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蕭老爺子也應該回家了。這天風君子從桃木鈴那拿了那雙筷子,約宋教授一起去蕭家。宋教授有課沒時間,風君子想想也算是熟門熟路,也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是蕭雲衣開的門,蕭老爺子不在家,去濱海公園散步去了,但蕭家還有一個人——蕭老爺子的大公子,蕭新紅蕭院士從北京回來看老爺子來了。看樣子老爺子前段時間離家出走動靜不小,蕭院士也回濱海來了。

風君子久聞這位蕭院士的大名,當下做了自我介shào

,也說了很多崇拜的話。蕭院士問到了風君子的來意,風君子說自己有一件很奇怪的東西來請蕭老爺子的法眼鑑別鑑別。一旁的蕭雲衣問道:「你說的東西就是你腰上的這塊玉佩嗎?果然很古怪,來歷不一般,解下來讓我看一看。」

風君子趕緊解釋:「不是這塊玉佩,是一雙筷子,今天我也帶來了。」

蕭雲衣:「先不管別的,你身上這塊玉佩不是一般人能夠戴的,它有靈性,但是陰氣也很重,你一進屋我就感覺出來了。拿來給我看看。」

蕭院士有點不高興:「云云,你爺爺這個人什麼都好,但就是不應該教你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一個姑娘家張口閉口什麼靈性、陰氣,像什麼樣子。我看這位風先生穿著唐裝,腰帶上掛著這塊玉佩非常配,就是中國傳統士人的形象。」

風君子今天來找蕭老爺子,特地穿了一件銀綢的團花唐裝,臨出門前想起了從林真真那裡「騙」來的玉佩,也用一根紅絲繩掛在了腰帶上,恰恰從唐裝的下擺露出來,算是很別致的裝飾。留學多年的蕭院士平時看慣了西裝革履,也覺得風君子這身唐裝布鞋很有傳統特色,但是卻對蕭雲衣關於什麼古玉通靈的言論很反感。

風君子筷子還沒拿出來,沒想到蕭雲衣莫名妙的對這塊玉佩感興趣。難道這塊玉佩真的是什麼古物?或是什麼寶貝?想到這裡風君子也覺得這塊玉佩不一般了,難怪自己當初一看見它就覺得十分眼熟,所以才耍了個花招把這塊玉佩弄到手。風君子解下玉佩遞給蕭雲衣:「那就請蕭大小姐好好鑑別鑑別,看看這塊玉佩到底有什麼講究。」一面又回頭對蕭院士說:「蕭院士喜歡唐裝我可以給你介shào

一個好裁縫,幾天時間就可以做好,你可以穿回北京去。」

蕭雲衣接過玉佩,一邊把玩一邊說道:「這塊血沁是最標準的棗皮紅,碧玉上的棗皮紅據說是人的精血侵潤而成。」

蕭院士伸手也將玉佩拿了過去,用教xùn

的口吻說道:「什麼精血侵潤,什麼棗皮紅血沁,都是無稽之談,我告訴

你這是怎麼回事吧。玉所埋藏的土壤土質偏酸性,而且含鐵豐富,久而久之就會有礦物置換,所謂的血沁成份很可能是三氧化二鐵或者是硫酸亞鐵。凡事要講究科學,不要搞那些唯心主義的東西。」

蕭雲衣似乎並不害怕

她的父親,反而用俏皮的口吻問道:「爸爸你好有學問啊,中國的玉文化叫你這麼一說就像白開水一樣沒有味道了,你說血沁是這麼形成的,做過實驗嗎?而且據我所知,人的血液是含鐵量最高的生理成份,血之所以是紅色那是因為血紅蛋白當中含鐵,是不是這樣?」

蕭院士:「生物不是我的專業,我也不是很了解。」

蕭雲衣:「哦?原來爸爸你也有不了解的東西呀,那怎麼還喜歡板著臉教xùn

人呢?你對古董有研究嗎?你對靈學有研究嗎?」

風君子坐在一邊聽這父女兩人逗嘴,覺得很有意思,也插話道:「蕭丫頭今年多大年紀了?怎麼說話的口吻像個老先生,你對這塊玉佩很有看法嗎?」

蕭雲衣:「我也不小了,虛歲都二十二了。我從小爺爺就說我的眼力不同常人,其實你剛才一進來我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後來發現

