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午後。

屋內擺著木案,案上點著一支聚氣香,煙氣裊裊,在空中凝結不散,好似雲山疊嶂。而從這雲山中,又分出一道細流,緩緩飄向小齋。

小齋閉目凝神,運轉雷法,只覺一道精純的白氣自肺宮生出,過五臟循環,走周身百脈,最後引至右手掌端。

「啪!」

她平伸手掌,見掌上雷弧閃爍,變幻莫測,似有方小宇宙在其間誕生、泯滅,卻始終逃不開這數寸天地。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像一切盡在手中,隨心所欲。

現在的金雷之氣,整整強大了一倍,雖然做不到外放,威力已然可觀。那兩隻果子,顧璵吃了一隻,她吃了一隻,小秋很懂事的讓給了姐姐。她也沒矯情,雷法本就修煉艱難,能多點輔助也是好的。

至於剩下的果核,已經被種在了地里,緊挨著籬笆牆,如果長成樹木,正好對著倆人的屋子。

這果子不適用自然規律,一年半的周期,談不上春種秋收,全靠節點的天然開掛。

小齋修習半載,接觸越深,越感覺到雷法的匹敵無雙。

她師門傳下的,叫攝龍五雷內法,薩真人改良後的,叫神霄大雷琅玉書。二者本質相同,屬於在一個脈絡之上,又繼承發展。

雷法亦是形神兼修,自帶存想,人仙境是存想五雷,神仙境是存想如龍。

這個如龍,既是意象,也是具體。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龍乘時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

什麼人修什麼法。

雷法凌厲霸道,殺伐第一,小齋的性子再貼合不過,所以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同樣的,你讓一溫善怯弱,猶疑不定的傢伙練雷法,就算練成了也沒個卵用。

「啪!」

那雷光閃爍了片刻,轉瞬消失,仍是白嫩嫩的一隻小手。

小齋收功起身,步出門外,眼眸一轉,一下就瞄到自己的男朋友。

顧璵也剛修煉完畢,正蹲在藥園採藥,手裡拿著小鏟子,旁邊有竹簍,輕輕那麼一翹,就連土帶根的挖上來一株薄荷。

他抖了抖泥土,小心的放進竹簍,忽而嘴角一彎,背後有清風襲來,暖暖的貼在了身上。兩條白胳膊繞過脖頸,微蹭著臉頰,又有些涼涼的癢。

「幹嘛這麼溫柔?」他有點奇怪。

「心情好啊!」小齋笑道。

「你心情好,不是應該找我打一架麼?」他更奇怪。

「不,打架是非常的好,現在只是一般的好。」

「那我寧願你每天都很一般。」

顧璵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提著竹簍起身,進屋將藥材折莖取葉,簡單炮製,然後密封保存。小齋跟他在一起久了,也懂得不少,很利索的幫著忙活。

約莫一個小時後,倆人搞定工作,又跑到老樹下品茶閒坐,看那太陽西斜。

如今已是八月底。

話說小堇被教訓了一頓之後,就老老實實的在家呆著,準備回校上學。這孩子從小沒著沒管,野慣了,正如她自己所說,就好玩鬧,就好新鮮,而修道這份工作,恰恰符合她的世界觀。

所以她很篤定的表示,明年畢業之時,一定把靜心訣練出點模樣,加入修士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

嗯,姐姐姐夫也表示期待。

沒辦法,他們太需要人手了,根骨好又值得信任的人極少,小堇是唯一一個。政府那邊的微妙變化,逃不過他們的感覺,必定在搞什麼小動作,有信心打破平衡。

倆人無意與政府對抗,所做的都是為了自保和尋求大道。

「呼……」

顧璵抿了一口茶,又吐出一口氣,抬眼四望,目光落到南岸的那片稻田上。他瞧了半天,忽道:「10月就要收割了,還真弄幾台機器上來?」

「不弄怎麼辦?我們就三個人,還抱個石臼杵米麼?」小齋道。

將稻穀變成大米,起碼要經過六七道工序。現在是機械化,有那種脫殼、碾米一體的小型機器,非常方便。

當然顧璵愁的不是這個,道:「這始終是個問題,不只這一年,以後每年都得打理。而且我們種的東西越來越多,光靠自己太費時間了。」

「那就招人嘍,在網上發個消息……」

小齋忽然來了吐槽慾望,比划著小手,樂道:「本山因生產經營需要,特招以下人員。要求臨床播種經驗十年以上,男女不限,技術高超者優先;能吃苦耐操,不怕驚嚇者優先。月薪靈石半兩,年底給袋大米。」

嘁!

顧璵懶得理她,又四處瞅瞅,冷不丁想起來:「咦,小秋呢?」

「還沒回來。」

「這天都要黑了,還沒回來?」他很是奇怪。

這三人在山中居住,吃穿用度都要專門購買,雖說可以委託袁家,但像衣褲襪子什麼的,還是自己挑選比較妥當。

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們便會下山採購。為此,袁家還特意提供了一輛車和司機,隨時備著。

今兒中午,龍秋就自告奮勇的去逛街,結果不見人影兒。

如今在內山邊緣,已經架設了信號塔,顧璵當即打電話找人,那邊竟然沒反應。這就有點擔心了,正決定下山去找,卻見龍秋顛顛回來了,而且一臉鬱悶。

「怎麼了這是?」

小齋看她空著手,奇道:「你沒去市裡麼?」

「沒有。」

龍秋搖搖頭,道:「我下山路過紅梅街,哦不對,是路過那個村子。剛好有個人中暑了,我就去幫忙,然後又有人不太舒服,我又看了看。後來有個小姑娘請我吃西瓜,我就去她家裡,一直呆到現在。」

「……」

兩位家長對視一眼,都覺得很有意思,顧璵問:「那你怎麼不開心呢?」

「我,我覺得那些人很可憐呀!那個小姑娘說,現在天氣太熱,每天都有人昏倒,可是醫院太滿了,他們進不去,只能吃那種苦苦的藥挺著。」

龍秋頓了頓,一本正經的問:「哥哥姐姐,我們能不能幫幫他們?」

「為什麼這麼想?」小齋笑問。

「呃……」

龍秋稍仰著頭,看著姐姐道:「不為什麼啊!你對小堇說,修道就是修自己的念頭,那我就是想幫幫他們。」

(這幾天腰疼又感冒,狀態實在不好,努力調養恢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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