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聽艾米瑞達期期艾艾、忐忐忑忑地說完,容遠的反應是:問明白步驟,兩人一起把能找到的所有材料都製成這種具有強烈du性的藥劑,然後容遠將其收起來。

「不要主動傷人,我們先試試別的辦法去見那位執政官。」容遠對有些迷惑的艾米瑞達說:「但如果遇到危險,這就是我們的保障――後備計劃有多少都不嫌多。」

有du藥自然也要有解藥,因為缺少設備,做出來的解藥是一種黏糊糊褐綠色的液體,味道也很刺鼻。不過這種情況下並沒有多少選擇,至少解藥的效果是不會隨著外表和氣味而有所降低的。容遠和艾米瑞達幾乎是捏著鼻子才一口灌下去。女孩苦哈哈地吐著舌頭,眼淚都快下來了,忽然嘴裡一甜,容遠給她扔了一顆糖。她呆呆地含住,腮幫子有點鼓,瞪大眼睛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稚氣可愛。

容遠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現在他站著艾米瑞達坐著,這個高度剛好很順手,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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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奧斯奧靠在椅子上,並沒有讓自己順應整個身體的呼喚舒服地癱下去,而是依然筆直地坐著。對於比丘星人這種身體中只有很少的幾節骨頭的軟體動物來說,這種姿勢基本上要靠身體肌肉的力量來維持,實際上並不輕鬆。所以雖然有相當多的比丘星人開始喜歡甚至一生都在陸地上生活,但他們如非必要,平時更喜歡像海星一樣軟綿綿地趴著,休息的「床鋪」通常都是一個精緻的、開口非常小的罐子,比丘星人把自己塞進去並且緊緊地盤起來,會給他們帶來一種舒暢的安全感。換了別的星球的人,讓他們睡在這種小罐子裡,還不如死了算了。

但無論任何時候,哪怕是剛睡醒和累得快死的時候,在格奧斯奧身上也看不到那種松沓的感覺。他最舒適的,是在水中自由舒展觸角的時候,一旦回到飛船里或者陸地上,他從不允許自己放鬆身體,像其他比丘星人一樣懈怠慵懶,總是這樣,無論行走坐臥,都維持著一種費力卻挺拔的姿勢。

因為他是比丘星的執政官,任何時候,他都要從最細節的地方給予自己身邊的人可以信賴和依靠的感覺,這既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

可是現在,儘管表面上依然沉穩如山,可是格奧斯奧內心深處真的感覺自己有點堅持不住,不是由於疲勞,而是因為不安。

他活了五百三十七年了,在他出生的時候,比丘星正在動亂時期,那時候還沒有出生人口限制和完善的孕產條件,他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在大海中出生,隨後就被海浪席捲離開了父母身邊。或許那時一次產出的卵很多,但等格奧斯奧艱難地隨著海水漂流孵化出來,他身邊一隻小章魚都沒有,只有一些想要吃他的小魚和他要吃的浮游生物。

格奧斯奧一生風風雨雨,無數次險死還生,鍛鍊了他強大的體魄、堅韌的精神和對危機無與倫比的強大感知。他對危險的直覺讓他總是能避開危險選擇更加有利的道路,然而現在,他腦中好像有根神經一直在突突突地跳著,空氣中都像是一直有種東西在催促著讓他逃跑,但他卻找不到讓他感知到危險的來源。

――是因為那兩個危險分子帶走的病毒嗎?喀尤爾公司的人曾經反覆跟他們描述過那種病毒的殺傷力,但他們也曾保證,因為公司對病毒的保存設置了特殊級別的保密措施,對方想要釋放病毒,至少也要十天以上的時間才能破解保存箱的密碼,十天之內,他們都還是安全的。

格奧斯奧並不喜歡喀尤爾公司,不僅僅因為他們高高在上的態度,更因為這個公司經常會僱傭一些志願者進行各種人體實驗。當然,他們付出了足以讓那些走投無路之人甘願赴死的代價,也確實有很多實驗體在這個過程中死了,雖然這是他們雙方你情我願的交易,但格奧斯奧依然對喀尤爾公司這種將人命視為交易品和隨時可以拋棄的試驗品的態度非常厭惡。

然而此時,喀尤爾公司表現出來的態度出人意料,他們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選擇迴避或者逃跑,連那位博士都依然留在比丘星上,承諾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情況,喀尤爾會爭分奪秒地研製病毒疫苗,同時也向公司總部申請了援助。

可以說,喀尤爾公司依然像往常一樣駐紮在比丘星上,這帶給包括執政官格奧斯奧在內所有比丘星人莫大的信心和安慰,讓他們相信自己還有希望。為此,每天的新聞中都會給依然在正常工作的喀尤爾公司幾個特寫鏡頭,還會採訪幾個公司員工,請他們說明一下最近的工作,得知疫苗的研製有所進展,所有人都得到了鼓舞。

而格奧斯奧也對自己的部隊很有信心,十天,足以讓他們將這個星球翻得底朝天,不管那些陰溝里的老鼠躲在哪裡,都一定能被找出來。這次的事情雖然波及面很廣,但其實只是一件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能被他們解決的事件,在他一生中,經歷過許多比這更危險的重大危機,卻都沒有讓他產生這種坐臥不安的感覺――這是為什麼?

