砵蘭街。

大蝦叼著牙籤,穿著汗衫,坐在茶餐廳內的一張餐桌上,剛剛吃飽喝足,在衣袋裡掏出兩張港幣,正打算買單走人。

顏雄帶著幾名便衣走進餐廳,來到餐桌前站好,單手握槍,居高臨下望著大蝦。

「轟!」

餐廳捲簾門給人拉下,餐廳里陷入黑暗,大蝦昂首望向眼前的人,吐掉牙籤,出聲道:「做乜?」

「雄哥!」

四名便衣猛然的拔槍,黑暗中迸發火光:「砰砰砰!」

槍聲驟然響起。

三名坐在旁邊的義群兄弟來不及反應,當即被亂槍射倒在地,只剩倖存的大蝦吞咽下唾沫,僵坐在椅子上,出聲道:「什麼事?」

灣仔。

一棟唐樓內。

顏雄在洗手間擰開水喉,把雙手放入瓷盆,來回用清水沖洗,瓷盆里頓時染上嫣紅。

隨後,他掬起把水,抹乾凈臉頰,才撕下一段紙巾,擦擦臉,擦擦手,動作稍微有些嫌棄,神態卻習以為常。

當他走出洗手間後,抬眼只見兩個人影正吊在房樑上,三百呎的小房間裡,沙發,窗簾,地板,天花板,濺射,流淌著鮮血。

顏雄朝其中一人指了指,正在揮棒擊打的手下當即住手,掏出匕首把繩索切斷:「唰啦。」

「嘭!」

一個人影重重砸在地面,發出輕微的哼嚀聲,就連來回翻滾都沒有力氣,但身體卻在瓷磚上印出一塊血痕。

顏雄毫不猶豫的掏出配槍,指向人影的腦袋,扣下扳機:「砰!」

子彈穿過顱骨,飆出大片鮮血,中槍者連動都未動,身體無力的就癱在地面。

「細佬!!!」

大蝦整個人被吊在樑上,扭動著身軀,嘶聲大吼,整個人掙扎的要向前撲來,不斷破口大罵:「殺手雄,你TM沒人性!」

「下十八層地獄,全家都死光!」

大蝦身體竟然只有點挫傷,並沒有遭受酷刑,而是在旁眼睜睜看著同胞兄弟給人折磨到只剩一口氣,最後再一槍斃命!

「我什麼時候全家死光不知道,但是你快了!」顏雄一手拿槍,一手上前抓住大蝦的頭髮,把大蝦的腦袋捉到面前,怒瞪著道:「說!」

「伍世豪的貨放在哪裡!」

大蝦充滿仇視的望向他:「不知道!」

顏雄輕笑一聲「你不說沒關係,因為,我沒打算只殺伱一個家人,只不過,你們兩兄弟一起混江湖,最該先死而已,其餘不混江湖的你十六歲的表妹。」

「正在同蛇仔明談戀愛那個,如果給蛇仔明賣到馬欄去,是不是很精彩?」

大蝦渾身都在顫抖。

顏雄又道:「住在九龍塘的那個同宗叔公,小時候養過你半年,你每逢過節都要去拜訪的那個,人家一輩子都快過完了,還要因為你被丟進狗舍。」

「你是不是很沒人性?」

大蝦道:「他們都不是江湖人,最沒人性的是你!」

顏雄點點頭:「對啊,我是很沒人性,但你能拿我怎樣?」

他鬆開大蝦的頭,狠狠呸出一口唾沫,揚言道:「我這一輩子沒人性的事干過很多,但你知道我點解能站在這嗎!因為,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TM沒有大本事,但不管腦袋上是誰,我絕對服從!」

「大佬要我乾的事情,我不做人都干,大佬不要我乾的事情,殺了我也不會幹,所以,我比你厲害呀,傻仔,不像你,就靠大佬給的一個機會發達,卻背著大佬做事,誰給你們的膽子?」

大蝦胸膛劇烈起伏,心緒並不平靜。

顏雄則道:「整個義群都是靠大佬撐腰,大佬一句話就能讓你們全垮塌,真以為大佬做事要講證據啊?我抓你,我拿證據了嗎!說吧,說了照樣死,但不說的話,你會先看著世界上所有親人,一個個死在你面前,最後你才死!」

「你撐的住幾個?」

顏雄冷笑一聲:「不要白白浪費人命了。」

這段話換一個人來講,說不定會被認為是唬人的,但顏雄講出口絕對說到做到,這就是惡人在暴力機構里的特殊價值。

能夠省掉很多過程。

而且一旦打算做惡人,在死之前都必須惡到底。

只要有一次沒有說到做到,便再也沒人會怕!

主打個信譽!

