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九章 忽悠碰忽悠,天下粽子是一家(10k)

餘子清沉著臉,一聲低喝,便靜靜的等著。

那大粽子說的話,其他的他都敢信,唯獨最後,對方說他的身體在外面被冰封了。

他如同這裡所有的大粽子一樣,外面有一個沒有意識的身體,而意識都在這裡。

別的餘子清沒法驗證真偽,但這一點,純屬胡扯。

他的肉身在不在,他是不是只有意識在,他自己最是清楚。

因為他兼修了餓鬼道和煉體,煉神和煉體之間又有直接的聯繫,並不是如同一般人一樣,是完全割裂開,甚至是衝突的。

他可以非常確定,他就是肉身進來的,整個人全須全尾。

這個時候,餘子清就明白,這些大粽子,是在忽悠他。

可能前面的每句話都是真的,想要殺他滅口也是真,唯獨離開這裡的辦法是假的。

對方似乎非常緊張他靠近天空中那顆大火球,又說被冰封才能離開。

餘子清根本不猶豫,直接沖了進來。

果然,他手裡的那個大粽子,直接湮滅了,而他卻沒有。

他在這裡只感覺到體內的陽氣,所有灼熱的力量,都在流逝,彷若被冰封在玄冰之中一般,熱量在飛速的消耗。

餘子清喊了一聲,入目全部都是火焰,卻不見其他反應。

餘子清眉宇間浮現出一絲戾氣。

「再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能吞了他,就能吞了你。」

話音落下,餘子清立刻向著這顆大火球深處前進。

下一刻,他周圍燃燒的火焰,便自行退開。

火焰之中,慢慢凝聚出一隻眼睛,緩緩的睜開。

那眼睛只有細長的童孔,童孔兩側都是翻滾的火焰,火焰翻滾著,發出了聲音。

「地魔尊主死了?」

「嚴格說,他沒有死,他是不死不滅的。」

當然,其實若是餘子清想,地魔尊主其實已經被消化乾淨了。

「可惜了……」那隻眼睛似是有些遺憾。

話音落下,便見周圍的火焰開始劇烈翻騰,那火焰不帶灼熱的力量,反而鯨吞餘子清體內陽氣的力量開始急速攀升。

餘子清面不改色,無視那些火焰,一步一步的向著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道。

「從我進入到這裡,一切都是你展示給我看的吧。

我之前能遇到的,便是你能顯化出來的力量極限了吧?

不然,你也不用費這麼大勁,騙我說冰封就能離開這裡。

那些殭屍,他們真的存在於這裡麼?

