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遠以前曾經看過一種說法:假如把地球誕生至今的四十六億年濃縮為一天的二十四個小時,那麼在這一天當中的最後三分鐘,人類這種生物才粉墨登場;而所謂的現代人類在午夜前一分十秒才出現。至於糖國人一直為之驕傲的五千年文明史,在地球的生命中連一秒都不到。

假如有另一種生物,另一種以地球的生命時長為時間基本單位的生物,在他們看來,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也許只是一粒小小的塵埃,揮手便能消逝在天地之間。而地球上的人類生存時間之短暫連一眨眼的時間都算不上,其渺小難以想像。只是在這一眨眼的時間中,人類世世代代繁衍,已經經歷了無數的朝代更迭、無盡的悲歡離合。

糖國有句古語說夏蟲不可語冰來比喻人的見識短淺,然而如此侃侃而談的人說不定才是這句話中的「夏蟲」。龜三千歲,浮游不過三日,然而三千歲的生命未必就比朝生暮死的浮游豐富多少。人類不是浮游,怎麼知道在它短暫的生命當中經歷過怎樣的跌宕起伏呢?

就好像微米人,如果人類能夠看見它們的存在,或許發現這種生物從出生到死亡或許連一盞茶的功夫也沒有,會對它們充滿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同情。殊不知在微米人看來,人類是一種異常遲鈍而笨拙的龐然大物,在人類眨一下眼睛的時間裡,如果願意,它們能在人的身上跑幾百個來回。在人類看來短暫的時光中,它們的生命迸發出的是絲毫不會遜色的光芒。

容遠再次變小的時候,就把精力放在研究蓬蓬棉花糖的膨脹原理上了。他讓豌豆按壓棉花糖使之發生改變,自己鑽進糖果內部進行觀察和研究。正如他預料的一樣,當他變小的時候,豌豆的動作在他看來十分遲緩,一個簡單的按壓動作也用了平時幾十倍的時間。

隔了兩天,b市下了一場小雨。雨後,容遠再次到微米人的部落位置去的時候,發現原來那一片樹葉上的奇特叢林已經被一群蘑菇般的菌落給代替了,微米人也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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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帶著巨大的轟鳴聲離地而起,地面漸漸遠離,甘正趴在窗戶上往下看,神情既畏懼又有些好奇,看來是第一次乘坐飛機。容遠其實也是第一次,但他駕駛過能飛入太空的雨梭,對速度又慢環境也封閉的飛機就有些看不上,表現得很淡定。

漫長的集訓時間終於到了尾聲,他們現在是要去舉辦此次國際數學競賽的茶國參加比賽,是蛇是龍,全看這最後一戰。於一拙因為緊張,雙手緊緊抓著兩邊的扶手。倪子昊戴著耳機裹著毛毯,已經靠在椅子上準備睡覺了,他媽媽依然全程自費隨行正在勸兒子嚼個口香糖。

甘正好奇地看了一陣子以後,失去了興趣,轉過身來,看到容遠難得勤奮地在紙上寫寫畫畫,全神貫注的樣子,是少見的認真。她頭伸過去一看,不禁「啊」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坐在前面的領隊老師聽到聲音,轉頭問她,容遠也一起看過來。

「沒……沒什麼。」甘正趕緊擺擺手,等老師轉回去以後,她低聲問容遠:「你……不是不參加化學比賽了嗎?」

她看到容遠寫在紙上的赫然是一堆化學反應方程式。雖然她認不出來那都是什麼物質的反應式,但好歹也上過高中化學,不至於把化學公式和數學公式弄混。但是,在數學競賽的前兩天,做化學題?

「感興趣罷了。」容遠瞥了她一眼說。他知道甘正的化學水平,也不擔心她能看出什麼來,繼續開始演算和配平。

連續用掉了十來顆蓬蓬棉花糖,他終於弄清楚了在受到壓力的時候糖果內部有兩種物質混合,發生了劇烈反應,導致棉花糖在不失去其本身特性的情況下發生了急速的膨脹,也通過近距離直接觀察得到了這兩種物質的化學式。理論上來說,只要有化學式,任何物質都可以利用其它物質從無到有的合成出來,但實際上當然沒有這個簡單。不同的化學反應需要不同的條件,濕度、溫度、酸鹼度、物質形態等等,都要考慮在內,為了將來大規模推廣還有成本問題也不得不顧慮。他花了幾天時間,只推演出一小半。

甘正看他投入的模樣,咽下了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只是不安地注意著坐在前面的領隊老師,生怕他一轉頭或者起身走過來,發現容遠的「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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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起飛一個多小時後,機艙內的乘客大多數都昏昏欲睡,還有少數人在玩平板或者看書。容遠感覺眼睛有些疲勞,放下筆,活動了下脖子,把演算的紙張全都收好,解開安全帶,起身去衛生間一趟。倪子昊媽媽看見,推了推兒子,輕聲問道:「昊昊,你想不想上廁所?」

倪子昊眼神迷茫地發了會兒呆,然後點點頭,拒絕了他媽媽的陪伴要求。座位中間只有一條直道,他就算再迷糊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迷路。倪子昊剛走到衛生間前面,就看到容遠拉開門出來,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怎麼了?笑得這麼古怪。」倪子昊有些奇怪地問道。

「沒事。」容遠瞬間又恢復成平時冷淡的樣子,只是眼中還帶著幾分興味盎然。

「哦。」倪子昊點點頭,他對人對事一向沒有好奇心。提問是下意識的,至於得到什麼答案,他其實並不在乎。

容遠卻沒有回座位,而是把耳機按出來塞進耳朵,然後一直走到客艙前面的廁所,鎖上門,蹲下身把兩捲紙巾拿出來,在裡面搗鼓了一陣,拆下一塊金屬板,露出放在裡面的東西。

一排黃澄澄的子彈,被緊緊地塞在裡面。

容遠輕笑一聲,戴上手套,把子彈全都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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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沒有實時監控,也沒有網絡信號,在這裡豌豆幾乎沒有用武之地。從衛生間回來以後容遠一直沒有睡覺,跟空姐要了一瓶礦泉水,靠在椅背上,打量著在衛生間出入的乘客。

b市飛往茶國cx市的飛行時間很長,時不時就有乘客起身去廁所。

很快容遠鎖定了一個人。

看上去是個很普通的進入中年危機的男人,頭上早早的就禿了一大片,周圍一圈稀稀落落的頭髮。戴著黑色的細邊全框眼鏡,長相普通,但神色有些不自然。雖然是盛夏,但飛機上還是有些涼。他穿著一件灰藍色的長袖外套,淺黑褲子,還刻意把外套攏住。

容遠眼睛微眯,盯著他從前面走過來,在路過的時候,聞到他身上有種淡淡的煙草香味。

――難道這實際上是個老煙槍,偷溜到廁所去吸煙嗎?

雖然飛機上不允許攜帶火柴或者打火機一類的物品上機,但總有煙癮大的人各顯神通,就為了在飛行過程中也能偷偷過個癮。容遠對他的懷疑減弱幾分,但仍然密切注意著他進入的廁所。

十幾分鐘以後,中年男人從廁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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