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無間道

說走便走,第二天就啟程。在沈賀『好好用功』的反覆叮囑之下,沈默登上了北去杭州的官船。

行到蕭山境內時,已經是深夜了,沈默卻趁著天黑下船,悄悄摸向運河邊上的一處客棧。

客棧早已經打烊,沈默也不驚動店家,在鐵柱和一個護衛的協助下,翻牆進了院子,便見到唯一一個亮燈的窗戶上人影一閃。

鐵柱趕緊學著老鴰叫了兩聲,便聽『吱呀』一聲,只見那間屋開了門,何心隱那張老臉露了出來。

一行人悄無聲息的進去,便見鹿蓮心也在屋裡。看到沈默兩個怪異的眼神,何心隱趕緊解釋道:「她睡裡間,我睡外間。」卻愈發顯得欲蓋彌彰,倒不如人家鹿姑娘來得大方。

沈默招呼他倆在方桌邊上坐下,輕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何心隱點點頭道:「早就準備好了,要不是你讓我們等著,這回該到舟山了。」

「笑話,」沈默笑道:「我不跟你面授機宜,你知道到時候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何心隱訕訕道:「不就是把那邊的情況傳遞迴來,然後趁機搞破壞嗎?」

「那送死有什麼區別?你一個生面孔,就算是以徐海妹夫的身份出現,人家也會提防你的。」沈默撇撇嘴道:「你倒霉不要緊,別拖累了俺嫂子。」

鹿蓮心立刻笑眯了眼,戳戳何心隱道:「你就聽大人好好說說嘛。」就這一個動作,沈默便可以斷定,這倆人已經發生超友誼的關係了。

何心隱臊得滿臉通紅道:「什麼嫂子,我們是清白的。」

沈默翻翻白眼道:「可千萬別清白,就算是假戲,你們也得真做了……不然讓人家一看,哦,原來不是兩口子,咔嚓一聲,把你剁了,還連累俺嫂子。」他是一口一個『俺嫂子』,把鹿蓮心捧得眉開眼笑道:「大人說說,我們該怎麼辦吧?」

沈默點頭道:「先說何大哥吧,我也不要你傳遞消息,只請你忘掉原本身份,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倭/寇,該殺就殺,該搶就搶,要做倭/寇中的精英,儘快讓徐海對你刮目相看!」說著一臉信任道:「相信以何大哥的實力,脫穎而出是沒有半點難度的。」

何心隱拉下臉道:「我何某人向來行俠仗義,怎能幹那種助紂為虐之事呢?」

「這怎能叫助紂為虐呢?這是為了取信於徐海.」沈默勸說道:「你只有儘快獲得他的信任,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才能儘早的把他繩之於法,才能讓東南百姓儘早的得到安寧……」

何心隱這才艱難的點頭道:「也罷,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邊上的鹿姑娘感動道:「大哥,你就是下地獄,我也陪著。」

何心隱感動的看她一眼,低聲道:「蓮妹……」把沈默和鐵柱瘮起一身雞皮疙瘩。

「除了專心當倭/寇,沒有別的吩咐了嗎?」何心隱問道。

「還是有的,你得把挑撥徐海和,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因此美其名曰『色安』。便有侍衛怪笑道:「色安,我敢打賭,你要是再住進去,一定會油盡燈枯的。」

「那哪能呢?」沈京比划著兩隻胳膊道:「回紹興這些天,我一直清心寡欲,養精蓄銳,又一次龍精虎猛了。」

一船人正在說笑,卻聽頂層放哨的衛士道:「大人,杭州城有情況。」

一句話便把眾人的輕鬆勁兒給澆滅了,趕緊簇擁著沈默上了頂層,往杭州城的方向瞭望。

但見城外塵土飛揚,人仰馬翻,仿佛在攻城一般。

「大人,前方危險,我們還是暫避一下吧。」鐵柱趕緊建議道。

「不必撤,」沈默望著遠處那面熟悉的旗幟道:「是俍兵。」對於那裡發生的事情,他心裡便有數了,沉聲吩咐道:「開過去。」

官威就是命令,官船便重新提速,徑直向杭州城的水門開去。鐵柱和眾侍衛如臨大敵,趕緊掛甲持盾,小心防備起來。

官船很快靠近,也引起了正在城下示威謾罵的俍兵的主意,呼啦一下子圍到河兩岸,還爬到河面柵欄上,充滿敵意的望向沈默他們。

『看來是出大亂子了。』沈默心中暗叫不好,便推開擋在身前的鐵柱,清清嗓子道:「本官欽命浙江巡按監軍道,你們是哪個部分的,怎麼膽敢圍攻省城,不知道這是重罪嗎?」

那些藍黑色的俍兵中,有聽得懂漢話的,便憤怒的轉告同袍,然後大家都很生氣的瞪著沈默,一個頭上戴著牛角,仿佛小頭目似的人物出來道:「你們漢人不講信義,膽敢扣留我們頭人,叔可忍,嬸不可忍!」

沈默皺眉道:「什麼頭人?瓦夫人嗎?」

「你們是這麼叫的。」那小頭目點頭道。

「為什麼?」

「跟你說了管用嗎?」那人狐疑問道。

「我是浙江巡按監軍道,你說有沒有用?」沈默盛氣凌人道。

雖然搞不懂那是個什麼官,但見他口氣如此之大,那小頭目便信了:「官府上個月便許給我們的商銀沒發不說,就連這個月的糧草都減半了,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我們頭人便與你們的大官討要,已經三天了都沒一點音信。」說著咬牙切齒道:「如果我們頭人有什麼兩長三短,咱們就和你們拼了。」

「這樣吧,本官進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待會就給你們個准信。」沈默緩緩點頭道。

「我們怎麼相信你?」

「我是阿蠻的叔叔。」沈默揮揮手道:「好了讓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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