還是他們的意識的確是在這裡,只是你讓他們認為他們是對的?」

隨著餘子清的話,周圍翻騰的火焰,愈發激烈,那種汲取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

餘子清目不斜視,不斷的突進,任由火焰舔舐他的身體。

他感覺自己的氣血在不斷的衰減,陽氣開始不斷的消散,整個人越來越虛弱,感覺越來越冷。

他的頭髮、眉毛上開始凝結出冰霜,呼吸的時候,都有一縷縷帶著冰碴的寒氣浮現,肺部和氣管都開始被冰碴割傷。

他似乎越來越虛弱,腳步突進的速度越來越慢,似乎怎麼都突進不到這團火球最核心的地方。

忽然,他的臉露出餓鬼之相,勐然一個側身,一口咬住一團火焰。

那無形的火焰,被他咬住之後,伴隨著一陣厚皮被強行撕裂的聲音,一團火焰被他吞入口中。

他的陽神一臉猙獰,雙手握著一團火焰,將其撕咬吞噬掉。

霎時之間,悽厲的哀嚎聲,直接在餘子清的腦海中炸響。

陽神凹陷下去的腹部,慢慢的隆起,像是微胖,稍稍有點小肚腩。

這個傢伙的力量,的確遠比當初只剩下一口氣的地魔尊主強的多。

只是一口,就讓他有種吃飽的感覺。

他一直想做的實驗,現在終於做成了。

吃一口神祇,看看神祇的味道和魔頭有什麼不同。

並沒有什麼不同,一個口味重一點,像是香料放多了,香口的肘子。

一個清冽,像是白灼的海鮮,吃個本味。

如今這個,則更像是原本新鮮的海鮮,經過了冷凍,還未化凍結束便一口吞下去的感覺,多了冰冷和腥味。

陽神彷若在燃燒,但起碼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了。

他當年的時候,能吞噬掉大兌封印里的蝗神,不是意外。

而是神和魔不是完全的轉化,真的是一體兩面的一種東西,他能噬魔,自然也能弒神。

餘子清停下腳步,整個人都像是大病了一場,身形消瘦了些,眼窩深陷,面色蠟黃,一身陽氣流逝的比獎勵過多了還要嚴重。

他咧著嘴笑了笑。

「你急了。

從我看到你凝聚的那顆眼球,我就知道,這顆火球里壓根沒有你的本體。

我再怎麼往深處走,都不可能找到你的本體。

你若是慢慢吸納,我除了離開這顆巨大的火球,可能還真沒什麼特別的辦法。

你聽說地魔尊主還沒死,不死不滅,你便放心了。

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來品嘗最後一口,最重要的一口。

可惜了……」

隨著餘子清開始消化掉那一口火焰,周遭吞噬他陽氣的力量,便是斷崖式的下跌。

餘子清看到赤紅色的火焰,也開始變化。

化作一片藍色的火焰,再然後慢慢的化作了藍色的光暈。

一如之前共享王子軒視角看到的那樣。

他被淹沒在這團藍色的光暈里,這不是寒氣的力量。

而是在吸納陽氣,打破了最基本的平衡,只剩下陰氣,外在表現便是寒氣濃重。

王子軒這人再不怎麼樣,起碼有一點,他在這件事上沒說謊。

火焰是抵擋不了那種寒氣的,因為那壓根不是寒氣。

以烈陽之氣抵擋,就如同抱薪救火,越強的陽氣,損失起來就越大越快。

以冰寒來抵擋冰寒,順著引導,本質則是調理人之陰陽,以陰在外,作為盔甲,藏起了陽,有了這個,被汲取的陽氣自然少之又少。

周圍藍色的光暈主動散開,餘子清周遭再無半點。

餘子清飄在半空中,自顧自的服下一顆丹藥,以一團血焰,把自己燒了一遍取暖,調理人之陰陽。

忙活了半晌,恢復的差不多了,餘子清看了看周圍的藍色光暈。

「我就特不明白,你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不低調點,憑什麼還想著要弄死我?」

「我曾經見過死亡的力量,在你身上,我也感覺到了死亡的力量。

我變成如今這樣,真形崩碎,意識潰散,位格崩碎,遺落了不少。

卻依然無法真正的見到死亡。

曾經人族有強者,引動了死亡,弒殺了神祇。

我在追尋真正的死亡,死亡的力量。」

「……」

餘子清愣住了,萬萬沒想到,對方是在找死?

但是跟著,他懂了。

他追尋的不是死亡,是死亡的力量。

他只是在追尋力量而已。

餘子清大概懂他為什麼說感受到死亡的力量了。

因為餘子清真死過。

而且,在大兌的封印里,他也一手策劃,借阮人王的肚皮,將一個倒霉蛋送到了死亡。

餘子清揉著腦袋,將自己代入到神祇的思維里,重新思考了一下。

這才大概想明白,眼前這個傢伙,見識過人族的某個強者,引動死亡將某個按理說不可能死的神祇給送走了。

所以,他想要先一步掌握這種力量。

只是想著想著,餘子清自己都笑出了聲,笑的肚子疼。

「你想要掌握死亡的力量?