是這塊玉。我聽說有些東西能夠附在諸如玉器一類的舊物上,對於物件的主人是禍是福很難預料。我看這塊玉似乎就附有什麼通靈的東西。」

蕭院士:「云云你越說越不像話了,是故yì

氣我是不是?」

風君子也不知道

蕭雲衣這麼說話是故yì

逗他爸爸還是真的看出了什麼門道,試著問道:「其實我身上還有一件東西很奇怪,不知道

蕭丫頭你感覺出來沒有。」

蕭雲衣:「是嗎?也許吧,你這個人本身就是很奇怪的,身上的氣息跟一般人不一樣。」

蕭院士無可奈何的說道:「丫頭,你這是夸人呢還是說人呢?」

風君子笑著說:「我看她是在誇我。」

正在說話間,院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蕭老爺子散步回來了。風君子趕緊起身到門口去迎接,他也非常想見到這位傳奇人物。蕭老爺子的滿頭白髮在陽光下發出銀色的光芒,而面色紅潤宛如嬰孩,看見他就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鶴髮童顏這個成語。

看見蕭老爺子走了進來,蕭雲衣上前道:「爺爺,這就是上次來找你的那位風先生,他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蕭老瞪著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風君子,似乎看見了什麼很稀奇的東西,對蕭雲衣的話也不回答。風君子心裡嘀咕:「這老爺子怎麼了,聽說精神很好沒有老年痴呆呀,怎麼這麼看人?」蕭老看的風君子心裡直發毛,只好硬著頭皮自我介shào

道:「蕭老,我叫風君子,是宋召南教授的朋友,最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確切的說和一件古怪的東西有關,是宋教授介shào

我來請教你的。」

蕭老還是愣愣的看著風君子,突然問道:「你真的姓風嗎?」

風君子被問的莫明其妙:「是的,我姓風……不對不對,我不姓風。」

蕭雲衣也莫明其妙:「風先生你到底姓什麼?」

風君子:「我姓徐,風君子不是我的原名。」

蕭老還是莫明其妙的問道:「你家祖上都姓徐嗎?」

風君子:「太久遠的我不好說,但是向上七代的祖先在兩百年間確實都姓徐,名字我都知道

,如假包換。蕭老先生問這個幹什麼?」

蕭老:「風這個姓氏很少見,我年輕的時候有一位師兄也姓風,所以我問問。」說話間蕭老先生的神態已經恢復了正常,招呼大家又回到客廳里重新坐下。入座後蕭老先生問風君子:「你說你帶了一件很特別的東西讓我看看,東西在哪裡?」

風君子:「是一雙象牙筷子,我在這雙筷子裡聽見了很多奇怪的聲音,沒有辦法解釋,所以來請教蕭老。」風君子說話間將裝著筷子的木盒取了出來。

蕭老還沒有說話,蕭雲衣插嘴道:「爺爺,其實他身上還有更奇怪的東西呢,你先看看這塊玉佩,是從他腰上解下來的,我和爸爸還關於這塊血沁的事爭論了一番呢,爺爺你看看這塊血沁。」說話間蕭雲衣搶著將玉佩遞給了蕭老,並且簡單說了一下剛才父女間關於這塊血沁的爭論。

蕭老聽雲衣這麼說,伸手接過玉佩仔細端詳。風君子看蕭老認真的樣子也覺得有點問題,於是暫時放下了筷子。大約過了幾分鐘,蕭老開口道:「新紅你說的血沁從化學的角度也許有道理,但這塊玉上的血沁不可能是你說的什麼三氧化二鐵或硫酸亞鐵。因為據說千年古玉才會有血沁,所以才顯得珍貴,但是這塊玉看來不是什麼太古老的東西,民國的樣式,歷史不過百年,恐怕年紀還沒我大,埋藏這麼短的時間是不可能發生你所說的那種反應的。」

蕭院士聽父親這麼說也點了點頭:「那恐怕就是玉本身的雜質了。」

蕭老搖搖頭:「這是塊翠玉,照說不會有這種棗皮紅的紋路。這種斑紋不是玉原來有的顏色,確實是後來形成的玉沁。」

蕭雲衣:「那就是真正

的血沁了。」

蕭老:「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照說只有幾十年的玉是不可能有血沁的,但確實是血沁,而且這不像是人工做上去的。根據民間傳說,這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這塊玉原先的主人曾經發生過不尋常的事情,或者是怨氣太重,或者是有什麼冤情,死後身體雖然已經腐朽,但是精神不散,凝結在飾物上化為血沁。」

蕭院士:「爸,你說的太離奇了,這些沒有根據的事情你最好少講,別把年輕人都教壞了。」說著瞪了蕭雲衣一眼。

蕭老嘆了一口氣:「新紅你說的對,這種傳說確實是過於離奇了,你們沒必要相信,但是我這一輩子經力

過離奇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你的方程式能夠解的出來的。風先生,能不能告訴

我這塊玉原來的主人是誰?你怎麼得來的?」

風君子見蕭老爺子語氣誠懇,也不好隱瞞,將自己得到這塊玉的過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蕭老聽完後說道:「看樣子這件東西與你有緣,你戴在身上應該沒有關係,世界上的事情都有前因後果,你將這塊玉從你那個朋友那裡拿來對她也許是好事。鬼神虛妄的東西在這裡就不要多說了,這塊玉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以後自己就會知道

