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明顯並不喜歡他,但吳希卻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見過。他的記憶力很好,但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吳希日常接觸的人實在太多了,每次為了宣傳新片滿世界跑的時候都會見到無數人……也許這是曾經在人群中偶然看到過的一張臉?

至於那隱隱約約的敵意,那簡直就再正常不過了。有無數人喜歡他,自然也就會有無數人討厭他,黑粉什麼的不要太多,甚至他還遇到過一次瘋狂粉絲潑硫酸事件,所幸及時發現了。

因此當吳希想不起來為什麼會覺得對方眼熟的時候,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提了幾分警惕,生怕對方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呵。」

走出門的時候,他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一聲輕笑。笑聲極低,仿佛碰到空氣就碎了,讓人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吳希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只見剛才那眼中的冷冽敵意竟然消失了,那人看著自己,眼中微微透著幾分驚訝,和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吳希心裡湧上一種怪異的感覺。他克制著自己,禮貌的點點頭,不等回應就轉身離開。不知怎麼的,身體忽然有些發寒,隱隱感到一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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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遠目送著吳希走遠,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宛如喟嘆一般喃喃低語:「真是沒想到……」

「什麼?」豌豆不明所以地問。

「沒什麼。」

容遠雖然這麼說著,但看他閃閃爍爍的眼神,仿佛在期待什麼好戲一樣。豌豆就閉上了嘴,總覺得什麼人要倒霉了。

只能通過各種電子設備跟他們聯繫的諾亞此時也與豌豆格外地心有靈犀,它的本體在研究所偽裝成一台普通的電視機,此時突然螢幕一閃,一排蠟燭一個接一個的點亮,橘黃色的火光一跳一跳地閃著。

容遠心情甚好地走進醫院,隨手把花塞給一個坐在輪椅上不住咳嗽的病人,在對方抱著花束髮愣的時候他已經在拐角處消失,順著樓梯,一直向下走去。

他來到這裡,看看吳希想做什麼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這家醫院中有ucoc症的第一個死者。

最早死亡的人,那麼他感染的時間,應該也比其他人都更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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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布里降下半邊車窗,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窗戶上。時近傍晚,天色還很亮,但空氣已經很冷了。他上身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卻覺得自己很熱。

在他的車前面,停著看不見盡頭的車流;在他的後面,同樣有著不知長度的車輛。他的車被堵在中間動彈不得。身邊坐著他的胖兒子,這個無知的蠢小子現在還只顧著玩手機,說不定還覺得車被堵了更好,省得他被晃得頭暈還看不清手機螢幕;后座上是他的妻子和才三歲的小女兒。女兒躺在妻子懷裡睡著了,睡夢中也不太安穩,兩彎淡淡的眉毛皺著。妻子瘦削蒼白的臉上帶著輕愁,眉心隆起,但並沒有抱怨或者露出驚恐的神色來。她一言不發,默默地支持著自己的丈夫。

「嗨!你這壞小子,給我站住!」一個有點胖的警察大聲吼著,在他前面有個十來歲的少年手裡拿著一個女式包,像猴子一樣敏捷地在車輛中間躥上躥下,很快就從奧布里的視野中消失了,胖警察氣喘吁吁地追過去,但顯然這場逮捕不會有結果了。

路上看見這一幕的人不少,但幾乎所有人都保持了一種冷漠的沉默。奧布里目送著他們消失,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己的妻子也木然地看著同樣的方向,眼神中有種讓他害怕的東西。奧布里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乾咳一聲,道:「別擔心,漢娜,我們會離開的。相信我,道路很快就能疏通。」

漢娜沒有做出回應。當然,她很聰明,一下就能聽出他是在做出自己完全無法實現的保證。但通常,這時候她會給奧布里一個似乎已經被他欺騙的信任的笑容。

奧布里有點心慌,他輕聲喊道:「……漢娜?」

漢娜的眼珠子微微轉了轉,看向他,好半天似乎才找准焦點。然後奧布里聽到她用一種縹緲得宛如回聲的聲音說:「奧布里,莉莉發燒了。」

「咚!」

蠢兒子蓋倫的手機掉下去,直直地砸下去。但沒有人去理會,車裡的空氣陷入徹底的凝滯。奧布里眼前一黑,耳朵里似乎都響起嗡嗡嗡的聲音。

在這個時候,發燒=ucoc症=死亡=大規模傳染。雖然這個等式成立的幾率不是百分之百,但說他們一家應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也不為過。