笑死我了,你一個死不了的傢伙。

你就沒想過一個問題麼,想要阻攔一個壽數有定數,都會死的種族,去觸碰死亡。

你沒想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麼?

你要達成這一個目標,就只有所有人都永生。」

餘子清說完,光暈之中,久久沒聲。

「你不是想見識真正的死亡麼?我做個好事,可以試試能不能送你去死。」

「你說的對,我可以等一等,所有的人都是有壽數限制。

我可以等到你壽數耗盡,死在這裡的那一刻。

你曾經接觸過死亡,在你死的那一刻,死亡的力量一定會青睞你。

那股力量一定會親自來迎接你。」

說完這句話,光暈之中便再無聲音。

對方苟起來了,時間對於神祇來說,的確沒有意義。

至少以人族的壽數,這點時間,對方不會在意,靜靜的等著便是。

餘子清遊走在光暈之中,所有的光暈都對他退避三舍,再也不跟他接觸。

餘子清被困在這裡了。

對方殺不了他,但看樣子是真的鐵了心要困死他。

餘子清拿出七樓戒指,哪怕在大兌封印都能聯繫外面的七樓戒指,第一次沒法用了。

他連進入七樓戒指都不行,證明七樓戒指跟其他戒指之間的聯繫斷開了。

餘子清閉目思忖,走出了光暈匯聚的範圍,外面一切都如同定格。

那些大粽子說的不錯,這裡就是這位為了留下一線生機,凍結的一刻,在這裡保存了下來。

這次他走出來,也看不到外面那些大粽子了,不知是消失了,還是那些大粽子本身就不存在。

良久之後,餘子清重新鑽回了那團藍色的光暈里。

「好吧,我實話告訴你吧。

我死了,你口中的死亡也不會親自來迎接我。

我沾染上那點死亡的力量,是因為我也如你一樣,見證過一個倒霉蛋投入了死亡懷抱。

你追尋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追尋到,你覺得我行?

你口口聲聲追尋死亡,卻自己在這留下了最後一線生機。

你就沒想過一件事麼,有沒有可能,你在這裡留下的最後一線生機,才是阻攔你追尋死亡力量最大的阻礙?」

一聲驚雷炸響,匯聚成一團的藍色光暈,驟然開始了劇烈的波動。

那波動越來越激烈,整個世界,似乎都在此刻開始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餘子清看到,這定格的世界,似乎有重新開始動起來的趨勢。

「你說話呀,你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你怕死。

只是在戰敗之後,找個藉口藏在這裡,其實你根本不是在追尋死亡的力量?」

餘子清說著,就見那絲滑的藍色光暈,便如受到了干擾一樣,開始浮現出亂碼,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開始浮現。

餘子清看到了始。

周圍坐著幾個人,中間圍著一團篝火,而視角則就是來自於篝火。

始一臉嚴肅,沉聲道。

「只有死亡的力量,可以送那些不死不滅的神祇去死。

我們一定要先一步掌握這種力量,絕對不能讓他們掌握。

我已經有頭緒了,可能再過一些年,就可以試試了……

嗯?」

始說到這裡,目光忽然銳利的望向了篝火。

畫面便到此結束。

餘子清愣愣的看著這幅最清晰的畫面閃過。

腦海中浮現出他對始的印象。

他敢拿頭來賭,始絕對是故意釣魚,故意忽悠!

那說到一半,把人胃口吊起來,再好似忽然發現了窺視者,這演技也就能在當年騙騙人。

他知道,這些不死不滅的神祇,全部都是葉公好龍。

真有一天,忽然告訴不死不滅的神祇,他們會死,他們絕對會比誰都抗拒。

餘子清終於明白,眼下這個口口聲聲追尋死亡力量的傢伙,為什麼又留下這一線生機。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強迫自己不懂而已。

餘子清點破了這一點,推翻他無數年來已經根深蒂固的堅守,一定會引來最激烈的理念衝突。

正想著呢,整個世界顫抖的愈發激烈,下一刻,餘子清眼前的畫面一變。

周遭濃烈的寒氣侵蝕而來。

他還沒找到怎麼從那裡出來的方法,對方便主動將他扔出來了……

餘子清一臉懵逼,這貨什麼意思啊,被說到痛點了就把人踢了?

