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梓童已經洗過澡了,午夜時那凌亂的髮絲,重新油光水滑了,在腦後綁了個罕見的馬尾。

穿著一身素白色的休閒服,腳下采著米黃平底布鞋,素麵朝天的,小模樣看上去清純的一塌糊塗。

她就倚在客房左邊的牆壁上,雙手環抱在胸前,微微低著頭眯著眼,小腦袋不時的輕顫一下。

這是在打盹嗎?

她什麼時候有這喜好,放著舒服的大床不睡,卻學小馬站著睡覺了?

李南方懶洋洋看了她一眼,也沒理睬她,走向了洗手間。

他當然很清楚,岳梓童是在用這種行為,來向他表示由衷的歉意,以及濃濃的悔恨之情。

只是,如果道歉,後悔管用的話,那麼世界就沒這麼醜陋了。

女人不同於男人,在事關作風方面。

有人曾經做過一個形象的比喻。

男人就是一塊硬塑料,無論染上什麼樣的顏色,只需拿水狠狠沖刷下,就會恢復他的本來面目了。

而女人,則是潔白的宣紙,一旦被染上顏色,那麼除非把它燒為灰燼,要不然就別想擦掉了。

所以說呢,不管男人在外和多少女人鬼混過,只要改過自新,浪子回頭,還是好男人一枚。

可女人則不同了,哪怕出軌過一次,她對愛她男人的傷害,也是終生難忘,不可原諒的。

李南方覺得這個比喻,簡直就是真理。

所以,他絕不會在已經著稱大錯的小姨,在表示真切的懺悔時,就原諒她。

應該是,理直氣壯的鄙視她。

遠離她。

就像以往扔掉穿過的臭襪子。

儘管心裡有些捨不得,可佛祖他老人家,早在多少年前,就說捨得捨得捨得了,不舍,哪會有得?

捨得一個岳梓童,就好比捨棄一顆狗尾巴花,卻有可能擁有整片森林。

這買賣,簡直是太划算了,就是砸鍋賣鐵也得干啊。

洗漱的瞬間,李南方就想到了這麼多。

心情也好了很多。

科學研究證明,大早上起來後,保持良好的心情,對一整天的工作,是相當有幫助的。

今天他特忙。

他得坐鎮南方集團總部,居中調度董世雄等人,扎高台,撒傳單等工作,還得應付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意外,哪有功夫與一個懺悔的女人,在這兒浪費時間。

哈了一口氣,確定是他最喜歡的薄荷香味後,李南方開了洗手間的門。

好像小馬那樣站著睡覺的岳梓童,又倚在了這邊門邊,雙手抱著胸,低著頭,一副怯怯小黃花的樣子。

李南方沒理她。

這是在岳家,人家是房東,休說是站著睡覺了,就算拿根繩子嘎在脖子裡,吊在天花板上睡覺,他這個房客,又有什麼權利去干涉她?

可問題是,就算她再是房東,也不能在房客上自己車子時,跟著開門上車,坐在副駕駛座椅上吧?

李南方有些不解,很客氣的問道:「岳總,你想玩哪樣?」

岳總不說話,就是雙眸直勾勾的盯著前面,繫上了安全帶。

「唉。」

李南方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的勸道:「岳總,您說您這麼大的人物,這麼漂亮的女人,雲世界未來的少奶奶,幹嘛非得狗皮膏藥似的,纏著我呢?」

岳梓童還是不說話,閉上了眼睛。

李南方有些沒轍,索性車子也不開了,開門跳下了車子,走向院門口。

出門左拐,步行六百多米後,就是通往市區的主幹道。

過往的計程車,非常多。

雖說現在天色還早,大部分計程車司機還在美夢中狂擼,可李南方堅信還是會有早起吃蟲子的鳥人。

他甘願做個蟲子,也不想被狗皮膏藥緊貼著。

他剛走出院門口,背後就傳來莎莎的腳步聲。

他停下。

莎莎的腳步聲,也停下。

就像背後跟了個鬼似的。

怪不得岳總換上了方便走路的平底布鞋,原來早就做好了步行的準備。

李南方又嘆了口氣,回頭看著她:「咱能不能別玩了?」

岳梓童就像聾子,也像啞巴,唯有那雙水靈靈的桃花眼,透著滿滿的無辜。

李南方走兩步,她就走兩步。

李南方停下,她就停下。

看來,她很喜歡玩這種貼身緊隨的遊戲。

李老闆這麼忙,哪有空閒和她玩遊戲?

