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一。。。6心一

討論完李時珍的問題,嘉行才看到桌上的幾本奏摺,問道:「誰來過嗎?」

「下午的時候。徐閣老和嚴部堂聯袂而至」李芳輕聲道:「我說主子已經入定了,便把他們攆回去了

「哎,你怎麼遮掩都沒用的。」嘉靖自嘲的笑笑道:「聯這禁宮,看似戒備森嚴,實則四面透風」說著指一指侍立在門口、柱後的宮人道:「你看著一個個泥塑似的立在那,一動也不動,其實心眼都活著呢,不知道就跟哪路神仙勾搭上,將聯今天的醜態給傳出去了,於是一傳十、十傳百。變成了盡人皆知的秘密皇帝看似隨口感嘆,李芳和網進來的陳洪,卻嚇得魂都飛了,全都跪在了嘉靖腳下。

嘉靖奇怪笑道:「說他們呢,你倆跪著幹什麼?」

還是陳洪機靈。趕緊回道:「奴婢和總管大人,受命為陛下管理禁內,若是真有人宮人吃裡爬外,那就是奴婢們莫大的罪責了!」

「聯不怪你們。怪只怪人心似水吧!就算是多少年的老夥計,你以為知根知底了。其實根本不知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嘉靖嘆息一聲道:「把那摺子拿來給聯看看

「主子。今兒還是歇著吧,等養足了精神,明天再看也不遲。」李芳勸慰道。

「拿過來吧。聯沒那麼嬌氣。」嘉靖搖搖頭道:「最多你給我念就是。」

「聽徐閣老的意思,不是什麼好消息」李芳小聲道。

「聯也沒指望是好消息!」嘉靖苦笑一聲道:「虱子多了不咬,快念吧。」

「是。」李芳看一眼陳洪,陳洪便拿起那奏摺,將徐階念給嚴世蕃的,重又念給皇帝聽。

當聽到「村裡無炊煙,野多暴骨,蕭條慘楚。母棄生兒,父食死子。父老相傳」時,嘉靖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再想想這些年生的災害,仿佛比他御極的前三十年,加起來都多」

「看來真的是哪裡出了問題」嘉靖胡思亂想道。復?」司禮監就是皇帝秘書,這都成職業病了。

嘉靖回過神來,嘆口氣道:「普方有難,罪在聯躬,與生民何干?」

這是皇帝在「罪己。啊!大殿里的太監們聞言呼啦一聲跪了下來,一起高喊道:「奴婢有罪!」雖然大家不知罪在哪。但就得這麼喊,因為這是規矩。

嘉靖又嘆口氣道:「詔戶部即刻銀六十萬兩,遣御史一員去購糧,設法輸運,以濟百姓之急。年終再牛具銀五萬兩,以備來春播種。」頓一頓有道:「同時借太倉米五萬石救濟饑民。」

「陛下仁慈。萬民之福啊」陳洪贊一句,又有些擔心道:「不過一下拿出這麼大的數目,戶部那裡可能會有異議的

「貪污聯多少銀子都不嫌多!」嘉靖冷哼一聲道:「往外拿就心疼了?這是哪門子道理?」說著一甩衣袖道:「方鈍要是有異議,讓他去找」他們的小閣老去!」又面色不善的問道:「小閣老是幾

「回陛下。小閣老沒有品。」陳洪也看出嘉靖對嚴世蕃不滿了,趕緊小意道:「小閣老是大家對嚴部堂的敬稱。」

「他何德何能,你們還都敬著他?」嘉靖冷笑道:「難道就因為有個閣老爹?」

「也不能算是敬著」陳洪知道皇帝對嚴世蕃不滿,朝自己撒氣來了,只好小意道:「就是個綽號罷了,說明他是閣老的兒子」說著陪笑道:「當然。主子要是不喜歡,奴婢這就讓他們改了去。」

「去辦!」嘉靖一揮手,把陳洪樣出去道。也不知是讓他去傳旨賑災,還是讓嚴世蕃改名。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嘉靖對李芳道:「看明白嚴世蕃的招數了嗎?。

李芳輕聲道:「邸您卿那番話雲里霧裡的,恕奴婢愚鈍,也聽得雲里霧裡的。

「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嘉靖淡淡一笑,李芳網要請罪,被他擺手制止道:「聯告訴你,這個嚴世蕃用的招數,其實並不集夜殘更漏。郗府花廳中亮如白晝,妖嬈的美婢鶯歌燕語,半酣的賓主放浪形骸。那是大難不死的部慰卿,在設宴感謝嚴世蕃。

