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家一起來看下一個問題:在上面這段閱讀材料中,作者表達了怎樣的感情?使用了什麼表現方法?從短文中的第一句話中,我們可以看出來……」

講台上,語文老師侃侃而談,下面學生有的奮筆疾書,有的昏昏欲睡。容遠轉著筆,看著窗外發獃。

忽然,他的胳膊被捅了兩下,他轉過頭,見同桌朝著教室的後門努努嘴。容遠看過去,後門口,班主任正笑眯眯地站在那裡,朝他招了招手。

容遠站起來用手勢請示了一下老師,語文老師也看到了班主任的動作,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出去,嘴裡的講課絲毫沒有被打斷。

容遠悄然從後面離開,坐在前面的學生都沒有被驚動,唯有蕭蕭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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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上課感覺怎麼樣?能跟上嗎?」班主任把容遠交出來以後,先是問了這麼一句。容遠因為競賽的原因有一段時間沒來上課,等他回來的時候各科基本上都講完了一章多的內容。

容遠說:「能跟上,都挺簡單的。」

「那就好,那就好。」班主任笑得見眉不見眼,說:「嗯,你這幾次競賽,考的都非常好!老師為你驕傲!怎麼樣,這段時間有很多大學聯繫你吧?想上哪所大學?需要老師幫你參考一下嗎?」

根據糖國教育部的規定,各科奧賽在全國決賽成績進入前五十名的學生都可以獲得保送資格,並且糖國境內的任何大學和專業都可以自由選擇。這時候就不是學校在挑學生,而是在搶學生了,每年這個時候糖國最好的幾所大學都為了把更多出色的學生拉到自己學校里而睜得面紅耳赤。像容遠這樣的三科第一,簡直就像聚光燈一樣吸引著所有學校來爭奪。

然而容遠的回答卻出乎班主任的預料,他說:「不知道……我把電話線給拔了。」

「難怪……」班主任恍然,「你是嫌他們煩了吧?」怎麼也是教了快兩年的學生了,他對容遠的性子也知道個七八分。

「嗯。」容遠點頭應了一聲。

「這麼做也對,不然他們肯定讓你連覺都睡不好。」班主任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學校就別提了,a大、b大、n大等幾所全國最頂尖的學校都有老師親自到咱們學校來找你,現在就在會議室,你想去哪所學校,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他們談。」

「老師,」容遠停住腳步,說:「我現在還不想做出選擇。」

「嗯?」班主任問:「為什麼呢?你有其他目標?還是還沒想好將來要幹什麼?」

「都不是。」容遠說:「只是這種事,留到國際競賽以後再說吧。」

「哈哈哈……」班主任大笑起來,稱讚道:「好,有志氣!」然後他又以長輩諄諄告誡的態度說:「不過嘛,就算不想選,人家大老遠的來了,見一面還是應該的。你也聽聽他們開出的條件,以後能有個參考,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地胡亂選了,吃虧!」

「是。」容遠再次跟上。

班主任又想到一件事,問:「說起來,這三科,你想進哪一科的國家集訓隊?」

「都選不行嗎?」容遠反問道。

「國際競賽跟國內的考試可不一樣,難度和競爭的激烈程度都遠遠超出你們平時練習的標準。多選一科,壓力都是幾倍十幾倍的往上漲,你能應付的過來嗎?別到時候,什麼都想要,結果最後卻雞飛蛋打,什麼都撈不著了!」班主任語重心長地說。

容遠說:「我知道,但我想試一試。」

到目前為止,他只在解題過程中感覺愉悅,還從來不知道壓力為何物。雖然有時候也會碰上難題和做錯的時候,但這種時候只會讓他覺得更加有趣。

如果過程平平靜靜一帆風順,那才無聊到讓人厭倦。

班主任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但想想這段對話似乎在容遠決定參加三科決賽的時候也曾出現過,又不禁生出一絲期待來。儘管覺得希望渺茫,但還是希望他可以創造奇蹟。

於是班主任不再多說,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個頭跟自己差不多的學生,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這麼做吧!別讓自己將來後悔。」

