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岳梓童可以喊賀蘭扶蘇一輩子的扶蘇哥哥。

只是在母親臨終前的囑託,以及姐姐為他耗盡心血的雙層壓力下,他選擇了不再給岳梓童當扶蘇哥哥。

人們在選擇走哪條路時,都會經過慎重的考慮。

既然選擇了走哪條路,就不要再奢望,還能同時欣賞到另外一條路兩邊的風景。

這個道理很簡單。

賀蘭扶蘇明白,岳梓童明白,岳清科,也明白。

現在,他就正在欣賞這條路兩邊的風景。

這條路,是岳梓童歸國的必經之路。

因為早就混進金三角的手下,半個小時前就已經給他打來了電話,說岳梓童已經踏上了這條路。

那些手下非常的精明能幹。

不但確定了岳梓童返程的路線,而且還彙報了她和誰一起同行。

陪伴岳梓童回國的,只有一個人。

李南方。

岳梓童是一個人去的金三角,卻不是一個人自京華南下的。

陪同她一起南下的,還有包括最高現役王陽在內的,十數名岳家主的私人保鏢。

這些人,個個都是保鏢中的精銳,人人武力值都能以以敵百。

不過這有什麼呢?

現在又不是仗著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的年代了。

任你武功再高,能擋住火箭筒這種短程大殺器嗎?

到時候,只需扣一下扳機,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再厲害的武功高手,也會立即變成一堆碎肉了。

所以,岳清科並沒有把王陽等人放在眼裡。

可是――李南方竟然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所以才讓他們今早就提前回國了。

只有他一個人,開著一輛車,陪著岳梓童返程。

李南方為什麼會這樣做?

依著他的智商,在得知京華那邊劇變後,不該考慮到摔下懸崖沒死的岳梓童,會在返程路上,有可能會遭遇意外嗎?

肯定能想到。

但他還是讓王陽等人提前返程了。

在正常人看來,明知返程路上危險重重,卻和王陽等人分開走的行為,簡直就是找死。

岳清科卻不這樣認為。

如果李南方真是故意找死的人,那麼他就壓根活不到現在。

可他現在還活著。

這又說明了什麼?

只能說明,他壓根不在意有人在路上試圖滅掉他們。

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自信?

那肯定是早就做出了細緻的安排,充足的準備。

李南方有強大的信心,能確定試圖滅掉他們的人一露面,就會立即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岳清科這些人,連扣下扳機的機會都沒有。

「藍天,藍天,我是白雲,我是白雲,聽到請回答。」

就在岳清科眯著眼,緩緩掃視著這條路況糟糕,半天都看不到一個行人的道路兩側,心中飛快分析著這些問題時,藍牙耳麥里傳來了手下的輕聲呼叫聲。

「我是藍天。」

岳清科抬手扶著左耳,淡淡地問:「什麼事?」

手下立即回答:「目標已經出現,倆人,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目標距離被伏擊地點,只有不到三分鐘車程。白雲請問,是否按原計劃行動,請指示。」

岳清科沒說話,依舊緩緩掃視著道路兩側。

這條上世紀就修建的道路,兩側全是近乎於原始的樹林。

半人高的荒草里,不時躥出一隻野兔,飛快的鑽進路對面的草叢中。

樹林深處,傳來的各種鳥兒叫聲,始終沒有停過。

岳清科所看到的這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在這條通往金三角的糟糕道路兩側樹林裡,除了埋伏著他帶來的那些人之外,應該沒有任何人了。

等目標出現在伏擊圈內後,隨著岳清科的一聲令下,四個火箭筒就會一起發射!

那輛黑色的大越野車,就會立即變成一團火球,沖天而起了。

這正是岳清科最想看到的。

只要岳梓童死在這兒,他老爸岳臨城就是岳家的家主。

只要李南方死在這兒,他腦袋上戴著的綠帽子,就會摘掉。

可是――事情真是這樣簡單嗎?

看似平靜的道路兩側樹林內,真沒有人嗎?

李南方,會蠢到拿他們倆的小命,開玩笑嗎?

就在岳清科忽然覺得,兩側密林中,藏著太多殺機時,白雲的請示聲,再次傳來:「目標已經進人伏擊圈!白雲請問藍天,是否展開行動?鄭重彙報,伏擊機會轉瞬即逝,請指示!」

「行動――」

岳清科猛地抬起手,頓了下說道:「終止。」

「請藍天再次確定下命令!」

「行動,終止。所有人。立即拋下手中武器,全速撤退伏擊圈現場,按計劃兵分四路,返回京華。」

岳清科口齒清晰的說完這些後,馬上就關閉了藍牙耳麥,轉身對兩個神情緊張的手下說:「退後三十米。沒有我的許可,誰,都不許輕舉妄動。」

「是!」

兩個手下答應了聲,轉身快速向樹林深處跑去。

他們在轉身就跑時,岳清科能聽到他們長長鬆了口氣的聲音。

他們即便再是岳清科的絕對心腹,可在做試圖暗殺岳家家主這件事時,也是承擔了很大的心理壓力。

有誰能保證,行動一旦展開,事後他們不會被滅口?

