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在小的時候,都會產生一種自己與眾不同的幻想。

比如,看了動畫片,就開始幻想自己變成超人、大力水手之類的存在,整天叫嚷著,我要變形。

再後來,看了武俠電視,就開始幻想一刀一劍闖天涯的生活。

幻想,都是人生來就有的。

只是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總會隨著年齡的增大,各種生活的壓迫,而逐漸消失。

大家開始流於平庸,漸漸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這不能改變很多人,生來就與其他人不同的事實。

比如,李南方。

百萬分之一的早衰症,落在了李南方的身上。

自從懂事時候開始,弄明白什麼叫早衰症之後,李南方就隱隱知道,他可能活不過十四歲。

儘管那時候的他對於年齡概念,還不是很清晰,總覺得十四歲,就是他再過十四次生日。

掰著手指頭都數不過來的一個數字,應該是很長一段時間。

那麼,他就可以實現畢生的願望。

和二愣子等人比撒尿,他要拿第一。

為此,他做過相當多的努力,比如憋尿一整天,就為了在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喊來二愣子他們一較高低。

結果,每次都是,人還沒湊齊,他就徹底決堤,弄濕兩條褲腿。

然後,他就要光著屁股站在師母的旁邊,聽著師母哭笑不得的訓斥,看自己的褲子是如何洗乾淨的。

那樣的生活,還算是比較無憂無慮。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當李南方真正明白十四歲,不是十四年後的生日那天,而就在不久之後時。

他就再也無法淡定了。

他有時候也會想,為什麼二愣子、拴住、石頭會越長越高,而他則是一直保持著渾身瘦巴巴,矮子模樣。

二愣子告訴他。

所有人都和自己的親爹長得很像。

你和老頭長得很像,說明老頭是你親爹。

李南方當時相信了。

可現在想來,信二愣子的鬼話,還不如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老頭只是猥瑣。

而他李南方從不猥瑣。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大家一起去偷看村裡俏寡婦洗澡。

二愣子等人被追出去十幾里的山路,差點打斷腿。

而他則是在俏寡婦溫柔的目光下,安安心心回家睡大覺。

總之,他逐漸明白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終於有一天,當他鼓起勇氣,問師母,他為什麼和別人不同的時候。

師母和老頭帶著他去了岳家。

然後,就因為一個豆芽菜一樣的小女孩,他差點被老頭打死,害得師母身體受傷。

那就像是他的一個人生轉折點一樣。

離開岳家之後沒多久,他就被老頭扔去了歐洲。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相貌醜陋、身材矮小、體質奇差等等自身條件,讓他受盡了別人的冷眼相對。

某種自卑感,就想春天的野草那樣,從他心底里開始滋生蔓延。

不僅如此,他更是受到了無數人的欺負,整天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艱難渡日。

空有一身謝情傷教會他的功夫,卻被他那種乾枯瘦弱的身軀限制,根本發揮不出來。

更沒有人教他怎麼和其他人相處,教會他怎麼生存。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李南方過的無比迷茫。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兩個人。

他已經記不清那兩個傢伙長什麼樣子了,更不會記得他們的名字。

他只是恰巧擋在了那兩人前進的道路上。

或者說,他賴以睡覺的危樓樓頂角落處,那一堆廢舊紙箱和他瘦弱的身軀,阻礙了那兩人要做的事情。

於是,那兩個傢伙向他伸出了匕首。

結果是,他們死了,李南方昏迷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醒來。

身邊是兩具已經散發惡臭的屍體,而他們身上留下的現金,也讓李南方吃了一頓飽飯。

那一天,國際of殺手平台爆出兩名C級殺手意外死亡。

有人在他們死亡的地點,看到一個黑影好像幽靈似的,一躍而下,隨後消失。

「黑幽靈」這個代號,開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

李南方也終於走出了他自己的生存之路。

當然,黑幽靈的成長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最開始時,他並不知道他還會殺人。

他只是覺得,他應該儘量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下去。

哪怕是在歐洲的大街小巷撿拾垃圾渡日,也得做個像模像樣的拾荒者。

可那天之後,他的身體發生不一樣的變化,也總是在夜裡做些難以理解的夢,那就不是他所能預料到的了。

逆生長的過程是相當迅速的。

他從一個八十多歲的小老頭年紀,向著二十歲的小青年發展。

在六年時間裡,完成六十多年人生的逆生長。

這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情。

每個夜裡,他都會做一些奇怪的夢,每一天醒來都會發現自身的不同。

不經意間,一拳頭打在牆壁上,能在厚重的磚牆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拳印。

同樣年齡的拾荒者,不過是拎著一堆廢塑料瓶到處跑,而他卻可以輕輕鬆鬆提起來幾十公斤重的廢鐵。

他能做的事情很多。

這樣特殊的能力,讓他感到興奮。

可事實上,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個怪物。

一個連朋友都沒有的怪物。

當有人去無情地嘲諷他時,甚至是為了爭搶一個廢棄易拉罐,而大打出手欺負他的時候,他都不敢去還手。

因為一旦反擊的念頭在心中滋生起來,他就能看到身邊所有人的身體四分五裂,頭蓋骨被他狠狠撞碎的血腥場面。

他的能力越來越大。

可他的性格卻是越來越懦弱。

一個十四歲的年輕人,還沒有形成完整的世界觀。

在歐洲那種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生活在社會最底層,而遭受自身成長和外界欺辱的雙重壓力。

