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翁。」

義忠侯一出現在書房,正在書房讀書的清客伍恆趕緊起身見禮。

這伍恆很有幾分才學,又素有急智,很得義忠侯信賴仰仗,在義忠侯府身份也很高,除去特有的撥去伺侯的丫頭小廝,義忠侯還別送了他美人紅袖添香,更是將隨便進出書房的權利予他,可以說,在義忠侯府,這伍恆就是半個主子,沒人敢對他不恭敬。

「坐吧。」義忠侯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坐定,對伍恆擺了擺手,伍恆一笑,坐下之後看了義忠侯兩眼道:「東翁今日情緒不佳,瞧來面有郁色,是不是碰到了什麼難事?」

義忠侯長嘆一聲:「家門不幸啊,蔣氏那個蠢婦跑到嚴家大鬧,將嚴家上上下下都辱罵一遍,逼的清兒求著要我分家,先生也素知清兒性子倔,決定的事情不容更改,這不,我正為這事著急呢,清兒是我的嫡長子,自他出生起我便打定了主意叫他繼承家業的,哪裡能將他分出去單過,反叫幼子承爵呢?」

伍恆聽了義忠侯的嘮叨不由沉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東翁,大公子提議分家這個主意是極好的,照我說,東翁還是早日分家為上。」

「你也糊塗了。」義忠侯一聽立時大怒,拍著桌子指著伍恆大罵:「你挑撥我將清兒分出去是存了什麼心思,莫不是蔣氏與了你好處?」

「東翁息怒。」伍恆即不惱怒也不慌張,慢條斯理的起身:「且聽我分說。若是聽完了東翁還覺得我在挑撥我便任憑東翁處置。」

義忠侯見伍恆光明磊落,倒不像是存了壞心思,便點點頭:「我且聽你說一說。」

伍恆一笑:「誰說分了家便不能繼承家業的,東翁只是暫時將大公子分了出去,等東翁百年之後還是要大公子承爵的,可沒二公子什麼份。」

一句話叫義忠侯只覺心明眼亮,不由點頭:「我倒是明白了,如此蔣氏倒是以為平兒能承爵,便不再鬧騰了,也不會針對清兒什麼。大家都清靜。倒是不錯,總歸以蔣氏那糊塗樣子怎麼都想不到我還會叫分出去的清兒承繼家業。」

伍恆笑道:「正是此理呢,二來嘛東翁素來與留王交好,依我看留王有不臣之心。將來的事情說不上。若是留王真能成事。東翁這爵位指不定還能更進一步,到時候把爵位留給分家出去的大公子自然是好的,可若是留王敗了呢?東翁怎麼都得想想後路吧。這分家是第一步,且走且瞧著,若是留王一有不好,東翁便可藉口父子不睦將大公子過繼出去,到時候,也算是給東翁留下一份香火,不至於叫人趕盡殺絕。」

伍恆這話完全說到義忠侯的心裡去了,他思前想後好一陣都必須得承認伍恆說的很正確,將處處都考慮

的很周到,不由也笑了:「先生說的極是,如此,清兒再提分家的事,我便順勢應了他就是了。」

解決了心頭事,義忠侯滿心的歡愉,在書房也坐不住了,起身道:「先生看書吧,我去後院走一走。」

伍恆知義忠侯必是到後院尋女人去了,送他走後冷笑一聲抽出一本書來繼xù

看了起來。

待到天色快黑了,伍恆才從書房出來,他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繞路到大門處碰到一個半大小子,卻是戚清房裡張媽媽家的小兒子張令,張令一見伍恆便要見禮,伍恆笑著扔給他一塊碎銀子:「可巧碰到你了,你去與我買些醬牛肉下酒,剩下的錢便賞你了。」

「謝先生賞。」張令笑著將銀子塞到荷包里,又嬉皮笑臉的看著伍恆:「前些日子跟先生求的字帖小的已經臨完了,還想跟先生再求一份。」

「買了牛肉到我房中去拿便是了,什麼大不了的事。」伍恆一揮袖子便走,張令趕緊恭送,等伍恆走後,張令果去外邊買了醬牛肉給伍恆送去,進了伍恆屋子,見四處無人,張令小聲道:「先生,事情如何了?」

伍恆一笑:「我出面還能辦不成事?你與大公子回話說侯爺已經應下了,叫他早些再與侯爺提分家的事。」

張令一聽歡喜無限,緊著給伍恆行禮:「小的代大公子謝過先生相助之恩。」

伍恆一擺手:「罷,罷,我也是瞧在先夫人的面上才幫忙的。」

說完話,伍恆送給張令一冊字帖,張令如獲珍寶般仔細收好才告辭離去。

入夜,戚清掌了燈寫字,才寫完十張大字,便見張媽媽端了一碗肉粥進來:「大郎,且歇歇吃些東西吧。」

戚清放下筆就著清水洗了手接過粥來喝了一口:「辛苦媽媽了。」

張媽媽瞪他一眼:「說的什麼話,你是奴奶大的,奴心疼你幾分原也是該當的,大郎,奴家小子才剛從伍先生那裡回來,說是伍先生已經將你求的事情辦好了,叫你儘快再與侯爺提分家的事。」

