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谷內的數千畝田地中,總共有兩條道路。

兩條道路,呈十字形,把罌粟谷分出了四塊。

這兩條小路都是用碎石子鋪就的,一米半寬,僅供兩人並肩前行。

李南方所在的太陽傘處,就是在十字花的東北面。

距離十字路口差不多得有十多米。

以往隋月月去南山那邊時,都是走碎石子小道的。

可今晚她卻沒有,而是選擇了遠離小道數十米的罌粟花叢內。

月姐為什麼要走那邊呢?

說委婉些,是她不想驚擾到在太陽傘下睡覺的李南方。

說直白點呢,則是不想李南方知道她要在這個時間段,去南邊。

可她沒料到,本來酣睡在太陽傘下的李南方,會在她經過這邊時,被惡夢給嚇醒了。

恰好看到她。

「她這是要去做什麼?」

望著那兩個在花叢中快步行走的黑影,李南方心中忽然動了下,決定悄悄追上去,看看。

昨天,哦,不對,現在已是子夜時分,是新的一天開始,那麼昨天就應該說是前天了。

前天時,岳梓童就告訴李南方,她聽隋月月說,昨天就會有來自東洋的貴客來訪。

來自東洋的貴客,當然就是有可能會背叛他的上島櫻花了。

也不能怪李南方會對上島疑神疑鬼――因為這是所有沒自信之人的通病。

可結果,昨天他「苦苦」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上島櫻花的到來。

上島櫻花肯定已經來到了金三角附近。

還是岳梓童說的,隋月月曾經告訴她,上島櫻花正待在邊境線上,等待月姐的招喚呢。

既然上島櫻花已經來了,昨天卻沒有來,那麼就說明這裡面有問題。

到底是什麼問題呢?

李南方惡夢醒來後,忽然發現隋月月鬼鬼祟祟去南邊時,本能地就想到可能和上島櫻花有關。

隋月月,要在今晚的此時,來會晤上島櫻花。

她們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見面呢?

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呵呵,櫻花,你果然也要背叛我了。」

李南方笑了下,舉起酒瓶子,把剩餘的半瓶啤酒,一口喝光。

被相信的人背叛,是任何人都不願意接受的。

尤其在李南方當前沒有任何信心,只能在罌粟谷內當個籌碼,混吃等死時。

上島櫻花的背叛,對他來說更是慘痛一擊。

「不過,我也不會怪你的。誰讓你是東洋人,誰讓你已經被我改變了呢?隋月月既然能背叛我,你當然也能。畢竟,你們兩個,都因為改變,而過上了與此前相比,堪稱雲泥之別的生活。」

李南方喃喃地說著,隨手把酒瓶子放在腳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要去看看,上島櫻花是怎麼背叛他的。

心中悲苦的李南方,在暗中追隨隋月月時,並沒有出現任何的查錯,就像一個鬼魅那樣,自太陽傘下的花叢中,徑直的向南。

他也沒走碎石子小道。

深沉的夜色下,矮身前行的李南方,消失在南邊時,又有個黑影,自太陽傘東北方向十多米外的花叢中,慢慢地站了起來。

此人,穿著一身黑衣。

但黑衣,黑夜,都無法遮掩她的窈窕身材。

能在黑夜中,還能具備當前出色氣質的美女,除了任何時候都以為自己才是絕對女主的岳梓童,還能有誰呢?

「小子,也幸虧我沒有殺你的心。不然,你就算是有九條命,也會葬身在國安精銳特工白玫瑰手下了。」

岳梓童得意的笑了下,大搖大擺的自花叢內,走到了碎石子小道上。

她敢肯定,前面剛過去的三個人,都不會想到他們的背後,還有人跟蹤。

放著碎石子小道不走,卻在花叢里好像土鱉般鬼祟前行的行為,讓岳梓童尤為的看不起。

雙手到背在身後,好像黑夜精靈般信步前行的岳梓童,抬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忽然感覺到了某種說不出的危機感。

就仿佛在這黑夜中,隱藏著什麼吃人的怪獸,正半閉著猩紅的眼睛,陰森地望著她。

這種清晰異常的危機感,讓岳梓童打了個冷顫,腳步停住,向四下里看去。

睜大了她那雙睿智的雙眸,企圖發現未知危險的來源。

很遺憾,罌粟谷四周的叢林裡,除了貓頭鷹偶爾會詭異的笑一聲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儘管岳梓童早就知道,罌粟谷是隋月月規定的禁地。

在沒有她的許可下,包括大科勒在內的任何人,誰敢擅自亂闖,誰就會死。

可沒誰願意去死的。

所以此時岳梓童看不到任何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此時,隋月月和米歇爾,李南方三個人,已經先後走向南山那邊。

總占地面積數千畝的罌粟谷內,除了還在竹樓一層臥室內睡覺的愛麗絲,就只剩下岳梓童了。

你可以閉眼想像下,子夜時分,空曠的田地里,沒有一絲絲的燈光,也沒有任何的人聲,卻站在花叢內時,會讓人產生什麼樣的感覺。

只會覺得,世界上就剩下你一個人。

無邊黑暗中,隱藏著好多可怕的怪獸。

在你稍稍有所動作時,它們就會從你背後撲來。

張開血盆大口。

罌粟花下,還埋葬著不知多少冤死的屍體。

那些人的鬼魂――想到這兒時,岳梓童再次打了個冷顫。

昨晚她就被嚇了個半死,事實證明那只是關心她的小外甥,壓根就沒有所謂的孤魂野鬼。

她害怕,純粹就是自己嚇唬自己。

她也很清楚。

可她就是害怕――誰能管得著!

