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君子用了一夜的時間,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昨天夜裡聽見的怪聲確實是從這雙奇異的象牙筷子中發出的。他將這雙筷子放在屋子裡的各個角落反覆試驗,在定境中總能聽見從筷子所在的角落所發出的異聲。他知道

這種聲音別人可能是聽不見的,因為他自己也只能在定境中聽聞,心神一旦回到平常的狀態,這種聲音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然而除此之外,風君子沒有其它的任何收穫。

接下來幾天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風君子也沒有特意再去研究那雙筷子,但是他心裡卻一直在想這件事情。他想找一個明白人好好問一問,發生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嗎?如果他自己沒有問題,那麼這雙筷子就有古怪了,這種事情究竟有沒有其它人遇到過?他想來想去,決定打一個電話給宋教授。

宋教授大名宋召南,是財經大學的教授,但是他最早不是教財經的,他是社科系的教授。他最早研究的是馬列哲學,但並不是很得志。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社會風氣有了微妙的轉變,各種各樣以zf名義舉行的國際文化活動突然多了起來,打著民俗文化的旗號開發所謂的旅遊產業和招商引資成了一種時髦。宋召南的學術地位又顯得重要

起來,他的專業不再是馬列,而是傳統文化與民俗,不僅副教授扶正,而且還頻繁的出入各地官方舉行的各種節日與慶典活動當中,成為了重要

的專家嘉賓。

而今天的宋教授又搖身一變,不僅僅是民俗專家,居然又成了經濟學家——這還真符合了財經大學著名教授的身份。連宋教授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頭上經濟學家的招牌是怎麼來的,反正他成了幾個地方zf的顧問,也成了幾家大型公司的獨立董事。不過他和風君子的關係一直不錯,聯繫也很多。

風君子在電話里簡單的對宋教授講了最近幾天他經力

的怪事:他碰見一個日本人,拿了一雙年代很久遠的象牙筷子,而自己在很特殊的情況下聽見了筷子裡發出的種種聲音。宋教授在電話里和風君子討論了一番宗教和玄學中的「耳通」現象,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宋教授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提議風君子去找他。

宋教授提到人風君子也聽說過,就是蕭天紅蕭老先生。據說這位老先生出身於醫學與武術世家,在抗戰時期參加革mìng

,立下過不少戰功,一生經力

也頗有傳奇色彩。離休後住在瀋陽軍區濱海第一干休所,已經八十多歲了。

風君子在電話中說:「原來你認識蕭老爺子,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認識這位傳奇人物,可惜沒有機會。那你能不能陪我去拜訪他?」

宋教授:「我也好久沒有去看老爺子了,這周末我陪你一起去吧。」

風君子:「用不用先和老爺子聯繫一下?冒昧登門不太好吧?」

宋教授:「不用,快九十歲的人了,平時老爺子並不常出門,就算出門散步也很快就回家。我們直接去就可以了,老先生是很好客的人。」

……

幽靜的干休所似乎與一牆之隔的繁華都市是另一個世界。蕭家住的是一個二層小樓,門前還有一個小花園,種著兩棵桃樹,還搭著幾排葡萄架子。看來蕭老爺子年紀雖大身體還是不錯的,不僅能伺候花草,還能種種瓜果。給風君子和宋教授開門的是一名年輕女子,看見宋教授很高興:「宋叔叔,你好久沒來了,快請進來坐。」

宋教授:「云云,你爺爺在家嗎?」

叫云云的女孩答道:「哎呀真不巧,我爺爺出門了。」

宋教授:「沒關係,我們等他一會兒,老爺子出門時間都不長。」

云云:「這次可不一樣,我爺爺去北京看我爸了。」

宋教授:「這麼大年紀還跑這麼遠去看兒子?打個電話叫兒子回來不就行了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云云:「先進屋坐,這件事說來話長。」

蕭老爺子這一次出門確實有原因。事情是這樣的:濱海鋼鐵集團在南美洲的智利收購了一家鋼鐵企業,據說這也是市zf的經濟發展戰略之一,是zf刻意安排的跨國收購。剛開始的時候情況很不錯,經營也算過得去,但是不久就出了問題。這個問題說來有點意思,當地的工人組織了一次罷工,要求中方提高待遇以及改善勞動環境。談判的結果中方管理層做出了讓步,罷工平息。

但也許是工人們從這次罷工中得到了甜頭,不久以後又接二連三鬧出了幾次罷工風波。濱海鋼鐵集團的領導被搞的焦頭爛額,求助於濱海zf,濱海市zf又求助於跟自己有合zuò

的智利當地zf。但是在合zuò

談判中態度十分配合的智利當地zf這一次卻把事情撇的乾乾淨淨,表示職權所限愛莫能助,資方應和工會去談判。

真是風水輪流轉,濱海鋼鐵集團黨委及領導層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成為「資方」,要和「工會」去搞什麼談判。罷工與工人運動在教課書上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坐在辦公室的黨政領導對此毫無處理經驗,失去了地方zf的幫zhù