說到這裡,張媽媽便有幾分疑惑:「大郎,你不是說因著府中太亂不想叫嚴大娘子受苦,不會再提什麼提親的事了麼,怎的如今?」

戚清放下碗拉張媽媽坐下,壓低了聲音:「媽媽,原是我想差了,這世道從來對女人都不公平的,自我救下大娘子人人都說我與大娘子有了首尾,再加上周家退親後迅速敗落的事情,哪裡還有什麼好人家跟嚴家提親,大娘子不曉得遭多少人非議呢,我若是不出頭露面,說不得……雖然咱們府里是亂了些,可是我對大娘子卻是一片真心,她若嫁給我,我保證待她好好的,絕不叫她受丁點委屈,我思量了許多日子,真真怕大娘子以後所嫁非人,倒是糟踏了我為她著想的這番苦心,若真如此,還不如我娶了大娘子,起碼我一顆真心待她,總歸是比別人好的。」

張媽媽聽的不由點頭:「原奴便說叫大郎想法子提親,你和嚴大娘子真是天作之合一對金童玉女,合則兩利散則兩敗,你倒是不聽,如今想開了也好,總歸得儘快提親,不能叫嚴大娘子給別人討去。」

「我已經提親了,老將軍答yīng

我只要分了家便將大娘子許配給我。」說起這話來,戚清眼中的溫柔歡喜是怎麼都隱藏不住的,他的唇角勾的高高的,笑的分外開懷。

張媽媽已經許久沒見戚清這樣歡笑的樣子,一時也忍不住笑了:「好,這是好事,如今伍先生又相助大郎,可見得你和嚴大娘子這門親事是老天爺都定好的。」

「也是娘親替我鋪的路,若不是娘親救過伍先生,他如何肯助我。」戚清笑過之後又苦笑一聲:「張媽媽,分家之後你便跟我去吧,叫威哥兒和令哥兒也跟著我。」

「這是自然的。」張媽媽將碗拿起來又遞過去:「粥都要涼了,大郎趕緊吃,吃完早些睡,趕明兒再提分家的事,奴算是瞧透了,這府里一派髒污,與其留在這裡受腌臢氣,倒不如早些出去過清靜日子。」

等到戚清喝完了粥,張媽媽收起碗來又叮囑幾句才出去。

她一走,戚清滿臉的歡喜,將收好的嚴宛秀的畫像又拿出來左右瞧著,一時滿眼的纏綿之色,一時又切切私語,總歸折騰了好長時間這才強壓住興奮之意勉強入睡。

第二日戚清早早起來收拾妥當便去尋義忠侯再提分家之事,這次果然義忠侯爽快的答yīng

了,且答yīng

戚清會儘快請了證人來早日分家的。

這義忠侯要將嫡長子分出去單過的消息沒過一日便傳遍了整個京城,這消息自然是蔣氏散出去的,她一聽義忠侯要將戚清分出去便高興的幾乎厥過去,與戚平狂歡一聲之後就尋人四處散播消息,妄圖將這事做成鐵定的事實,叫義忠侯想反悔都不成。

嚴家自然也聽到了信兒,林氏一聽這消息心頭歡喜怎麼都遮掩不住,跟嚴保家說:「這戚清果然是信人,前腳提了親後腳便說動義忠侯分家了,照我說,分了家好,分家單過咱們宛秀嫁過去才享福呢,你瞧承悅媳婦現在的日子不曉得多滋潤,宛秀以後可跟她一樣了,再者,這婚事是戚清親自求的,將來,他也不敢不對宛秀好,如此,我心底真真踏實了。」

嚴保家倒也挺高興:「咱們且等著戚家來提親吧,另外,父親已經邀好了高老將軍和吳爵爺,叫戚清當著他們的面立下字據,不管什麼情況,戚清這輩子都不能納妾,否則便由著我們嚴家隨意處置。」

「這法子好。」林氏便跟吃了興奮劑一樣總是坐不下來,在屋裡走了好幾圈又道:「沒小妾後院才清靜,咱們宛秀最是溫和不過的脾氣,要是這戚清跟義忠侯一樣的德性,咱們宛秀還不得……呸,呸,看我這烏鴉嘴。」

林氏越說越是歡喜:「不成,我得將這事跟宛秀說說,也好叫她歡喜一下。」

不待嚴保家阻止林氏已經出了屋子,徑去了宛秀房中。

冬日天短苦寒,嚴宛秀這些時日一時窩在房中做些針線,或者便是練練字,這日也是一樣,她正和幾個丫頭一邊做針線活一邊說笑,不防林氏大大咧咧便進了來,嚴宛秀趕緊起身見禮,林氏一擺手:「你們都且出去,我與大娘子有話要說。」

幾個丫頭都收拾了針線活出去,林氏拉了宛秀的手:「娘來是要告訴

你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宛秀,你是個有福的,舍了周家那不成器的,自有更好的送上門來,義忠侯家的大公子到咱家來提親,親自允了你爹和你爺爺一輩子不納妾,你爺爺已經鬆口答yīng

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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