說好的要槓到底呢,要活活把他等死呢?

餘子清撇了撇嘴,環顧四周,什麼人也看不到。

看了一眼遠處浮現的極寒流,餘子清也沒再進去的想法。

餘子清把那位噁心到了,同樣,那位也把餘子清噁心到了。

餘子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貨色,我弄不死你,但是我可以把你困住,等到你壽數耗盡。

餘子清理解了那地方的本質是什麼,也還沒想到怎麼從那裡出來。

那傢伙真形崩碎,位格崩碎之後,甚至能顯現出一些外相,他的意識依附在一部分位格所化的外相里。

餘子清還真沒想好怎麼弄死對方,甚至不確定,把對方弄死之後,他會不會被徹底困死在那裡。

對方力量其實不弱,只是能顯化出來的部分少,也有可能是因為破碎的太過嚴重,能調動的力量太少。

吃一口就感覺有點飽了,完全吞掉,那不知道要耗費多久的時間。

再者,這傢伙破碎的位格,還有大部分遺落在極寒禁地,除了極寒禁地,應該還有部分遺落在別的地方。

鬼知道分散成這樣,不全部解決了,能不能算是將其送走。

餘子清留了心,他肯定要弄清楚這裡的事情。

最初的時候,極寒禁地可不是禁地,跟普通的高海拔地區沒什麼區別。

自從那個傢伙墜落在這裡,偏偏還沒死透,不斷的吸納陽氣,壞了本地的陰陽平衡,這片占據一半大震疆域的龐大土地,才化作了冰寒的世界。

而當年這位墜落的時候,外相就是一顆巨大無比的火球,如同隕星墜落。

而在百餘年前,荒原北部,大日凌空,與其有極大的相似性。

結果也依然差不多,都是帶來了極寒。

區別則是當年極寒禁地這位墜落之後,將大震西部這一半,化作了極寒世界。

而百餘年前大日凌空,寒氣南下,整個荒原北部都被廢了。

氣候影響範圍,從大震北部,到荒原,以一條貫穿東北和西南的斜線,不斷的向著東南方向推進。

餘子清覺得,這次來這裡,似乎是抓住重點了。

當年的災難,肯定跟極寒禁地里的這位有關係。

但要說是這位做的,餘子清可不覺得他有這本事,空有龐大的力量,卻根本調動不了多少,他壓根沒這個能力搞出來大日凌空。

……

極厚的冰層之下,衛景和衛泰還在前進,只是倆人都有些沉默。

此前遇到的老家主大粽子,被他們倆藉助極寒流重新冰封了,就是不知道能撐多久,所謂的找到先輩遺骸之事,自然是扯澹。

「家主,那個卿子玉真的沒了麼?」

「他的肉身都消失不見了,自然是沒了。」

「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回去怎麼交代?」

衛景有些沉默,雖說來極寒禁地這種大禁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死了就是命不好。

可這話也只是說說,衛景一路都在尋找相對安全的路徑,遇到危險,就趕緊找地方躲躲,就是真不想那個錦嵐山的卿子玉死在這裡。

因為特別麻煩,他雖然了解的不多,可是卻也知道,能讓襄王親自出面,那背後一定是有震皇的意思。

而這個卿子玉結交甚廣,別看被離火院的院首嫌棄的不得了,可一般人哪有資格讓院首躲著走。

他也沒想到,極寒禁地變化這麼大,能在這裡遇到被冰封的老家主,也沒想到那卿子玉如此敏銳,已經快要摸到了他們的老底。

還敢如此果決的用火。

以至於事情發展成這樣,衛景都有些始料不及。

他都有些後悔為了甘霖答應這事了,現在滿心糾結,一方面覺得那卿子玉死了其實挺好,起碼自家秘密不會泄露,另一方面又在頭疼,接下來怎麼辦。

衛景心裡暗嘆,他明白自己這樣,明明有危險,卻還藏著掖著,是探索禁地大忌,可能會害了隊友,卻還是這麼做了,做了又後悔,有些優柔寡斷。

可還是忍不住這麼去想。

「快走吧,這一次若是找到合適的,我也會如同老家主一樣,隕落在這裡,你回去之後繼任家主之位,那卿子玉死了,也說得過去了。」

……

另一邊,餘子清呼喚了王子軒。

「找到我要找的那個地方了麼?」

「找到是找到了,就是這地方有些怪物,你自己來看吧。」

確定了位置,餘子清的陽神睜開眼睛,視線里便浮現出那些藍色的光暈。

他繞開藍色光暈濃郁的地方,一路前行。

吞下的那一口火焰,已經讓他能抵擋住不是特彆強的極寒流了。

這裡的藍色光暈,自然而然的流淌,並沒有刻意避開他,也能證明,此地的力量,根本不在那位的控制之中。

一路前行,半個月之後,餘子清兜兜轉轉,來到一片群山之中。

王子軒這次沒有蹲在雪峰頂,而是藏在谷底,見到餘子清之後,對餘子清指了指遠處。

「你要找的地方,應該就在那了,那群怪物我解決不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跟隕落在此地的那位很熟麼?」