雖然原先覺著嚴世蕃挺不仗義的,但能用他教的法子脫了罪,邸憨卿還是很震撼。也挺激動的。讓家人在宮門口等著,待嚴世蕃一下朝,就將他請到家裡「小酌。

嚴世蕃辛飛開」番。自然要收取感激和利息了,便欣然的」恐卿便恭恭敬敬請他上座,帶著闔府老小給他磕頭。

嚴世蕃自然大喇喇的受了,咧嘴笑道:「自家兄弟,客氣什麼?」便在那憨卿陪同下,一起踏入花廳小酌。

名為小酌,卻比尋常的盛筵還豐盛。湊趣的是,天色陰沉,飄下瀟瀟秋雨,格外助添了酒興。

嚴世蕃左擁右抱、半倚半靠。飲酒進食,都由侍女布到他口中,就像在家進食一般,毫不見外。那您卿卻還保持著三分矜持,但小心陪著說話敬酒,嚴世蕃也就由他去了。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只聽嚴世蕃得意洋洋道:「景卿啊,你說我這輩子還有什麼追求?」

那您卿笑笑道:「長生唄。長命百歲,多玩玩這個這花花世

「狗屁長生!」嚴世蕃哂笑一聲道:「皇帝老兒勤修幾十年,把**都給修沒了,十幾年不近女色、不食葷腥,白瞎了前世的造化,要是修出點什麼也好」說著嘿嘿笑道:「一場竹籃打水不說,還把個。身體給修垮了」便壓低聲音道:「知道嗎,你從玉熙宮出來,皇上就昏過了。」

「啊,」邸憋卿驚得面色煞白道:「不是,不是我惹的吧,」

「瞧你那點出息。」嚴世蕃輕蔑笑道:「跟你沒關係,皇上這幾個月一直有病。暈厥、乏力,身上還起癮疹,修來修去修出這麼個結果」說著便幸災樂禍道:「所以啊,修仙都是非常人乾的事兒,咱們這些常人啊,還是抓緊時間,及時行樂吧。」

「小閣老說的對!」郁您卿敬一杯酒道:「可我就是不明白,今兒怎麼就稀里糊塗的,把皇帝給說轉了性呢?」說著一臉後怕道:「您不知道。開始那架勢,我滿以為今晚要在詔獄裡過夜了。」

「我也沒用什麼法子。」嚴世蕃冷笑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罷了。」

「怎麼講?」那您卿不好意思笑道:「在下愚鈍,不過實在好奇的

「也罷,教你個乖。」嚴世蕃也需要有人聽他奕弄。便得意道:「皇上對我爹,那是有感情的,自嘉靖二十一年我爹入閣以來,已經伺候了皇帝整整二十今年頭,皇帝已經習慣了我爹的言談舉止,習慣了他的小心伺候,滿天下再沒有比我爹,更了解皇帝,更順他心意的大臣了。所以那陣氣一過,就會想起我爹的好處,捨不得拋棄他了。」

「所以您讓我一進去就哭,原來是為了讓皇帝消氣啊郟憨卿恍然道:「好一個動之以理啊!」

「不錯!」嚴世蕃點頭道:「不過光有感情還不夠,還得有我爹繼續幹下去的理由!」說著冷笑一聲道:「所以得讓皇帝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他徐階也不是什麼好鳥,,皇上不信就去查,保准大開眼

那您卿贊道:「善啊!既然換上徐階一個樣,那就沒必要多此一舉

「我還用了最後一招,讓皇帝就範!」嚴世蕃陰陰一笑道:「我嚴家父子縱橫朝野幾十年,無論在朝中,還是地方,門生故吏滿天下!說是,朱家天下嚴家當」那是一點都不為過。要是敢貿然讓輔易主,必然引大規模的朝爭!現在全國災荒戰亂不斷,到時候朝局一片混亂。一旦疏於賑災救災,那就會立即激起民變!他朱家的江山。也要危險了!」說著露出森白的牙齒,桀桀笑道:「你說他敢不敢動我們父子?!」

郁憨卿聽得渾身冒汗,沒想到自己那一番話里,竟然有這麼多的暗示明示,更沒想到這嚴世蕃心機之深,膽子之大,竟然脅迫到皇帝頭上了!我的厲害了吧?」

「您總是英明正確,跟著您老放心踏實!」那怒卿趕緊表態道:「在下一定全心全意,堅決服從!」

「知道就好!」嚴世蕃夜梟似的鬼笑起來,笑著笑著,突然看那憋卿一眼,淡淡道:「可不要說一套做一套哦」

「那哪能呢?」部想卿乾笑道。

「怎麼不會?」嚴世蕃冷笑道:「當初咱們是怎麼約定的?你在江南撈得銀子,好像該三七分吧?」

郁憨卿趕緊跪下道:「都是下面人胡搞的,他們以為這是巴結我,殊不知要把我害死了。」領教了嚴世蕃的厲害,他連狡辯都不敢,趕緊承認錯誤道:「我已經傳話給老家,讓他們將那些影子,全都運到分宜去。」