他們感到束手無策。這時候有人想到了濱海的老幹部中還有當年組織過工人運動的領袖——蕭天紅老先生。蕭老曾在東北干過地下黨,也組織過幾次罷工,也參與過與當時「資方」的談判。

於是有人提議請蕭老爺子出山協助解決這件事情。蕭老爺子年紀雖大,但耳目依然聰明,聽到了風聲不等有人上門就已經「離家出走」。說是去北京看兒子,實jì

上不知道

跑什麼地方躲清靜去了。蕭雲衣,也就是蕭老的孫女云云講完了這一段趣聞,逗的宋教授和風君子兩個人直樂。

說完蕭老爺子不在家的原因之後,蕭雲衣又問:「二位來找我爺爺有什麼事情?也許我可以轉告。」

風君子:「這件事情轉告起來恐怕比較麻煩,我是遇到一件怪事找上門來請老先生指點的。既然老爺子不在家只好改日再來請教了。」

蕭雲衣沒有追問,說道:「那你們可以下個禮拜來,那時候我爺爺肯定回來了。」

宋教授:「你怎麼那麼肯定,老爺子不躲了嗎?」

蕭雲衣:「爺爺出門前告訴

我,最多一個禮拜他就會回來。因為智利那邊的鋼鐵廠不可能停產一個禮拜以上,不管談判結果好壞,濱海鋼鐵集團這邊肯定都是要接受的。」

既然蕭老爺子不在家中,宋教授與風君子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辭。出門以後,宋教授感嘆道:「這父子倆都是一個脾氣,喜歡躲,武俠小說中有一種酒叫逃情酒,我看他們蕭家應該常備這種逃情酒。」

風君子聽的不明所以:「什麼父子倆?你說誰呢?」

宋教授:「我說的是蕭老爺子和他的兒子,他們蕭家的故事很有意思。」

宋教授講了一段蕭先生,也就是蕭老爺子的公子蕭新紅的故事。蕭公子年輕的時候風流倜儻、才貌雙全,受到了某位女生(也就是後來蕭雲衣的媽媽)的熱烈追求。但不知道

為什麼,蕭新紅卻不願意和蕭媽媽結婚,但是也沒有藉口推託,於是就說學業未成,不急於組建家庭。結果蕭媽媽很痴心,一定要等蕭新紅完成學業之後嫁給他。蕭公子無奈,大學畢業之後開始讀碩士,碩士畢業之後又想盡辦法留洋去讀博士,一連拿了兩個博士學位,好在那時候還沒有什麼博士後的說法。但這麼躲來躲去到最後也沒有逃得了「毒手」,最後老大不小還是乖乖的結婚生兒女。

風君子聽了也是大感興趣,問道:「那蕭老爺子的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宋教授嘆息道:「現在可不得了了,想當年五十出頭的時候就被評為了中國工程院院士。」

風君子:「蕭家真是文武雙全的世家,老爺子是武林高手,公子又是院士。這逃情酒是越喝越香啊。那蕭雲衣為什麼不在北京住在父親身邊呢?」

宋教授:「蕭雲衣和她哥哥蕭正容從小都在爺爺身邊長大,蕭正容從小和老爺子習武,而蕭雲衣那個丫頭卻機靈古怪,老爺子一肚子其它的零碎恐怕都教給了她……」

倆人正在說話間,忽聽見後面有人招呼:「二位請等一等,我有話要問一問。」回頭一看,是蕭雲衣不知什麼時候又追了出來。

宋教授:「云云,你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嗎?」

蕭雲衣:「不是的,我有話要對這位風先生說。」

風君子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找我?」

蕭雲衣:「對,就是找你。我剛才仔細觀察你了,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麼很特別的東西?」

風君子還沒說話,宋教授搶先笑著問道:「你說風君子碰到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嗎?他撞邪了?或者身上有什麼妖氣讓你發現

了?」

宋教授的語氣明顯是在開玩笑,但是蕭雲衣卻一本正經的答道:「不是這樣的,不過情況也差不了多少。我覺得風先生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但是明顯又不屬於他自己的氣息。這可能與什麼奇怪的東西有關,你來找我爺爺也是因為這件事吧?」

風君子點點頭:「你說的一點不錯,你就是因此找我嗎?」

蕭雲衣:「是的,你下次來最好把那件東西帶來。」

風君子:「這恐怕有一定難度,不過我儘量吧。」

蕭雲衣轉身離去,風君子對宋教授說:「我現在懷疑蕭老先生根本沒有出門,而是就躲在家裡,否則蕭雲衣這麼一個丫頭哪有這種眼力。」

宋教授:「那可說不定,反正下星期蕭老就回來了,到時候再問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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