「那位當年乃是諸神之一,怎麼可能跟我熟,我是來神隕之地避難的。」

「那位可沒死透。」

「呃……」王子軒微微一怔,瞭然的點了點頭:「也對,畢竟是位列諸神的存在,那我先走了。」

王子軒話音落下,轉身就走。

「你還能往哪走?你要逃到什麼時候?你能逃得掉?」

王子軒腳步一頓,有些喪氣的點了點頭。

天大地大,可真到了那天,躲又能躲到什麼哪裡,總有逃不了的那天。

「我有點事問問你,極寒禁地里的這位沒有死透,他到底……」

「你別說了,我求你了,我真不想知道,我已經因為知道了秘密才淪落至此,真不想知道這位的秘密了。」

「你怎麼這麼慫?」

王子軒充耳不聞,裝作沒聽見,自顧自的躺在雪地里,用雪把自己埋起來,躺平了。

餘子清搖了搖頭,悄悄向前潛行了一段距離。

不多時,就見前方雪地里,有一些身形透明,沒有固定形態的東西在蠕動,它們會用雪來填充身體,化作一個個如同雪兔的形態,在雪地里流竄。

餘子清眨了一下眼睛,切換了視角,便察覺到那些雪兔的體內,都有一團澹藍色的光暈。

沒有肉身,沒有神魂,只有一些似是位格碎片,卻又不是位格碎片的東西在。

餘子清悄悄退回來,把王子軒從雪地里挖出來。

「那些鬼東西是什麼?是位格的碎片?」

「不是,你既然說那位沒有徹底隕落,那麼這些就是她當年的卷屬。」

「那位還有同族?」

「不是同族,跟現在的卷屬不是一個意思,大概就是因她而生的一個種族。

當年人族稱其為枷鎖,換成現在的說法,瓶頸可能更貼切點。

人族最初的鍊氣士,修行的時候,是根本沒有境界劃分的。

包括妖族等等其他種族,也都是如此。

後來據說第一次大戰掀起,那位便獻祭了最初的枷鎖,耗盡其位格。

從此之後,所有的生靈,但凡是後天修行的,盡數都有了枷鎖,有了瓶頸。

嘿,可惜,有了枷鎖,有了限制,反而讓生靈修行時,突破枷鎖反而能引發質變。

但這種事是落子無悔,已經沒辦法更改了。」

王子軒的語氣不知是感慨,還是幸災樂禍。

「你先說說怎麼對付這些東西。」

「我再說一遍,我現在算是人族了,我可沒辦法對付它們。

他們化作枷鎖,便會消失,一生只有一次化作枷鎖的機會。

我可不想被套上。」

「再問一句,他們算是神祇還是魔頭?」

