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肅純幹掉四個人之後,沒去找師父的朋友,只想儘快離開蜀州。

他自己便罷,但帶著個殭屍就非常麻煩。首先排除了客車、火車等一切交通工具,又因殭屍懼怕陽光,不得不白天隱藏,夜間趕路。

大道不敢走,只挑著鄉間野徑,一晚上走不了多遠,黎明前就得找地方藏身。所以這麼長時間過去,他還沒晃出蜀州。

師父留下的錢,上禮拜已經花完了。他運氣也好,正撞上幾個鄉村醉漢,打暈後搜身,得了不少現金。

他這一派的煉屍術,共分白屍、鐵屍、銅屍、銀屍、金屍等六個等級,前五個有書本記載,最後一個缺失,沒有任何資料。

殭屍想升級,必須尋四陰之地培養,並輔以帶有陰煞之氣的法器。那老太太只是白屍,限制頗多,如果想攻擊人,最好出其不意。

李肅純跟這白屍日夜相伴,難免沾上了些屍氣。茅山本有養氣法,就為了強大自身,可現在失傳了。

不到一個月,他已是面色慘白,瞳孔泛紅,說話行事都帶著些陰森詭異。

屍氣這東西,不僅影響身體,還會影響心性。他小小年紀,手上沾了四個人的血,對殺人沒什麼牴觸。比如看到劉長和的那一瞬間,他真產生了把對方幹掉的想法。

幸虧啊,這年輕人天性不惡,硬生生給扳了回來。

月黑風高,荒野遼闊。

一人一屍行在如墨的穹頂之下,似有一種被全世界拋離的悲涼和孤獨感。

李肅純衣衫單薄,卻並無寒意。他在前面走,手裡撕著麵包,眼睛不斷巡視,那白屍一跳一跳的跟著。

這羅壁縣在蜀州的西北方,距邊界不遠,過羅壁再走幾十公里,就到了鄰省。那裡地廣人稀,比蜀州的山還要多,正是藏身的好去處。

「停!」

走了一段,李肅純忽地一揮手,白屍立時停止。他側耳細聽,又舉目遠眺,果然,在野草延伸過去的大路上,似有一點紅光在閃爍移動。

他面色驟變,太清楚那東西是什麼了,當即捏了個指訣,喝道:

「快!」

說著,自己急步往前趕,白屍也加快了幾分,顯得滑稽又恐怖。

……

下河村。

小波披著件衣裳,正埋怨劉長和:「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大半夜把我叫起來不說,還特麼報警?屁大點事,你報什麼警啊?」

「我看他們不像好人,我不是害怕麼……哎,反正報都報了,你還能撤回來麼?」

劉長和抽著煙,也是糟心,自我安慰道:「不過他們晚上不愛出警,我又沒有損傷,或許人家不搭理呢?」

結果剛說完,就聽一陣警笛聲響,轉瞬到了門外,然後就有人拍門:

「咣咣咣!」

「來了來了!」

小波瞪了那孫子一眼,顛顛的過去開門。外面站著兩個警察,張口就問:「是你報的警麼?」

「呃,報警的在裡面,請進請進。」

小波領著人進屋,劉長和心中忐忑,只得賠笑連連:「辛苦了啊,是我報的。」

「……」

那警察掃了他一眼,神情格外嚴肅,道:「你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一遍。」

「誒,好好。」

他不敢隱瞞,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警察確認再三,尤其對當事人的外形,古怪程度著重詢問。

過後,劉長和大著膽子道:「那個,你們這麼重視,他是啥通緝犯麼?」

「不該問的別問!也不許亂說,造謠傳謠要拘留的!」

警察唬了一句,待出了院子,立馬打了個電話:「喂?王所,發現可疑目標!」

…………

天柱山,奇古天梯。

這天梯在東關景區,在一條山壁上硬鑿出台階,直通頂端的一塊大石。石上有破損欄杆,圈成一個平台,可以鳥瞰風景。

這裡是不開放的,平日根本無人。而此刻,卻有一男一女在攀登石階。

「砰!」

顧璵在前,快到頂時一個跳步,直接躍了上去。小齋緊跟著,也輕鬆而上。

倆人站在平台處,只見懸崖峭嶂,峻岭平崗,矗矗青黛,巍巍嵐光,另有長流水澗點綴其中。東關之雄奇壯麗,要遠勝西關。

他們卻無心賞景,四處眺望了一番,便取出地圖,在上面勾勾畫畫。

「青龍潭不是,迴音谷不是,天梯也不是……」

顧璵接連否定了幾處,不由嘆了聲:「這山太大了,怕是得找到明年了。」

「別灰心,我們已經完成三分之一了。」小齋鼓勵道。

「兩天才三分之一,唉,加油吧……」他搖了搖頭,倒也沒頹喪。

話說他們進山之後,很快跟趙久那幫人分開。西關用了一天,東關用了一天,皆無所獲。要知道,天柱山方圓五百多公里,景區只占了小半,還有那麼多原始地圖。

顧璵將全山分作十二塊區域,目前才查找了四塊。

此時剛過中午,陽光正好,倆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往裡走一走,傍晚再尋駐地。

他們下了天梯,轉到迴音谷,順著一條野逕往東北方行進。小齋拿著匕首,時不時在樹上刻個標記。

越到深處,越能感受到自然的威力,各種植物撒著歡的生長,幾乎遮天蔽日。兩個人冒然闖入,倒成了異類。

天柱山的野生動物有三百多種,一路看到很多如紅隼,虎紋蛙,貓頭鷹之類的動物,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它們也沒怎麼見過人,不知道害怕,不遠不近的觀察著。

「剛才那隻貓頭鷹好漂亮,很少看見那種羽色的。」

小齋嘴裡說著,匕首又一揮,一條不知名的毒蟲就斷成兩截。

「我倒挺喜歡紅隼的,矮矮胖胖……嗖!」

顧璵拿著根樹枝,也將一條埋伏的小蛇挑飛。

「紅隼多醜啊,還不如野雞好看……你要真喜歡,我回去捉只鳶給你。」

倆人邊走邊聊,約莫四十分鐘後,忽然停下步子,因為前方出現了一隻畫風很清奇的生物。

梅花鹿大小,皮毛呈暗褐色,尾巴卻是純白,十分醒目。眼後的額項部有長毛,就像戴著兩個耳罩,感覺蠢呆蠢呆的。

這東西貌似非常膽小,離遠遠的瞅著,估計倆人一動,就得撒丫子逃走。

「這是麝麼?」小齋不確定。

「我覺得像傻狍子。」顧璵道。

「別逗,狍子比它萌多了。」

「管它呢,捉住看看。」

顧璵跟她在一塊久了,不知不覺也解放了一點天性,說罷一抬腳,蹭地竄出去老遠。

「啾!」

那東西嚇得一蹦,轉頭就跑。可惜沒跑兩步,就像喝醉了一樣,搖搖晃晃的倒在地上。

倆人湊過去,圍著那隻躺槍的動物看了片刻,最後得出結論,應該是只黑麂子。

「唉,可憐見的,走吧!」

倆人頓時沒了興趣,拍了拍它的頭,繼續前行。

那黑麂晃了晃腦袋,懷疑了半天人生,才傻不愣登的鑽進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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