的。我現在看看這雙筷子,這雙筷子又是怎麼回事?」

風君子又將自己在夜晚靜坐時聽見奇怪的聲音,後來又發現

聲音來自這雙筷子的前後過程和蕭老講了一遍。風君子說完後,蕭院士和蕭雲衣都瞪大眼睛充滿疑問,似乎對風君子所說的事情非常好奇,蕭院士的好奇中帶有幾分不信,蕭雲衣的好奇中帶有幾分興趣。

風君子說完後等蕭老先生說話,但是蕭老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幾個人都在那裡等蕭老睜眼睛,到後來還是蕭雲衣實在等的不耐煩了,伸手去推她爺爺,蕭老突然說話了:「你說的聲音我也聽到了,是不是海浪聲、槍炮聲、女人和孩子的哭泣聲?」

風君子:「一點不錯,蕭老先生確實不簡單,就這樣坐在沙發上一閉眼睛就可以入定境。」

蕭雲衣聽風君子這麼說,也好奇道:「需要

入靜嗎?那我也到書房去試試。」

蕭老睜開眼睛道:「云云你不要胡鬧,這件事情與你沒有關係,你恐怕也聽不到。」

蕭雲衣:「關係?難道這雙筷子和爺爺你有關係嗎?」

蕭老:「我覺得很眼熟,似乎什麼時候見過,但是想不起來了。看樣子確實是上了歲數了。」

風君子:「那麼這雙筷子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偶爾碰到了拿它的人。」

蕭老:「我剛才已經說過,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前因後果的,但是需要

你自己去發現。這雙筷子是一個日本女人的,那麼你就要問她為什麼千里迢迢帶這麼一雙筷子到中國來,她想找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風君子想起了自己曾經失憶的那個晚上,好像他已經問了桃木鈴這個問題。但是他不想說自己這段經力

,所以又問道:「如果這雙筷子的主人自己也不知道

該怎麼辦?」

蕭老:「你如果要找什麼東西,首先要知道

這件東西在什麼地方,總之和濱海的歷史有關。解鈴還需系鈴人,你不應該來問我,而應該去問她,那個住在你家裡的日本女人。」

蕭雲衣:「什麼日本女人,風先生剛才並沒說這個呀,爺爺你是怎麼知道

的?」

風君子:「拿著這雙筷子的日本女人確實就住在我家裡,蕭老能告訴

我我應該怎麼問她嗎?」

蕭老:「你應該幫她,不過現在好像你已經在幫她了,你應該搞清楚她想去的地方,或者這個地方她已經去過了。」

風君子突然想起了桃木鈴和他第二次見面的時候要去的地方就是黑龍井,也就是今天的龍王塘。他又想起了前兩天在林真真家聽見一家五口人突然都得了白血病死亡的怪事,也發生在龍王塘的金沙村。於是說道:「她想去的地方是黑龍井,她已經去過了。」

蕭雲衣:「黑龍井在哪兒?」

蕭老:「黑龍井就是現在的龍王塘,風先生你應該去一趟。等你有了什麼發現

別忘了回來告訴

我這個老頭子一聲,我可能還有一件東西給你。」

蕭老的話說的風君子有點莫名其妙,這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蕭院士終於忍不住說話了:「風先生也許你可以去找一個心理學家問一問,我認為有時候心理暗示可能導致同樣的幻覺,包括你和我父親的聽覺。」

風君子心中好笑,他家裡就住著一個心理學博士,恰恰是這個心理學家帶來了這麼多問題,看樣子蕭院士沒勸他去看心理醫生已經夠客氣的了,這恐怕還是礙於蕭老爺子的面子。

告辭的時候,蕭老爺子居然起身非常客氣的將風君子一直送到大門口,風君子出門的時候突然轉身問了蕭院士一句:「蕭院士,你聽說過萇弘化碧嗎?」

蕭院士被他問的一愣,不知道

怎樣回答,風君子已經走遠了。蕭老先生看著風君子的背影,目光又有點發獃,口中喃喃道:「像,太像了。」

蕭雲衣在一旁問道:「爺爺,他長的像誰呀?」

蕭老:「不是長的像,但舉止和神態簡直就是一個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人,你們不可能見過的,他比我大四歲,如果現在還活著的話,也應該九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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