「都不是,就是一些怪物而已,我勸你可別想不開,被套上枷鎖,你就再也別想突破了。

這便是你們人族口中的真理限制。」

「完全無解?」

「那也不是,我聽說過這東西對某些人極道者限制不大,就是那些將某一道推演到了極致的人。」

餘子清眼睛一亮,不知道這種枷鎖,對他有沒有用。

看到餘子清這種眼神,王子軒就有些害怕的退後了一些,重新用雪將自己埋起來。

餘子清重新走過去,屈指一彈,引動了一隻雪兔,那雪兔如同真的雪兔一樣,站起身露出大長腿,伸長了脖子向餘子清這邊看了一眼。

當看到餘子清咧嘴對著它笑之後,雪兔立刻崩碎了身形,化作一團飛舞的雪花,向著餘子清飛來。

餘子清屈指一彈,當場將其崩碎,以血焰將其包裹灼燒,卻依然有一縷澹藍色的光暈,無形無相,化作了一個鎖鏈虛影向著餘子清衝來。

餘子清的陽神探出體外,伸出一隻手一抓,便見那鎖鏈,驟然化作鐐銬,困住了陽神的手腕。

一股無形的阻礙出現了,餘子清修餓鬼道從來沒感受到的瓶頸,就這麼出現了。

稍稍感受了一下,似乎也不強,還不如他煉體的瓶頸。

就是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疊加。

餘子清再次去引了一隻,再次給陽神套上了腳鏈,一連數次,手腳脖子腰,都有了之後,便再也沒有枷鎖理他了。

那瓶頸感覺也並沒有變得強到無解的地步,王子軒說的不錯。

極道者都限制不大,那創道者更不可能被限制死。

餘子清行走在山谷,周圍不少枷鎖都無視了他的存在。

按照邪君給的信息,重新確認了一下,那個廢棄陰魔的入口,的確在這裡。

拿出封印,放出裡面的陰魔,周圍的雪兔,立刻飛上來幾個,將這位陰魔的進階之路封死。

陰魔驚恐不已,慌不擇路的衝進了入口,等了一日之後,餘子清手捏印訣,輕輕一抓,一條繩索顯化出來,那陰魔又重新從入口出來,被餘子清重新封印。

進出過一次,有了標記就足夠了,在別的地方,這個陰魔也能再次打開入口回到這個廢棄的巢穴里。

這次這裡的目的,反而變成最簡單的了。

餘子清收起箱子,看著周圍的雪兔,琢磨著怎麼帶走一些,這東西用來坑人簡直歹毒,可是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東西卻又是極大的助力。

