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元清被請走之後,那五人便回到住處。

道院原本的客舍不多,都是政府加班加點蓋出來的。像他們這種小院,一般有三間房屋,每屋兩人,各有臥室,廁所、浴室什麼的也是現代化,沒弄那種老式旱廁。

莫老道回來後,跟同住的鶴山派道友打了聲招呼,自己便進屋看書。

約莫兩個小時後,忽聽「咚咚咚」的敲門聲。他過去開門,卻是盧元清站在外面,笑道:「師兄,您現在可方便?」

「我無事。」

「哦,我備了一壺好茶,您過去坐坐?」

嗯?

莫老道心思一轉,便知對方有事要談,笑道:「好,我猜還有石師弟。」

「呵,瞞不過您。」

盧元清沒否認,隨即又去了石雲來的院子,三人一同到了他的住處。

屋內無人,環境清幽,桌上果然擺著一壺熱茶。他請二人就坐,又親手斟茶,那倆人一嘗,確是清香滿口,回味無窮。

略微客套,莫老道放下杯子,直接問:「你剛從後殿回來?」

「正是。」

「那你要說什麼?」石雲來也不傻。

「要說的很多,二位別急。」

盧元清又斟了一輪,道:「想必大家都清楚,剛才的那番做派,必是上面的一道測試。我僥倖通過,那十塊石頭當中,確有一塊是真靈石。哦,我並非炫耀,而是之後,我又見了一位從京城來的大人物……」

他頓了頓,接著道:「此人向我透露了一個信息,這齊雲道院目前只是暫居之所。不過看樣子,上面有打算把這裡作為長久之地。」

「怎麼講?」莫老道忙問。

「各方面都按照正統道院建造,包括戒律章程、人員結構、設施布局、弟子接收等等。而且,第一個突破先天境的,便是道院的首任主持,直歸上面管理。」

噝!

那二人頓時一驚,這信息量就太大了!

聽他的意思,齊雲道院竟要凌駕全真、正一之上,甚至凌駕道協之上。以後各派有傑出弟子,還會送到此處培養……

這就厲害了!誰當了主持,肯定對自己門派多有關照,像人事任命、弟子選拔、資源分配、級別晉升等等,都有相當大的決策權。

「那功法麼辦?誰修誰的法?」石雲來忽道。

「這個倒是沒說,估計在他們眼裡,我們都差不多。」

盧元清也有點鬱悶,似對政府很無語,道:「不過我敢肯定,先天是決定因素,誰先突破,誰就能占據絕對的主導權。」

倆人聽罷,緩了半天神,石雲來又問:「那你要怎樣?」

「很簡單……」

盧元清抿了口茶,笑道:「第一,這位置絕不能讓正一拿去。第二,師弟不才,想爭一爭這個位置,還請兩位師兄多多支持。」

「哼!」

此話一出,石雲來就是一聲冷笑,道:「師弟,你我實力在伯仲之間,白雲觀和龍門也相差無幾,我為何不自己去爭,而要支持你?」

「伯仲之間?」

盧元清眨了眨眼,不是嘲諷,只是奇怪對方的底氣,嘆道:「既然如此,不如手下見真章,你我點到即止。」

「好,正有此意!」石雲來應道。

話說白雲觀是丘處機傳教時,在北方的祖庭;龍門派亦是丘處機所立,本質上是一家。可現在,早就變成了兩派,為了利益斗的蠅營狗苟。

石雲來的年紀要大很多,養氣功夫卻是不如,見盧元清穩坐泰山,頓時喝道:「小心了!」

話落,他寬袖一抖,似流雲般飛轉,一股深厚綿長的氣勁就送了出去。

「……」

盧元清見狀,也是抬起右手,緩緩拍出一掌。

這一掌速度不快,卻像巨艦在海中行進,穩穩的破開氣浪。石雲來雙目圓睜,眼瞅著那隻手伸到近前,然後在自己的掌心一吐。

砰!

他頓覺胳膊一顫,一股莫大的力道傳來,不禁往後急退。虧得功夫紮實,當即雙腿一沉,強行立住。

「咔嚓!」

再看那木製的圓凳,竟嘩啦啦的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師兄,還要比麼?」盧元清收回手,輕聲詢問。

「……」

石雲來的臉色極為難堪,本以為能斗上一斗,結果對方的底蘊遠超自己想像。他也不是惡劣之人,當即道:「技不如人,我認輸。」

盧元清又看向莫老道,問:「莫師兄,你的意思呢?」

「唉……」

莫老道苦笑,搖頭道:「我不是你的對手,用不著再比。你我雖不同門,可畢竟是全真道統,我一定支持。不過師弟,我可要提醒你一句,那鳳凰……」

「您指鳳凰山上的那兩位?」

盧元清打斷對方,笑道:「人在世間修行,各有命數。他們先行一步,我佩服萬分,但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未必追不上他們。」

嘖!

