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海被逐出以後,果然正如容遠所料,被各方勢力盯上。容遠和金南的協議是秘密的,從糖國高層的立場上而言,自然不會希望出現任何情報泄露的事件,研究所變故的前因後果也瞞不過他們的耳目,自然也知道無法再說服容遠把他塞回去。因此王孝海剛一離開研究所,就進入了強制性被保護的狀態。

任何體系,涉及到的人越多,出現失誤的可能性就越大,王孝海的□□性保護也是如此。幾方博弈,風起雲湧,某個外國勢力還是成功滲透到保護圈內,跟王孝海取得了聯繫。而王孝海因為幾乎留在糖國前途無望,又因為被驅逐一事對容遠和糖國都深懷恨意,不需要多加勸說就答應了對方的條件。但他知道對方不惜代價策反自己的原因是什麼,死咬住自己所知道的情報一個字都不肯多說,堅持要在對方將他安全地偷渡到國外、並兌現所有關於錢權待遇的條件以後才能鬆口。

在經過精密的策劃、動用了大量的資源、幾番苦戰之後,王孝海連家人都拋下了,終於順利地離開糖國。孰料在他剛剛踏上異國土地的時候,正是因為口渴喝了一杯水,不出一時三刻便死了。連同護送他的所有人也同時斃命,隨身的所有物品,都被毀了個乾淨。

經此一事,潛伏在糖國的間諜臥底,尤其是成功奪得王孝海的某國人員幾乎都被連根拔起。糖國的步步為營、「詭計多端」也在各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於「詭計多端」的糖國本身,起初實際上是真的在全力防範外國間諜的滲入,正因為他們自己人全都對任務深信不疑並竭盡全力,才沒有讓敵人懷疑。真正知道金南這一支後手的,除了容遠以外,也只有高層的一二人知道罷了。而在此之後,金南的能力也再一次得到了證明和上層的認可。

至於容遠,他除了在一切結束時收到金南的傳訊看了一眼外,其餘並沒有關注過。將王孝海逐出研究所就是他最重要的目的,至於其他的附加價值,只是順手而為罷了。哪怕王孝海真的把情報成功泄露出去了,他也並不在乎。因為在他眼中,跟他將要做的事比起來,目前研究所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渣滓而已。

眾人所看到的就是,研究所過去主攻的幾個項目全都被容遠分配下去,哪怕交給其他人會將研究時間延長好幾倍也是一樣。他目前正忙著組建一個全新的實驗室分部,並對其中的任何事項都高度保密,所有人知道的僅僅是容博士又一次捨棄了原本熟悉的專業,踏足一個新的領域。為了這個新研究,他不僅把研究所的原本的人員抽調了五分之一,還在最新一次的考核中一次性錄取了一百餘人,並越過考試和其他高校研究所的推薦,直接對民間招收了七十多名新人,可以說是研究所成立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招收……不,或許應該說,在糖國的歷史上,就沒有哪個研究所有過這樣錄取新人的時候。

但因為是容遠,這次不合常理的招新最終還是順利地完成了,並且對於他最終能做出什麼成果,人們的期待值也是前所未有的高。

在這一次的大規模錄取當中,艾米瑞達和小a順利地改頭換面,以全新的身份加入到研究當中。周圓經過了兩次失敗,終於在第三次的考核中成功獲得了進入研究所的資格。

然而對比起每年招收的人數,出乎意料的是一年又一年,研究所過去最多每隔一兩個月就會有新的創造性發明問世的輝煌竟已成了昨日圖景,曾經名聲赫赫的907研究所如今卻變得拖沓而低效,雖然還是不斷有成果出現,但都是一些修修補補的邊角料,並且沒有一項發明冠以容遠的名字。

——其實比起一般動輒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得出成果的研究中心,907研究所依然是高效高產的。但對比起它自己的歷史,卻有江河日下之感,關於容遠已經江郎才盡的傳言也是甚囂塵上。再加上其產出和糖國政府源源不斷的巨大投入並不相符,很多人對此都頗有微詞,甚至在議會投票決議中研究所險些失去了那原本近乎無限額的資金供應——實際上那限制907研究所資金供應的提案之所以最終沒有通過,只是因為反對的人比支持的人多了一票而已。