大蝦顯然也給顏雄的威脅嚇到,見顏雄抽完一支煙,耐心消耗的已經差不多,連忙喊道:「果欄!」

「貨就在果欄里!」

顏雄輕笑一聲:「怎麼運貨,有多少人參與,一點點慢慢說清楚。」

大蝦小蝦兩兄弟其實算是一個硬骨頭,否則小蝦不會至死都沒有講,但顏雄是受大老闆的命來,無形中就預兆出結局。

大蝦撐到現在已經夠義氣,既然開口講,便是知無不言,當即說道:「豪哥,牡丹,阿明等人都有參與.貨物在油麻地果欄的冷凍庫,用把貨裝在水果里的方式運進港,再交給潮義勇的粉檔散貨.」

顏雄認認真真的把情況聽完。

「賢哥,就是這樣。」他坐在沙發上拿起一部電話,撥出長官的電話號碼,又把消息轉達一遍,掛斷電話之後,站起身望向大蝦出聲笑道:「算你運氣不錯,賢哥發話,送你離開香港,念是他把你們親自送給豪哥的份上,留你一條命。」

這件事情只要是阿豪走錯路,字號里的兄弟都是從犯,大蝦又是當年石硤尾電影店的老兄弟,多少有點情分在,幾個下屬便把大蝦放下,沒想到,大蝦嘶吼一聲朝顏雄衝去,卻給顏雄順手抄起旁邊一根鋼管,一棍甩在膝蓋上將其打倒。

「雄哥,雄哥。」幾名下屬掏出配槍,指著地上的人,投來詢問之意。

顏雄擺擺手道:「長官說要放的人就一定要放。」

「但是!」他話鋒一轉,突然一腳狠狠剁在大蝦的膝蓋上,本就給鋼管打碎的膝蓋,頓時傳來一陣劇痛,大蝦捂住右腿,發出慘叫。

顏雄則道:「廢他一條腿還是可以的。」

下屬們聞言默默把槍放下,而在大蝦、小蝦失蹤的第一時間,伍世豪就收到消息,主要是警方做的沒有特別隱蔽,雖然把人帶走,但是死掉的跟班屍體還在。

可由於顏雄把大蝦、小蝦藏的很好,伍世豪只知道手下兩位心腹被人捉住,卻不知道是究竟是誰動手。

義群幾千號兄弟一直在街頭找消息,可沒有任何一間社團有消息透出來。

九龍塘,伍世豪穿著白色西裝,站在窗戶前,香煙一支接一支,整個人顯得非常浮躁。

「時間越久,越沒有消息,越可能是警隊乾的!」

牡丹吸著煙,坐在沙發扶手上,輕聲寬慰:「義群起家快,多少人眼紅,潮義勇現在賣粉,馬氏兄弟也很上火,不一定是警隊乾的。」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去濠江避避風頭。」

伍世豪搖搖頭:「躲的過一時,躲了一世。」

「如果是馬氏兄弟乾的,一定會打電話來談判,如果是其他社團,帶走大蝦兩兄弟有什麼意義呢?」其實伍世豪心裡已經十分篤定。

這時三輛轎車停在唐樓門口,一隊重案組成員推門下車,舉槍堵在門口。

何定賢穿著西裝,推開車門,用力跺了跺皮鞋,大步走進樓內,唐樓的鐵門根本沒鎖,守在樓內的義群兄弟見到大老闆出現連忙讓開,一路暢通無阻。

當他來到唐樓二層的客廳時,伍世豪已經坐在茶几上,面色沉穩的泡著茶,出聲請道:「賢哥,飲茶。」

「好。」

何定賢來到茶几旁坐下,顏雄,陳子超,阿鬼幾個站在門口握槍戒備,眼神直勾勾盯著伍世豪。

伍世豪把一杯茶送到面前,出聲道:「大蝦兩兄弟是你帶走的?」

何定賢坦然承認:「問一點話。」

阿豪凝視著他:「賢哥,別人可以做,我就不能做?」

何定賢嘆道:「曾經,我把你當成兄弟。」

「兄弟?」伍世豪輕笑一聲,突然抽出腰間的槍,指向身側的女人,一記槍響:「砰!」

一槍把牡丹打死。

他看也不看親手殺死的女人,緊抓著槍,大聲吼道:「這世道連夫妻都信不過,有什麼信得過?兄弟,江湖上哪來的兄弟!」

「這個死三八,故意勾搭我,再殺了陳十九,逼我賣粉,就是想要踩著我腦袋上位,今天我先殺了她給大佬謝罪。」

何定賢手裡端著茶杯,輕輕飲下一口,眼神一斜,笑道:「她都死了,什麼都你說的算咯?」

伍世豪見他絲毫沒有相信的意思,表情愈加緊張,直視著他大吼:「一年多前,我在油麻地的一元店同馬氏兄弟打,就為了收兩張一塊錢的電影票,事後給人踩進泥里,不到一年前,阿傑為了一張報紙,活活被燒死在大火中,連骨灰都找不到!」

「是誰,是誰為了你拚命,為你殺了劉福,為你打江山!」

「賢哥,是我啊!為乜我要做點生意,賺點錢,你都要攔著我!」伍世豪憤怒的道:「甚至要帶來人殺我!」

何定賢放下茶杯,望向他只問了一句話:「你現在的一切誰給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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