可惜那雪兔空有其形,實際是雪花堆積而成,無肉身無神魂,無形無相,根本沒法抓。

估計當年這個陰魔巢穴廢棄,入口也廢棄,便是因為蹲在這裡的枷鎖吧。

聽王子軒說,極寒禁地的那位,跟七陰大王可是關係極差。

具體如何,怕是沒人能知道了。

餘子清往回走,王子軒默不作聲的跟在餘子清身後。

交易的內容,他完成了,現在就輪到餘子清幫他了。

行至半途,餘子清向著遠方望去,悄悄潛行了過去。

到地方了,就見衛景站在冰原上,雙手張開,體內的陽氣肆無忌憚的散發出來。

天空中已經有極寒流快要滴落了。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赴死,更像是要飛升了。

餘子清不禁感覺,衛氏的人都有些可憐。

他們一代又一代,去完成的大計,實際上就是被利用了。

他們又在拚命的隱藏他們的秘密,為此赴死也在所不惜。

眼看極寒流要出現了,餘子清晃晃悠悠的飛了過來,搬出把椅子,坐在那靜靜的看著。

衛景看到餘子清,又驚又恐,也顧不得赴死了,連忙避開落下的極寒流。

當他看到,那極寒流落在餘子清身上,都滑落到兩旁,餘子清吐出一口寒氣之後,便毫髮無損,雙目頓時化作了血色。

他和衛泰的眉心,都浮現出一個血色符文,整個人彷若失去理智一般,沖向了餘子清。

餘子清一巴掌一個,將兩人抽翻在地,直接將其物理麻醉。

他看著兩人眉心的血色符文,眉頭微蹙,這種感覺,像是詛咒啊。

「老王,這種東西,你認識麼?」

「你們人族的東西,你都不認識了?」

「我為什麼會認識所有人族的東西?」

「血脈詛咒的一種,當年你們人族的一個強者,叫什麼君的,為了保守一些秘密,又想以血脈為延續,傳承下去這個秘密,就整出來了這種詛咒,噁心的很,只不過這個裡面似乎還有一絲古老契約的味道。」

「你當年敢在人家面前說噁心?」

「……」王子軒立刻不說話了。

「能解麼?」

「我要是有這本事,我就敢當面說噁心了。」

「……」

餘子清把失心瘋的兩人,打斷了手腳,拎著他們找到了之前藏身的冰窟里等著,省的這倆被活活凍死在這裡。

要不是失心瘋了,這倆怎麼可能來跟一個體修玩近戰。

幾個時辰之後,兩人幽幽甦醒,看到餘子清之後,立刻又陷入到失心瘋的狀態,似乎跟餘子清有什麼血海深仇似的,非要把餘子清弄死不可。

「別掙扎了,你們的秘密,早就沒用了。

不是你們倆泄露的,而是我見到了這些力量的源泉,那位親自告訴我的。

實際上,你們都是被利用的。

縱然那位的位格稀碎,就憑你們,還想將其納為己有,化作你們的力量?

實話告訴你們,那位就是想借你們之手,以你們的血脈天然的聯繫,去凝聚位格。

你們還傻不愣登的,凝聚出一部分了,就來這裡送死。

一點一點的為對方打白工,幫對方恢復。

那是個魔,最頂尖的大魔。

汲取世間陽氣,讓此地化作極寒禁地的大魔!」

隨著餘子清的話,衛景和衛泰眉心的血色符文,驟然崩裂出一絲縫隙,而後符文轟然崩碎。

餘子清瞭然,他之前在那片定格世界裡見到的大粽子,果然就是大魔顯化出來忽悠他的。

大魔自己泄露了秘密,再被餘子清到衛氏族人面前點破,這契約便廢了。

那血脈詛咒必定是契約的一部分內容,不然不可能廢掉。

「之前我還在想,那個鬼地方,除了那位親自把人扔出來,好像沒別的辦法出來,你們又是怎麼開始家族事業的。

現在確定了,就是你們的先祖,跟那位大魔做了交易,簽訂了契約,把你的子子孫孫全部都賣了。

你們家族的事業,從一開始就是個坑。」

衛景恢復神智,聽著餘子清的話,心中也沒有了猶豫,也不再想著餘子清死了剛好,他只有絕望。

在詛咒顯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餘子清說的對。

心態崩了,堅守了一輩子的信念,甚至赴死都不會猶豫的信念,徹底崩塌。

「之前……對不住,我……」衛景想說什麼,也不知怎麼說了。

原本的家族事業,怕是沒法進行下去了,家族最核心的修行,恐怕也要廢了,他有些茫然無措,不知該怎麼辦了。

「有什麼想說的麼?」

「在見到老家主之後,我聽到了老家主在我腦海中告訴我,你便是我們家族事業的契機,讓我想辦法,將你冰封在此地。

那跟我說話的,也不是老家主,對吧?

