識裡根據他說話中提到的「坐火車」這個詞,大腦自動構建了當時他拉著行李箱回來的場景。

人的記憶本來就是這樣,只要加以適當的誘導和暗示,往往就會給自己的大腦中植入一段完全沒有發生過的記憶,明明沒有看到的、沒有做過的,也會認為自己看到了做過了,甚至還會自動往裡填充各種細節信息。加上容遠在這個小區進進出出十幾年,同樣的場景已經重複了太多次,他無需費力就能從過去的畫面中隨便提取一個融合到當天的記憶中去。

容遠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將來有一天有人要追究當天他的行蹤時能有備無患。早上醒來洗漱的時候他回顧自己這段時間的行動,發現在回家這一塊還存在明顯的破綻,於是特意過來打個補丁。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沒有意義,又或者有沒有產生作用的一天。但他認真而嚴謹地執行著自己的計劃,只要發現存在漏洞,無論大小都立刻就行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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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幫忙看一下,謝謝……請您抽一點點時間看看,謝謝……如果有任何線索請聯繫我們,聯繫電話和郵箱都在上面,非常感謝……」

李梅抱著厚厚的一疊傳單,路上碰到一個行人就塞一張紙過去,一邊道謝一邊懇求對方看一看傳單上的內容。她放下自尊和矜持,厚著臉皮攔下路上每一個滿臉不耐煩的路人,不停地道謝,不停地彎腰鞠躬,焦躁和擔憂幾乎都寫在她的臉上。

她聰慧艷麗,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一家外企公司的高管,丈夫是名牌大學的講師。她工資高待遇也好,結婚時有房有車,公婆慈和,丈夫體貼,還有一個聰明淘氣的五歲兒子,原本她的生活是讓無數人羨慕嫉妒恨的美滿幸福。認識她的人覺得她一直都是那麼的淡雅脫俗,什麼時候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候?

隨便套著幾件不搭配的衣服,沒有化妝,甚至沒有塗潤膚乳,頭髮胡亂挽成一個馬尾,臉被寒風吹得粗糙而冰冷,鼻尖凍得紅紅的。她吸著凍出來的鼻涕,有些絕望又滿懷希望將傳單遞給一個個路人,儘管她知道,他們可能看也不看,一轉頭就會把這傳單扔到垃圾箱裡,但仍然鍥而不捨的發下去。

傳單上,印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的照片,大眼睛又黑又亮,咧著嘴對著鏡頭笑得十分開心。旁邊還有這個男孩的姓名、出生日期、身體特徵、丟失時間和地點、身上衣著等信息。

這個男孩,是李梅的獨生子,莊子玉。前幾天莊子玉的奶奶帶著這個小孫子在公園散步的時候,因為腿腳比較慢一不留神就讓孩子跑出了視線,再然後就怎麼也找不著了。這幾天,他們一家人都快要急瘋了。

李梅不記得自己發出去了多少張傳單。她邊走邊發,忽然一陣風吹來,將一張紙迎面吹到她臉上,李梅將紙拿下來一看,竟然是自己兒子的笑臉。再一低頭,原來周圍滿地都是發出去以後又被人們扔在地上的傳單,路邊的垃圾桶里更是被塞了不知道多少張。

她怔住了,努力眨著眼睛克制住要湧出來的淚水,彎下腰一張一張地將那傳單撿起來,用僵硬的手指將紙上的笑臉撫平,擦去上面的污穢和腳印,撿著撿著,看到周圍四面八方兒子對著她的燦爛笑容,忍不住悲從中來,抱著一堆傳單痛哭失聲。

孩子的奶奶因為將孫子給弄丟了,又急又自責地暈了過去,這兩天一直躺在醫院裡病得越來越重,差點兒就這麼去了;他爺爺也隨後突發腦溢血住院。孩子的父親報警以後沒有結果,就在學校請了長假開始滿城大街小巷的到處找兒子,飯也不記得吃覺也不記得睡,累得狠了就隨便找個地方眯一會兒,下了狠心不管天南海北都要把孩子找回來;李梅一方面要照顧兩個老人,一方面要等著警方的消息,除了在網上發布尋親信息和到處發傳單以外,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好好的一個家,一夜之間變得淒風苦雨,人人都期望著下一秒就能在路邊的人群中發現孩子的身影,但越努力地尋找,越是意識到這件事有多麼艱難,變得越來越絕望。

冬日的寒風中,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李梅抱著一堆紙張,哭的肝腸寸斷,泣不成聲。這個世界那麼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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