既然甩不掉這塊狗皮膏藥,那就隨她去吧。

他還不信了,就憑他堂堂的黑幽靈,會甩不掉一個華夏九流小特工。

重新走回院子裡,上車後,李南方還耐心的等岳梓童系好安全帶後,才啟動了車子。

車子來到市區時,天光已經大亮了。

前面路口處有家混頓包子鋪,據說他家老闆是個良心商人,從來不用紙盒子拌上醬油當包子餡,所以生意特別好,李南方以前早飯來不及做時,就會來這吃飯。

看在岳總隨身緊隨很不容易的份上,李南方點了雙份早餐。

現在是打工狗上班,好孩子上學的高峰期,不大的店鋪里,烏央烏央的全是人。

有很多單身狗,總是拿眼角偷看岳梓童。

畢竟,像這麼有氣質的漂亮女孩子,很少有來這種地方吃早餐的。

這就好比穿著包臀短裙,細高跟,臉上戴著大墨鏡卻擠公交的裝逼犯,總是會引人注意。

吃飽喝足,李南方擦了擦嘴站起來,問老闆哪兒是洗手間。

事實證明,所有生意紅火的包子鋪,都有免費使用的洗手間。

這家包子鋪老闆,更是深諳此道,店鋪後面的洗手間很大,同時能供五個男人,一起放水蹲坑。

「岳總,您還跟著嗎?」

開門,掃了眼裡面兩個架著撒尿的男人,掛著藍色窗簾的後窗,李南方回頭問。

他還就不信了,已經跟過來的岳梓童,敢跟著他去男廁所內。

充其量,也就像在家裡那樣,不顧別人笑話,抱著膀子倚在外面牆上等罷了。

變成啞巴的岳梓童,還是不說話,卻從口袋裡拿出個大墨鏡,戴在了臉上。

對被大到誇張的墨鏡,遮住小半個臉的岳梓童笑了笑,李南方晃著膀子走進去時,心想,你愛在這兒聞臭味,只能說你的愛好有問題。

人在公廁撒尿時,有人進來後,為表示歡迎,都會下意識的抬頭看一眼,然後再低頭看那個什麼。

正架著放水的這倆哥們,在李南方走進來後,也是這樣的反應。

只是他們抬起頭來後,身子齊刷刷的哆嗦了下,有尿撒在褲子和手上,卻毫無知覺,傻愣愣望著李南方背後,滿臉都是可愛的見了鬼模樣。

握了個草,她不會真跟進來了吧?

李南方就覺得渾身嗖地聲,起了層雞皮疙瘩,慌忙回頭看去。

可不怎麼地,戴著大墨鏡的岳梓童,就站在廁所門後,雙手抱著膀子的小模樣,很酷。

「你妹的,都看什麼呢?還不快點把傢伙收起來,滾粗!」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岳梓童可能借著大墨鏡的掩護,在偷看那倆人,李南方卻覺得自己老婆在洗澡時被人偷窺了那樣,頓時勃然大怒,張嘴罵道。

那倆哥們,還真是冤枉。

你說我們正在這兒愉快的撒尿,忽然跑進來個墨鏡美女,算幾個意思?

不但嚇得我們尿了一手,你還罵我們滾粗。

這,這天理何在?

公平,何在?

不過看到李南方眼神惡狠狠的樣子,這倆哥們同時選擇了踐踏天理與公平,慌忙提起褲子,灰溜溜的快步走了。

明明是他們可能被看光了,為什麼卻有種做賊心虛感?

李老闆沒心思給他們尋找答案,更沒心思撒尿了,一把拽住岳梓童的胳膊,在很多男人憤怒的目光中,家暴男那樣,動作粗魯的把她拽出了包子鋪。

砰地一聲,把她用力推在了車上。

岳梓童一個趔趄,抬手維持身子平衡時,臉上的大墨鏡掉在了地上。

不等她彎腰去揀,李南方踏步向前,一腳踩在了墨鏡上,狠狠碾了下右腳,就碎了。

抬手掐住岳梓童的脖子,李南方咬牙切齒的低聲問道:「岳梓童,你特麼的有完沒完?」

岳梓童不說話,也不反抗,一副聖母瑪麗亞的淡然,任由李南方掐住她脖子的右手,越來越用力,小臉逐漸漲紅,最後把舌頭伸了出來,雙眼開始翻白。

青山人民是正義的,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試圖掐死一大美女。

四五個小伙子,飯都不吃了,齊刷刷的跳了過來,厲聲呵斥李南方鬆手,要不然就要你好看,腿打斷,再送派出所。

「草,我教訓我老婆,管你們毛事!」

想都沒想,李南方回頭就罵上了。

話剛出口,就覺出不對勁了。

心中一盪,神色茫然,難道,在我心底深處,還是把她當老婆看的嗎?

那些吃瓜群眾,可不管李南方心裡怎麼想。

他們只知道,像岳總這種超級大美女,在男人界就是珍惜資源,弄死一個少一個――脾氣最暴躁的那個年輕人,一個箭步跳過來,抬拳狠狠打在了李南方下巴上。

李南方如果不走神,心中不浪、不對,是心中不當盪,就算閉著眼也能躲開這一拳的。

一拳被打了個趔趄後,李南方捂著生疼的下巴:「你妹的,敢打我?有種別走,在這兒等著,我去找我大哥陳大力來。」

人的名,樹的影。

大力哥近期在東區這邊,也算是創下了諾大的名頭,普通打工狗還真惹不起。

脾氣暴躁的年輕人,同樣惹不起,唯有嘴硬,說誰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打女人,眼睜睜看著李老闆飛快的跳上車子,一溜煙的去了。

任何時候,都不許用我教你的,欺負善良的百姓。

要不然,我會把你的五根腿,都打斷。

這是老謝――老謝婆娘警告過李南方的話。

想到那潑婦的狠辣手段,李南方就算沒了牙,也不敢違背的。

「我被人打了,你是不是很開心?」

心情無比鬱悶的李南方,問雙手揉著脖子的岳梓童。

脖子,修長,白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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