沒人管的岳梓童,在一陣陰風吹來後,又打了個冷顫。

她決定,還是不要看隋月月是怎麼幫李南方恢復自信的好了。

反正隋月月也承諾了,明天之後,就會還給她一個信心百倍的小外甥。

本宮,只需在舒服的龍榻上,靜心等候就是了。

更何況,隋月月也曾經警告過她,千萬不要擅自離開竹樓。

不然,發生危險,後果自負。

所以思來想去,岳梓童覺得還是撤回竹樓比較安全。

她靈巧的轉身,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了腳步。

事實證明,濃烈的未知危險感,以及別人的再三警告,都無法壓過女人的好奇心。

如果不親眼看看,隋月月是怎麼幫小外甥恢復自信的,岳梓童今晚就別想睡覺了。

「靠,反正本宮福大命大,造化更大。而且從來都是遇難呈祥,逢凶化吉的,又怎麼能因為一時的膽怯,而放棄觀賞精彩好戲的機會呢?別忘了,我可是華夏國安最精銳的特工之一。代號白玫瑰,神擋殺神,人擋殺人。」

給自己找足了必須去看好戲的理由後,岳梓童毅然決然的再次轉身,步伐飄逸的走向南邊。

風,更大了。

夜色,也更濃了。

李南方並沒有因為來到海拔百米的溶洞口處,就產生眼前一亮的感覺。

反而覺得眼前更加黑了。

噠,噠噠的腳步聲,自溶洞口裡傳來。

那是隋月月在米歇爾的保護下,走進去後終於可以不用躡手躡腳走路的腳步聲。

「她果然來了。唉。」

隨後而至的李南方,躲在暗中看到溶洞口有兩個黑影,在給隋月月彎腰行禮,低聲說老大早就恭候月姐多時了時,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無論他有多麼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事實都有力證明他的判斷沒錯。

上島櫻花,確實背叛了他。

如果她不背叛他,那麼就不會在子夜時分出現在溶洞中。

更不會派遣她的心腹手下,守在洞口,恭候月姐大駕光臨多時了。

這兩個女人,在密謀會面後,究竟會談論些什麼,還需要李南方親自去洗耳恭聽。

他不想聽,都不行。

就像他要想進去,必須得先守在溶洞口的這倆東洋人。

解決兩個東洋人,對李南方來說沒有任何的難度。

當然了,所謂的解決掉他們,並不是說要幹掉他們。

上天有好生之德,李南方還不想草菅人命。

趁著倆人相互點煙時,鬼魅般的李南方,出現在了他們身後,看似很輕鬆的抬了兩下手,這倆人就半聲都沒哼一聲,軟軟癱倒在了地上。

想了想,李南方還是決定把他們藏在旁邊的灌木叢內。

萬一有隋月月的手下巡邏至此,看到這兩個昏逼,再大驚小怪呢?

那樣,豈不是會打亂李南方的偷聽計劃。

李南方安置好兩個昏逼,身形一閃消失在溶洞口內後,岳梓童從下面十多米處的亂石後,站了起來。

那種該死的,莫名的危險感,並沒有因為她看到小外甥後就消失。

反而變得更濃烈了起來。

這讓她幾次想張嘴,提醒小外甥她也來了。

倆人最好是一起,去探聽隋月月和某人的密謀。

順便呢,她也可以保護他不是?

可幾次張嘴,她又閉上了。

原因很簡單,隋月月已經明確告訴她,今晚所做的一切,可都是幫助李南方找回自信。

如果她擅自露面,打亂隋月月的計劃,那她豈不是要後悔的要跳崖?

畢竟有些辦法,只能用一次。

所以岳梓童權衡再三,還是忍住沒有出聲。

只像個絕世高手那樣,躲在對她一無所知的人們後面,冷眼旁觀。

「靠了,平時看你拽的不要不要的。結果卻連本宮追隨你這麼久,都沒發現。唉,幸虧本宮是疼愛你的。不然,你有九條命也沒了。」

岳梓童喃喃自語著,用力攥了下右手中的水果刀。

刀子,天生就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有時候,就像男人的胸膛。

溶洞裡的人,可不知道守在洞口的守衛,已經被李南方給悄悄地放倒了。

更沒想到,他會偷偷地過來,就躲在燈光照不到的黑影內,聽這些人在說話。

李南方藏身的這塊大石頭,仿佛就是專門給人藏身用的。

無論是高度,還是角度,都是存在的恰到好處。

休說是李南方了,就是普通人在走進溶洞裡後,也會一眼看出這塊石頭的優點。

隋月月的聲音,自下面傳來。

聲音不高,卻帶著不悅:「嘎拉,你們老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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