那兩個手下,剛跑到岳清科指定的地點,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

岳清科吩咐手下撤退,他本人卻沒有動。

依舊留在距離路邊十多米的那棵大樹後,目光森冷的向外看。

白雲說的沒錯,伏擊目標的機會,那絕對是稍縱即逝的。

在這麼坑窪的道路上,越野性能良好的越野車,就像打了雞血那樣,幾乎是連蹦帶跳的,自岳清科前面疾馳而過。

現在是夏天,開車時把車窗落下,讓自然風吹進來,會感到很舒服。

所以當車子連蹦帶跳的,自岳清科眼前疾馳而過的剎那間,他看到了車裡。

就看到,給他戴帽子的那個人渣,單手把著方向盤,囂張的大笑著,另外一隻手,卻在阻擋坐在副駕駛上的岳梓童,總想擰住他耳朵,尖叫著怒罵他慢點開的手。

岳清科忽然後悔了。

無比後悔在這對狗男女的車子,開進伏擊圈內後,沒有下令動手。

從李南方倆人的輕鬆表情來看,他們根本不像――不是不像,就是根本沒有任何的防範!

他們只是在唱空城計。

利用岳清科的疑心,故意擺出這種毫不在意的架勢來,讓他懷疑他們早就對此有所準備。

猛地醒悟過來後,岳清科痛苦的閉上眼,抬手一拳,狠狠砸在了樹上。

曾經有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可他卻沒有珍惜。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岳清科就會毫不猶豫的下令,開火!

如果非得需要他說多少遍,他希望是一萬遍。

可惜啊。

很多能改變命運的機會,總是這樣稍縱即逝。

而且在逝去後,就再也不會再來了。

正如岳清科現在馬上下令,讓已經拋掉火箭筒全速撤退的手下們,立即迴轉,重新撿起武器――能追上遠去的越野車麼?

當然了,這兒距離京華,還有萬里之遙。

一路上,岳清科還有大把的時間,來重新策劃襲擊他們的計劃。

可他的時間再多,制訂計劃的速度再快,也已經晚了。

李南方倆人又不是死人,可以總是等在某個地方,讓他們從容消滅。

「我真他麼的蠢。」

再次狠狠砸了樹幹一拳後,岳清科朝天,看著透過層層疊疊樹葉的陽光,接連深吸幾口氣後,拿出了手機。

他能示弱龍城城,暗中隱忍數年,就證明他不是那種拿得起,就放不下的蠢貨。

岳清科會在中計後,後悔。

可後悔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一分鐘。

一分鐘內,他就會迅速收斂心神,恢復理智,為接下來該怎麼做,而考慮了。

幾乎是在岳清科剛撥出那個手機號,電話就接通了。

岳臨城緊張的聲音,急迫地傳來:「怎麼樣?」

「她,沒有死。」

岳清科緩緩地說道。

接到電話之前,岳臨城正坐在去年他曾經坐過的那張椅子上,與韓成棟幾個人商量某件事來著。

聽到兒子說出這四個字後,岳臨城全身的神經,猛地繃緊。

血液,也仿佛凝滯了。

拿著的手機,叭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手機掉在桌子上的聲音,驚醒了他。

他馬上就抄起了手機。

手機質量真心不錯,砸落在桌子上後,依舊保持著正常的通話狀態。

岳臨城抄起手機,放在耳邊後,幾乎是尖聲著:「為什麼,沒有殺了她?」

岳清科沒有再說話。

手機內,傳來了通話結束後的嘟嘟聲。

「為什麼,沒有殺了她?為什麼,為什麼?」

接連喃喃好多句的岳臨城,瞬間就蒼老了許多。

手機,再次從他手裡落下,第二次砸在了桌子上。

屏,立即龜裂。

他就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那樣,重重蹲坐在了椅子上。

雙眼無神的盯著青磚地面,嘴裡依舊在喃喃地問著為什麼。

韓成棟幾個人,也都分別呆愣住。

相比起無法承受岳梓童居然還活著的岳臨城,他們幾個所受到的打擊,更為沉重。

岳臨城失敗後,最慘也就是退出岳家老宅,從此去做一個不問世事的閒雲野鶴。

充其量,再也不能對誰發號施令罷了,卻依舊能享受榮華富貴到老。

可他們幾個呢?

他們幾個的生命倒是無憂,畢竟現在不是背叛失敗後,就會遭到滿門抄斬的封建社會。

但他們的官場生命,卻從此終結了。

不單單是他們,還有他們的家人,他們所在的家族。

自凡是在這個圈子裡混的,都無比討厭反骨仔。

如果岳臨城能成功,韓成棟幾個肯定能從中撈到大好處。

至於別人的厭惡――和實際利益相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的。

岳臨城卻失敗了。

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出岳梓童回來後,會怎麼收拾韓成棟幾個人的。

屆時,就是早就垂涎他們這塊肥肉的惡狼們,紛紛撲上來飽餐一頓的時候了。

「為什麼,會這樣?」

岳臨城喃喃地說著,抬起頭來時才發現,眼前已經空無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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