桌子上對著的文件很長時間沒有批閱了,坐在那裡的老人垂著眼睛,似乎在打盹兒。甚至執政官大人這段時間有多麼疲勞的懷著敬意守護在一邊,悄然阻止其他想要彙報進展的人,想要讓老人能夠得到一個哪怕短暫的休息,他甚至不敢去給執政官大人披上一件外套,就是怕自己的動作驚醒了他。

然而忽然,通訊器的響聲在屋子裡滴滴答答地響起來,助手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在自己身上摸索,假寐的執政官驀地睜開眼睛,眼神依然清明,哪有半點睡著的樣子。

助手懊惱地把自己的通訊器拿出來,這是他僅限於聯絡幾個非常重要的人的通訊器,任何時候都不會關閉的,此時響起證明有非常重要的信息,但他依然對那個無意中打斷執政官大人休息的人非常生氣。然而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立刻變了,神情有些凝重,有些憤怒,也有些猶豫,這在這個年輕人臉上十分罕見,不禁讓人好奇他收到的信息到底是什麼,執政官饒有興致的等待著,並不催問。

助手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湊上前,低聲說:「大人,這是給您的短訊。」

――哦?

執政官心中有些驚奇,但臉上的神色並沒有變化。他微微眯著眼睛看向短訊,一個陌生的號碼,一句簡短的話,一個意想不到的署名。

【執政官格奧斯奧大人:

比丘星滅亡在即。為了挽救這顆星球,如果您願意的話,也許我們可以當面談談。

來自:被通緝的帕寇同夥容遠艾米瑞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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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是威脅!我們從不接受任何威脅!達庫卡在此立誓,一定會將這兩名狂徒逮捕!」

被急召而來的將軍達庫卡憤怒地道,凶光四射的眼中宛如有烈火燃燒。

其他幾個執政官的心腹要員也都紛紛表達自己的怒火和決心,如果容遠就在他們面前,只怕會被這些傢伙立刻撕碎。但格奧斯奧拿著那則短訊看來看去,就是不發表意見,眾人的吼叫漸漸停止,都靜下來看著執政官,並從這種安靜中感到一絲異樣。

半晌後,執政官問:「這是誰的通訊號,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一個冷淡的聲音在眾人背後響起,眾人回頭,見門邊上站著一個年輕得過分的比丘星人,他用那種好像在冰水裡浸過的語調說:「那是比丘星人帕寇的通訊號,在他確認死亡後已經註銷了,一小時前由於某種尚未查明的原因臨時開通了零點三秒鐘,之後依然是註銷狀態。」

格奧斯奧點點頭說:「辛苦了。」

年輕人又等了兩秒,見沒有下一步的吩咐,行禮後轉身出門。格奧斯奧沉思片刻後,把通訊器還給助手,說:「問問他,會面的時間和地點。」

「大人!」

好幾個人立刻大叫道,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陳述這麼做沒有必要而且還有極大的危險,但格奧斯奧一抬觸角,所有人將要爆發的叫嚷聲就全都被卡在了嗓子眼裡,他們忍耐著不再繼續吵鬧,卻打定主意,一旦知道時間地點,就先一步把那地方包圍起來將兩人拿住再說。

助手輸入信息,在該發往哪裡的時候卻無措了一下,看了眼執政官,他把信息發送往已經被註銷的帕寇的號碼,結果不到兩秒鐘就立刻收到了回復。

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助手,有些人好像把對那兩名狂徒的憎恨和怒火都一併灌注到他身上,也經歷過無數大場面的助手忍不住有點怯生生地飛快地看了眾人一眼,一滴汗水從額頭滾落,他打開新信息,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古怪。

――難道是在戲弄他們?

――提出了什麼匪夷所思的條件嗎?

眾人一瞬間內心冒出無數猜想,助手抬起頭,神情依然因為某種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的感情而顯得十分古怪,他緩緩看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格奧斯奧身上。

「大人,他說,時間和地點由您來決定,他們現在就在米沙島上,隨時可以見面。」

眾人全都呆住了――這真的不是愚人節的玩笑嗎?(在比丘星也是有鼓勵戲弄他人的節日的。)格奧斯奧也是一愣,但隨後,他就爆發出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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