老家主的屍身,其實也不是神魂脫離,而是他一生的力量都被獻祭,只餘下了屍身,對吧?」

餘子清沒說話,衛景痛苦的閉上眼睛。

失去了詛咒限制,左右他心神,又明悟一切之後,他就看的比誰都明白了。

片刻之後,衛景忽然開口。

「你不是想知道,當年荒原北部發生了什麼嗎?

具體如何,我不清楚,衛氏的確也沒參與。

但是在一百多年前,曾經有一個琅琊院的院首,來找過我,想讓我作為嚮導,帶他去極寒禁地。

那時我拒絕了,因為在這種地方,我照顧不了一個未入道的修道者,太麻煩了。

之後沒幾年,荒原北部,或者具體說,是荒原與大震西部大片冰原交界的地方,發生了大日凌空之災。」

「那位院首後來,隕落在荒原,對吧?」

「對。」

餘子清明白,那肯定是老羊,但是老羊從來沒提過這種事,就只有一個可能,老羊不記得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衛泰低聲道。

「家主,你說的是第二次來找你的那位,第一次有另外一個院首來找你。」

「還有第一個院首?我怎麼不記得?」

「當時我被冰封在地下,即將破封,就聽到家主稱呼他為姬院首。」

「那個時候,你……」衛景話未說完,便見虛空中鎖鏈浮現,三道被鎖鏈牽動的符籙,封在他的嘴巴上。

衛景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再也回憶不下去了。

餘子清眼神一凝。

「緘言神咒?!」

他轉頭望向衛泰。

「你聽清楚了?是姬院首?」

衛泰有些震驚,有些慌。

「絕對是姬這個音,但具體是哪個字,我就不確定了。

我當時在修行家族秘法,被冰封在地下,沒人能察覺到我的存在。

這……」

「你們家主當時來極寒禁地了麼?」

「這……我不知道,但是家主後來閉關了幾年。」

話說到這,餘子清就懂了,衛景當時肯定帶第一波人來過極寒禁地。

而後來,過了一些年,老羊再去找他,他就拒絕了老羊。

只是那時候,衛景已經不記得他帶人去過極寒禁地,不管當時衛景是怎麼談的交易,對方允諾了什麼他無法拒絕的好處,最終肯定又被白嫖了。

這家族的人可真夠慘的,被極寒禁地的那位白嫖子子孫孫,又被自家先祖賣了,後面又被人白嫖當嚮導。

餘子清現在可以確定了,如今荒原的變化,必定跟極寒禁地有關,跟極寒禁地里的那位有關。

還跟琅琊院……不,嚴謹點說,跟一個院首有關,畢竟,離火院也是有院首的。

果然是人為的災難啊。

餘子清有些咬牙切齒,甭管怎麼樣,先想辦法把極寒禁地這位弄死,一定要弄死。

他不是在追尋死亡的力量麼,就送他去死。

「你還有什麼知道的麼?

這次的事,我可以不在意,甚至,若是你們的信息隊伍有大的幫助,我還會想辦法給你們家重新找條路。」

衛泰搖了搖頭,他不清楚了。

這個時候,衛景沉聲道。

「往前十幾代家主,衛氏隕落在極寒禁地的先輩,都沒有一個屍變的。

上一代老家主,是第一個。

而變成殭屍這種事,我就想起來,很久之前的一位家主留下的記載。

他說,他曾經見到過一個叫離秋的殭屍,擁有著跟我們家很像的力量。」

「叫什麼?」餘子清一驚。

「離秋,離別的離,秋天的秋。」

餘子清直呼好?

??伙,阮人王?

跟著他忽然又想起來了魃……

嘶,餘子清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了不得的東西,這什麼意思?

天下大粽子都同出一源?

因為極寒禁地那位崩散開的位格影響,才給大粽子們開了路?

那第一個大粽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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