對於他認錯的態度,嚴世蕃還是很滿意的,便大度的一揮手道「一半一半吧,也不能讓你白忙活了。」

郁憨卿大喜道:「多謝小閣老恩賜!」心中卻只想抽自己大嘴巴,暗道:「原先就是三七分,這下我才分了四分之

得感恩葬德算的什麼帳啊!「起來吧!」嚴世蕃得意笑道:「老子不會讓自己人吃虧的」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事兒。把酒杯狠狠擲在地上道:「也會讓那些膽敢在背後陰我的人,死無葬身之地的!」

那您卿凜然道:「您是說徐階徐華亭?」

「不錯!」嚴世蕃恨恨點頭,卻又有些氣短道:「不過他聖眷正隆,又是一品柱國,還得從長計議」

「您可以先剪其黨羽啊!」那憨卿出謀劃,策道:「比如說那個沈默,跟彈劾我的林潤是同年,又在蘇州很有些潛勢力,這次我倒霉,八成拜他所賜!」

「我焉能不知?」嚴世蕃憤憤的嘆口氣道:「別忘了我倒霉的開始,那次順天鄉試。就是他的主考」我可聽說了,他的撥查力度,比原先大了不止十倍,這才讓弊案暴露出來,說他沒事兒,鬼都不信!」

「這個沈默既然跟咱們處處作對!」被人家當傻子似的耍了半年,那怒卿可是十分想報仇的。便煽動道:「那為什麼不把他除掉呢?。說話間,還平伸手掌。比劃個砍頭的動作。

嚴世蕃的表情卻更鬱悶了,搖搖頭說:「他脖子上有道鐵箍,砍不動的。」

郗想卿詫異了。如果說徐階身為嚴嵩接班人,是沒法除去的,但淀默又算哪根蔥?怎麼也不能動呢?

見到他面上的疑問。嚴世蕃有些掛不住道:「其實以我嚴家的實力,除了皇親國戚。其餘人等都是生殺予奪,隨心所欲的只是礙著一人的面子,動手多有不便。」

照著這條線索去想,郜慰卿恍然大悟,雙手一拍道:「怪不得怪不得,原來是他在在後面撐腰!」說著右手屈其中間三指。比劃了個「六。的手勢。

「不錯!」嚴世蕃點頭道:「正是陸炳,那灰孫子也不知吃了什麼不消化,以堂堂太保之尊,竟然折節下交,非要跟他認個師兄弟,把那個臭小子當成狗頭金!咋才助長了他的氣焰,讓他有恃無恐的跟咱們作對!

部怒卿默然了,他知道嚴嵩雖然勢焰黃天,但不能不籠絡陸炳。否則不僅害人時麻煩。的不到許多方便;甚至還會被錦衣衛開個玩笑,比如埋點兵刃、龍袍什麼的在嚴嵩家後院,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想明白此中關節。那怒卿一陣氣餒,嚴世蕃臉上也怏怏,嘴上恨恨道:「放心吧,我有辦法。咱們不動手,保准有人替我收拾他!」

那怒卿以為他說的是氣話,附和幾句,便將這一頁掀過去,只談風月了,,「原來他用的這個法子」李芳恍然道:「這是綁架了我大明啊!」

嘉靖緩緩點頭道:「不瞞你說,現在聯是左右為難,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說著長長嘆口氣道:「當初沈默跟聯說那個。「長江黃河論。時,你在場嗎?」

「在場,那番高論實在是別出機摻,奴婢現在還記書猶新呢。」李芳笑拜

「呵,說來聽聽。」嘉靖道。

「是」李芳清清嗓子道:」當時沈大人說:「我華夏文明靠江河哺育,江是長江、黃是黃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淡,長江在流,黃河也在流。

長江之水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黃河之水也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不能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

「你的記性不錯。看來這段高論確實膾炙人口啊。」嘉靖揉著百會穴道:「古請云:「聖人出黃河清」可黃河什麼時候清過?所以聯不能以清濁辨忠奸啊

這話李芳不敢接了,只能聽皇帝自顧自道:「黃河水泛濫了要淹了聯的江山子民,難道長江水泛濫了就沒有事兒嗎?不,也一樣會死人的!」說著面色一陣扭曲道:「所以不論你是長江還是黃河,只要敢不規矩,聯說不得都的學大禹治一治了!」

便下旨道:「明日一早,你就帶著這些爛帳去見嚴嵩,看看他怎麼說,問問他管不管。」

「是。」李芳輕聲道。

「再把陳洪叫進來。」嘉靖揮揮手道。

不一會兒,陳洪來了,嘉靖同樣對他下令道:「你也一早去見徐階,讓他給聯查,到底是誰把考題泄露擴大了注意,是擴大了,不是讓你查始悄俑者!」

「是。」陳洪也恭聲答道。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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