莫老道聽了,忽地心中一動,瞬間清楚自己差在哪兒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修道,更是要披荊斬棘,百折不回。他活了大半輩子,晚年熱衷俗世名利,銳氣早就沒了。

就如當初,一見顧璵,居然嚇得驚慌失措,哪有半點高人樣子?

一時間,他又悔又嘆,倒是有所明悟。

……

與此同時,另一間屋子裡。

張守陽、晁空圖和鍾靈毓等人也在暗自商討,他們自然猜的出政府意圖,官方現在看重的是先天境,對別的壓根不在乎。

全真的攻擊力雖然不行,可內丹法就是最大優勢。正一攥著一把輸出技能,卻偏偏沒有像樣的功法。

憋屈啊!正一的食氣法早就殘缺失傳,剩下的這點東西,還是由歷代天師收集整理,才勉強保存。

究竟能不能修到先天,他們都沒啥信心。

所以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找不到什麼解決方法,只得給各自門派去信,說明情況。

…………

「也就是說,他還不能準確感應?」

「是。」

「那需要多長時間,他才能發揮作用?」

「呃……按盧元清的說法,他要修煉到先天境界,才會符合我們的標準。這個過程說不太準,全在自身的心性和悟性,當然我們有靈米打底,可以最大限度的縮短時間。」

「……」

京城,在某間隱秘的屋子內,一人沉默了半響,方道:「這種事強求不得,不過還好,起碼路線是對的,假以時日,定能培養出一批人才。」

「首長!」

彙報之人頓了頓,問:「如果盧元清真到了先天境,那我們對他……」

「肯定要優待的,包括他個人以及師門,但總體方針不要變。你記住,對這些道教人士,永遠是既扶持又打壓,為我所用才是硬道理。」

「就怕日後他們心生異變。」

「呵,政府太溫和了,自然有人要捋捋虎鬚,放心,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對了,建立道院的消息,透露出去了麼?」

「有所暗示,對方應該清楚。」

「嗯,從今往後我們不要輕易插手,讓他們自己去爭鬥,我們把握方向就好。」

「明白!」

那人應了聲,又問:「首長,鳳凰山那邊,您還有什麼指示?」

「保持原樣,不要輕舉妄動。」

「是!」

待那人下去,這位獨坐室內,閉目沉思。

現在的形勢很簡單,也很複雜,所有問題都指向一個最基本的要素,靈米。

全國的總儲量才515公斤,還要分成三塊,一塊給權貴階層,一塊給齊雲道院,一塊給研究基地。

先說權貴,像自己這種級別的,一次性只給了六十斤。貌似不少,可別忘了,家族不光他一個人,還有那麼多子孫後輩呢。

國家需要權貴集團的擁護,以維持穩定;家族也需要子孫傑出,以保證延續性。

從古至今,家的存在始終是群體性行為,所以資源在經過一級和二級分配之後,到個人手裡的,真就沒剩多少。

大家都盼著晚稻下來,預估產量有500公斤,應該能緩解不少。

再說道院。

道院的定義,就是特殊工作人員,主要用於開發資源,還沒提升到「戰鬥」這個層面。沒辦法,現在的道術層次太低,連子彈都擋不了,以至於政府下意識的忽略掉。

不過呢,他們還有一個隱藏作用,叫養生;換個概念,叫長壽續命。

這個東西,比開發資源還勾人心思。那些權貴圈子裡,還真有人嘗試過,買本通用的道經,搞間屋子,顛顛的就開始靜坐。

可惜執行起來太難,你讓這幫二代去修道,一個個有那根骨和悟性麼?

更何況,這東西到底成不成,誰也不知道,齊雲道院算是個實驗點。

最後是研究基地。

政府按照那份靈氣地圖,在各地試種了很多農作物,結果全部撲街。只有天柱山的幾小塊地,能結出可憐巴巴的稻米。

研究人員也在進一步試驗,比如用普通的良種,種在有靈氣的土壤中;或者用收取的靈米稻種,種在沒靈氣的土壤中……然後觀察,產量和效果會不會發生變化。

這三個階層,三種不同的群體,恰恰連成了一條鏈條:發現新資源——新資源有效用——權貴嘗到甜頭——培養行業人才——急需更多的資源。

擴張,就是這麼來的。

他們死捱著不開發峨眉山,就是要等道院的成果,將資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唉……」

這位念罷,不禁揉了揉額頭,疲倦中還帶著點迷茫,因為誰也不清楚,這個國家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感覺好點了,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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