李南方最後竟然沒變成個瘋狂殺人魔,那也是奇蹟。

或許,正是那樣的經歷,才造就了他比常人更加優越的克制力,總是能去克制住他身體內的那個惡魔。

可是無論怎麼克制,他都克制不住一種感覺。

孤獨。

沒錯,就是這種孤獨的感覺,讓他憋得快要發瘋。

他無比希望有個朋友在身邊。

陪他說說話,把他身體的特殊變化,告訴朋友,緩解他內心的壓力。

與此同時,他也開始思考,這世界上有沒有和他一樣的人,那種也有特殊能力,或者說是特殊身體經歷的人。

或許,找不到正常人做朋友。

找到同類,也是不錯的。

他就這麼依靠著兩隻腳,遊走在廣闊的歐洲大地上。

尋找同類的過程,註定是漫長的。

他怕自己的總是孤身一人,失去語言能力,於是總會在閒暇的時候停下來,對著路邊的大樹,對著田間的稻草,對著山腳的碎石。

訴說那些,他準備等找到同類時,想要說出來的話。

直到某一天,他已經對著不同的東西,把他的自身經歷說過幾百遍之後。

終於,放棄了。

沒有人會願意把自身的特殊之處說出來,他自己也是這樣。

李南方在平常時候,都是儘量掩飾自己體內有條黑龍的事情,更何況是別人。

哪怕真的遇見同類,他們也只會用正常人的姿態擦肩而過,而不是大笑著聊一聊各自都有什麼特殊的本事。

可就在他已經放棄的那天夜裡。

他已經對同類,不在抱有任何幻想的時候,奇蹟發生了。

那是茫茫的黑夜,是阿爾卑斯山腳下的花田。

李南方躺在天地間,看著無盡的星空,突然就看見一個人從天空中飛了過去。

他很確定,那是一個人。

沒有翅膀,只有雙手雙腳,身子前傾著,懷裡抱著什麼東西,在距離地面不到一百米的低空,緩緩飄過。

那人飛的速度不快。

要不然,李南方也不會使勁揉了眼睛好幾次,還能看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當時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和想法,只是單純從地上跳站起來,衝著天空中飛過去的人,揮舞著雙手大喊大叫,以最快的速度去追趕。

或許是上天也看不得李南方這麼孤獨,於是,讓天上的那個人停了下來。

轉身,回望,緩緩降落到地面上。

李南方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個和他一樣年紀的少年。

就站在一百米外的地方。

李南方慢慢停下奔跑的腳步,與那個少年遠遠相望。

「你是誰?」

他大聲問出這句話。

那少年回答了。

可是李南方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沒關係,語言的障礙有的是辦法克服,被老頭扔在歐洲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裡的人說的話,和他從小在八百學到的不一樣。

他聽不懂對方的話,但是那人能聽懂他在說什麼就行。

滿心裡尋找同類、尋找朋友,還沒有絲毫防範心的李南方,在那個十幾歲的年紀里,做出來一件讓他現在想來,非常傻缺的一件事情。

他站在阿爾卑斯山荒無人煙的山腳下,對著那個從天空中飛來的傢伙,大聲喊著,說出了他的所有情況。

就是他這一路走來。

每到閒暇的時候,都會面對草木山石,自言自語所說的那些。

李南方在訴說。

百米外的少年在傾聽。

當所有的故事講述完畢之後,李南方用充滿希冀的語氣,大聲喊道:「我叫李南方,你是不是和我一樣,你叫什麼名字,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

一連串問題問出來。

百米外的那人沉默了好久,才終於再次開口說話了。

他說的什麼,李南方聽不懂。

但想來應該就是在陳述自己的經歷。

隨著那種特殊語言的敘述,那人邁步朝著李南方走近過來。

當兩人終於面對面站在一起之後,李南方可以看道那人臉上誠摯的笑容,還有他伸手到懷裡那個盒子,準備拿出什麼神秘禮物的動作。

「你叫什麼名字?」

李南方輕聲問。

儘管聽不懂對方說什麼,但憑著發音記住那人的名字,還是可以的。

那人的嘴動了動。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李南方耳邊:「大叔,你醒醒啊,我是陳曉,你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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