那至關重要的一票,便是糖國議員長所投出的。

「容遠,我們是否需要拿出一兩項重量級的成果堵住那些人的嘴?」

在矛盾最激化的時候,豌豆曾經這麼問過。研究所近乎全封閉的環境使得實驗員們對外界的非議並不了解,但有諾亞在,容遠和豌豆對此都是一清二楚的。這幾年他們已經將容遠從比丘星帶回來的科技資料整理出來並吃透了一小半,其中能完全顛覆地球現有的基礎科學理論的知識都有不少,跨時代的發明更多——或者應該說所有的都是。隨便拋出一兩個「研究成果」來打臉,再容易不過。

「不急。」容遠不急不躁地說:「雖然我們因為著眼於『方舟』而忽略了這些事,但正好趁此機會,看清楚一些事。」

「看清楚什麼?」豌豆不解問——順便一說,容遠新項目的代號叫做「方舟」,正好跟諾亞的名字配套,為此智腦高興地差點兒要程序錯亂了。

「當初我立項之前可是按照規則提交過報告的,也說過會需要不短的時間——原本任何研究都是枯燥而漫長的。如今外界輿論壓力驟然增大到能影響糖國議會決議的程度,固然有我最近幾年沉寂的原因,但背後免不了還是因為有心人的推波助瀾。」容遠的眼睛敏銳而深沉,微揚的眉猶如鴉翼,他說的話也透著一股冷意:「假如議員長這次能堅定立場還好說,如果他扛不住或者選擇妥協,那麼……」

「那麼」之後是什麼,他並沒有說出口,但言外之意,卻不難猜測。

豌豆想了半天,忍不住問:「容遠,是不是不管什麼事,在你眼中都會變成可以利用的機會?」

容遠一怔,隨即輕笑道:「當然不是……你忘了嗎?我也有因為失算而陷入險境的時候。現在這情況,只能說是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所以才因勢利導罷了。」

好在最後,事情還是向著最理想的情況發展了。其實容遠也知道,那一票險勝的背後,有著金南等人許多次的說服、談判、利益交換,但他並不關注那些人在期間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只以結果論成敗。看到滿意的結果,容遠也不會故意再讓支持他的人為難,很快就推出一種全新的、能夠在數月之內治理土壤沙化的植物,為了避免造成生物入侵,還有配套的一種抑制劑。經過試用以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又引發了世界範圍的議論熱潮,甚至有人用「王者歸來」這樣誇張的詞語來描述容遠的這一新產品。

之後每一季,在容遠的主導下都會有一種關乎民生的新發明問世。不僅將研究所的名聲再度推上無可比擬的高度,並且這種按時按點的規律也暗示著所有人:他其實還可以做到更多。

從此以後,再沒有一個質疑的聲音。

外界都以為有著層出不窮新發明的容博士必然會很自滿得意,但其實容遠是把它當做一個並不喜歡但不得不做的日常任務在刷的。畢竟,外星球的科技不管有多好,都不可能是為地球量身定做的,容遠總要做出很大的改進、重組,甚至因為地球資源的限制、為了適應這裡的環境而將其幾乎變成另一種樣子。這自然並不輕鬆,也使得他不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方舟」的研究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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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研究所的第六年,「方舟」項目已經完成了大半,容遠正在審核最新的進展,忽然聽諾亞說:「容遠,吳希有異常舉動。」

「吳希?」容遠的思維還停留在項目當中,一時都沒有想起吳希是誰。

「是。」諾亞如今對容遠也算非常了解了,只聽個話音就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沒有愚蠢地問容遠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說過的話,而是提醒道:「六年前,你讓我對他保持嚴密監控。不過六年以來這個人一直都在兢兢業業當演員,除了名氣變得更大以外沒有任何異常。不過在三天前到現在,他的行為模式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說具體點。」容遠也想起來了,同時他還想起當時從吳希身上聽到的那種奇怪的弦聲。

諾亞不敢囉嗦,言簡意賅地說:「一個月前,吳希接下一個萬眾期待的新電影劇本,兩周前進組拍攝,三天前,該電影的導演曝出潛規則女星並致其死亡的醜聞,電影拍攝進入無限期的擱置。但據我調查,曝出這醜聞的幕後主使,就是作為男主角的吳希。」

「他故意的?目的呢?與劇組之間有矛盾?」容遠問道,但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這種可能,也不認為吳希有意充當正義使者——他在那個圈子裡,這樣的事情,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看到。

「目的還不清楚。」諾亞說:「但在電影停拍後離開劇組的第三天,他就突然接了一個杜松子國的手錶代言,並且只帶著寥寥幾人秘密前往該國l市。」

「杜松子國?」容遠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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