「我知道,您放心。」容遠道。

「你這個想法,跟組委會說過了嗎?」班主任關切地問。

「已經電話聯繫過了。」容遠說:「那邊說會研究以後再給我答覆。」

決賽前五十名的學生首先要參加國家集訓隊,進行數月的集中訓練和學習,在一次次的比賽中篩選淘汰,最後只有四個人能參加國際競賽。按照以往的慣例,不同奧賽科目也會在不同的城市集中訓練,如果今年也這樣的話,那選擇三科的容遠是不可能在不同的城市中來回奔波參加培訓和選拔賽的。如果是一般的考生提出這樣的要求,早就已經被拒絕了。但容遠正因為所有科目的成績都非常驚艷,放棄哪一科都很可惜,所以才會被鄭重其事的研究討論。

「嗯,以前也有過數學和物理兩門競賽都參加的例子,你這種情況,也有很大的可能會被同意。萬一不行,也別抱怨,做好該做的事,盡最大的努力,就足夠了。」班主任說。

「是。」

「對了,因為給你的電話打不通,你堂叔就給我打了電話。」班主任皺眉道:「他想約你這周六中午去家裡吃飯。」

「周六,不是周五下午嗎?」容遠對容立新的「周五飯局」的邀約幾年下來已經非常習慣了,乍一聽還以為班主任說錯了。

「不,就是這周六中午,怎麼了?」

「沒什麼。」容遠搖頭說:「不管哪天,我都不會去的。老師,以後他的電話,不管什麼內容,能幫我全都回拒嗎?」

「沒問題。」班主任一口答應,感慨地說:「雖然俗話說疏不間親,但要我說,你早就該這麼做了!」同樣作為一個父親,一個長輩,他早就對容立新的態度看不順眼了,不過因為是外人,又覺得容遠對家人的親情還有期待,所以一直不好說什麼。

容遠淺笑一下,不說話。

早就該這麼做嗎?是啊,早就想這麼做了,第一次見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就覺得對方自我感覺很高大很權威的樣子讓人噁心。因為沒有力量也沒有勇氣向更強大的人去挑戰,只能通過欺辱弱小者來讓自己滿足,在他以為宣揚了自己的強勢和力量的時候,其實透露出了令人作嘔的膚淺滑稽的本質。

但是他能拒絕嗎?不能,因為那時的他比對方還要弱小。人是社會性的動物,他生活在這個社會中,就不得不受到例如權勢、地位、金錢、社會輿論等各種各樣枷鎖的束縛。乾脆利落地拒絕對方,跟他爭吵,辱罵廝打,甚至以命相搏……這容遠不是做不到,然而痛快是痛快了,卻會讓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於對方最多不過是傷及皮毛而已。

於是他忍啊忍啊,忍到自己內傷,時不時就會在腦海里冒出一些非常可怕的想法,終於忍到了他具有擺脫這一切的力量的時候。

《功德簿》給了他改變命運、挑戰一切規則的最大底氣,然而《功德簿》是不能顯露於人前的,容遠一直都很清楚這一點。哪怕是金陽,他也不會想拿這個秘密去考驗對方的道德底線。再深厚的感情,反覆地去試探和磋磨,用自己的不信任去考驗對方的信任,那這種感情也會漸漸變淺失去的。

而現在,即使沒有《功德簿》,他也可以憑藉自己正常的身份來爭取更大的自由和權力。現在他是全國第一,幾個月以後,他還會成為世界第一。他已經想好了自己未來該走的路,他會站到更高、更穩、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到那時,不說容立新,即使是他那個父親本人,也無法再藉助血緣、輿論、權勢這些東西來給他造成分毫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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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壞心眼地並沒有把容遠的回覆轉達給容立新,周六中午,自以為容遠能乖順地按時到達的容立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再看看坐在主位上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的男人鐵青的臉色,額頭上黃豆大的汗水都冒出來了。

「可……可能是孩子有事耽擱了吧?堂哥,您看……要不咱先吃?」容立新的妻子尷尬地笑著說,同時桌子底下的腳狠狠踢了容立新一下。

容立新忙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說:「堂哥,我敬你……」

主位上的男人――容立誠冷冷看了他一眼,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轉身就走。

「堂哥!堂哥!您等等!再等等肯定就來了!我再打個電話催一下!堂哥……」

任容立新夫妻在後面怎麼叫嚷,容立誠的腳步半分都沒有慢下來。走到大樓外面,容立誠的司機已經打開車門等在一邊,等他上車以後,理都沒理追在後面的容氏夫妻,立刻就開車離開。

「容總,現在回酒店嗎?」司機問道。

「那孩子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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