同樣的一幕,出現在無數車輛、無數家庭之中,絕望和悲痛,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擴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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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刀斬出又收回,快得幾乎連殘影都看不到,乍一看還以為他的手根本沒有動過。低著頭匆匆走過的紅髮女醫生一聲不響地暈倒,一雙手及時地伸出來接住她,並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她塞到衛生間裡,並巧妙地從外面把門扣上。

容遠已經換了一副模樣:白大褂、口罩,茶色頭髮,白皮膚,是個長相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也是這家醫院裡的一名醫生,其本人此時正躺在保潔間裡。

他正在走向這家醫院的停屍房,除了要看看第一位死者的具體症狀以外,還想要確定他的身份。由於醫院大樓里禁止使用電子產品,而且還對患者的信息高度保密,導致他到現在都不確定死的到底是什麼人,只能親自過來看一眼。

在容遠解開鎖、將要拉開那扇自動添加陰冷氣場的白色大門時,諾亞忽然道:「容遠,事態惡化得很快。」

「怎麼說?」容遠問道,順便拉開門,砍暈了一個走過來想要跟他說什麼的男人。

「從第一個死者出現開始為界線,第一個十分鐘死亡十六人,第二個十分鐘死亡一百八十二人,第三個十分鐘十分鐘死亡三百三十九人;現在是第四個十分鐘剛過去了一半,截止到我跟你說話的前一秒,死亡人數九百二十二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諾亞的聲音中添了幾分虛假的驚懼。「消息在網上散布,甚至還有人直播醫院中患者突然死亡的一幕……總之,現在城市裡除了一些管制非常嚴格的區域以外,其他地方的人都在試圖逃離這個地方,幾乎所有的交通要道全都被堵塞了。周邊城市鄉村,也都有大規模出逃的跡象。另外,有半數的國家裡都發現了ucoc症患者,雖然及時進行了隔離治療,但似乎沒起到什麼作用。」

一切的發展都像是按了快進鍵,每次眨眼的時候事態都會扭曲城更加瘋狂的方向,簡直就像做夢一樣,荒誕而不真實,但又急促地讓人喘不過氣來。哪怕諾亞是智腦,也有驚心動魄之感。

容遠問了一個全然不相干的問題:「l市有多少人口?」

「八百三十三萬。」

「唔。」

――唔什麼?主人你什麼意思啊?是說人很多所以死得只是零頭還不需要著急嗎?重點是速度啊速度!目前看來這病是百分之百死亡率好不好?聽起來超~恐怖的好不好?弄不好地球都會滅亡的好不好?

諾亞在內心瘋狂刷屏吐槽。不過它好歹是被訓練出來了,至少此時,它表面上只是安安靜靜地等待容遠的結論,沒有真的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杜松子國有什麼對策?」容遠一邊看著雪柜上的標籤,一邊――讓諾亞欣慰地――問了個靠譜點的問題。

「封鎖、管制、禁止出入境什麼的。哦,還成立了一個ucoc症治療專區,集結了四百四十名醫生參與治療,但是……」

當上面發出通知的時候,有人在死;當醫生匆匆忙忙上路的時候,有人在死;當名醫和專家門都坐在一起討論病情和治療方案的時候,有人在死;當他們拚命挽救生命的時候……並沒有一個人得救,患者邁向死亡的步伐並不停留。

l市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許多人都出現ucoc症狀而擠在醫院裡人滿為患,剩下那些沒有到醫院的人,大多數都在逃出城市的路上。但那些正為「逃出生天」而慶幸的人們,並不知道病毒以閃電般的速度擴散到全世界。當然,作為源頭地,杜松子國的情況比其他地方都更惡劣一些,人們都以為l市便是情況最壞的表現。不過諾亞覺得,事態還可以更壞,如果不能及時找到有效的遏制手段,恐怕這個星球真的會面臨滅頂之災。

但心裡還懷著微薄希望的普通人並不知道,其實各個國家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弄清楚ucoc症產生的原因是什麼,更不用說治療手段。政府對外宣稱這是病毒性感冒,但其實這只是眾多可能中機率最大的一個罷了,別說病毒,他們甚至連變異的組織細胞都沒有研究出什麼來。

研究的速度跟不上死亡的速度,照這樣下去,等到有效疫苗真正被製作出來的時候,只怕都死得沒有多少人了吧?目前有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

停屍房裡沒有監控。諾亞對著螢幕上的一片黑暗,連看一眼其他地方監控鏡頭的興趣都沒有,默默地,心潮澎湃!

「找到了!」容遠突然說道,從隔離間拉出一個矩形的柜子,露出裡面冒著寒氣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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