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火災的緣故,你原先住的地方已經被燒毀了,不過燒了就燒了吧……本來你也沒什麼貴重物品。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大藤市區,公寓門前。

「什麼叫燒了就燒了?」顧慎杵在門口,注意力被指紋虹膜雙識別的門鎖吸引,正俯身眯眼嘗試著校對功能,聽到這話不樂意:「我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嗎?」

捯飭半天,不知道怎麼用。

這門鎖……還挺高級。

「哦?」

南槿瞥了少年一眼,刷卡之後大步流星地推門而入。

接近兩百平的大平層公寓,採光極好,窗明几淨,乾淨利落,伴隨著推門的動作,層層燈光亮起,全套的智能家居配備齊全,窗簾被風吹動,露出二十九層的晚霞。

戴著墨鏡的風衣女人站在落地窗前,微微躬腰,象徵性擺出侍應歡迎的手勢:「喏,尊貴的無家可歸的顧慎先生……來看看吧,替你置辦的新家。」

「我去……」

顧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儘管他在車上的時候就想過……接下來周濟人這老傢伙肯定是要給自己一些甜頭嘗嘗了,但無論如何,自己不能輕易淪陷。

畢竟一套房子可是被燒毀了,恐怕房東那邊還得找自己麻煩。

至少也得給自己安排一個差不多的地方住著!

看到顧慎的神情,南槿無聲笑了笑。

熟知她的人都清楚,其實這是個很少會笑的冰山女人。對她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應該就是練刀……樹先生將她的檔案保存得很好,裁決所里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子的來歷,只知道她是個拚命三郎,每一次執行任務,都會全力以赴。

於是所有人都猜測,這麼拚命的人,大概有很孤苦的身世。

在照顧顧慎的時候,南槿看了顧慎的檔案。

這個少年,才是真正孤苦的人,從小被寄養在福利院,靠著政府給予的微薄補貼生活,十六歲後就離開福利院,自己掙錢養活自己。

記載顧慎過往十七年的檔案越是單薄。

這個少年的身世就越是令人心疼。

「感覺怎麼樣?」

「感覺……」

顧慎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飛來飛去,嘴硬道:「這地方……只能說還不錯吧。勉強能住,符合我的身份。」

但三秒鐘後,因為實在克制不住想要一覽全屋的衝動,於是破功。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土包子。」顧慎很沒骨氣地腆著臉附和道:「大哥你說得真對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昨天那場火燒得妙啊。就是……房東那邊怎麼辦?」

「我已經替你搞定了,只是賠了點錢。」

說出這番話的南槿,立即在顧慎眼中的形象如一尊大佛那般高大。

他頓時有種抱住大腿的衝動……

「對了。」

顧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的真理之尺,還有橘貓……都還在老樓那邊!

他剛想開口,就聽到臥室那邊傳來輕輕的撲門聲音。

「喵嗚……」

一隻輕盈的橘貓,踮著腳尖,緩緩來到南槿身下,腦袋蹭著褲腿,翻轉身子露出肚皮,發出親昵的呼嚕聲。

「呼嚕嚕……」

冷冰冰的風衣女人,竟然很是配合的蹲下身子,五根雪白手指輕撓著橘貓下巴:「那間老房子裡的東西都被燒得差不多了。我們趕到的時候,這隻貓還活著,它運氣不錯,只是被燒掉了一些毛髮。」

看到褚靈出現,顧慎的第一反應是緊張……但很快就放鬆下來。

看這個不太雅觀的儀態,現在打滾求歡的,應該是自己領回來的那隻憨貓本體,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少女褚靈的意識已經脫離了這隻橘貓。

「火災之後……除了這隻貓,我家什麼都沒剩下了?」顧慎半試探性地詢問。

「你還希望剩下什麼?」南槿挑了挑眉,「除了一張破桌子,一張破床,你家還有什麼?」

「……也是。」顧慎撓了撓頭。

看來他們也沒有發現「真理之尺」……是被褚靈藏起來了麼。

「這幾天你可以好好休養一下。」南槿重重揉了兩下橘貓,然後摟著小傢伙起身,「關於你的超凡能力,裁決所那邊還在判定當中……過幾天會有一場審核,等你身體恢復地差不多了就可以進行。」

「審核?什麼審核?」

「每個人覺醒的超凡能力不同,危險程度也不同……雖然從圖靈先生的理論出發,超凡力量的危險程度跟開發程度有關,但總有些人,剛剛睜開眼,就領先其他人一大步。有些人覺醒的超凡能力,只能使勺子彎曲,而有些人……則可以輕易燒掉一整棟樓。」南槿用了個簡單的比喻,意味深長地提醒:「昨夜那場大火災的景象實在很驚人,裁決所很可能會給你s級的強度評級。」

「……」

顧慎捂額,忽然感覺萬分心虛:「坦白來說……我可能沒你們想像得那麼厲害。」

「不要輕視自己。」

南槿搖了搖頭,目光灼灼:「天台的照片我看過了,殺傷力可怕,遠超絕大多數新人。青河區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你這樣的怪物了……這是什麼能力,可以再使用一次麼?」

顧慎看了看自己雙手。

沒有那把戒尺的話,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哪裡跟超凡力量有關?

陰差陽錯走到這一步,顧慎只覺得糾纏自己的麻煩越來越大。

等到審核那一天……自己沒有超凡力量的真相,似乎就會暴露了。

該怎麼辦?

他陷入了沉思中。

「看來你還沒有完全掌握這股力量啊……沒有關係,慢慢來就好。」南槿意料之中,輕聲道:「不過有件事還需要告訴你。這一次為了爭奪你的歸屬,老師和監獄所的那位審判長几乎要打起來了……因為動用了『特赦令』,裁決所內有很多人表示不滿。」

「對於那些耀眼的,燦爛的物事……總有人嫉妒,怨憎,敵視;總有人想要使其蒙塵,使其跌落,使其墜毀。」南槿放下貓,直視顧慎,以無比緩慢的語速,緩緩道:「越是有人千方百計地想要壓垮你,就說明你越是潛力無窮未來可期。與其退縮,放棄,甘願淪為平庸,不如奮起,拚鬥,搏一條超凡之路。」

橘貓喵嗚一聲跳開。

南槿一字一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顧慎若有所思地抬頭:「這些話……是樹先生說的麼?」

「因為特赦令的事,老師現在還忙著跟裁決所那幫老頑固們打交道呢,焦頭爛額。」

「剛剛是我臨場發揮的。」南槿墨鏡下滑,露出了狡黠的眼神:「畢竟都拜我為大哥了。總得安慰一下你這個新人,這番演講怎麼樣?」

「大哥說得好啊……」顧慎認真誇讚,峰迴路轉:「下次不准說了。」

「切。」

風衣女人不以為然,重新將墨鏡上扶,一邊檢查風衣下的懸刀,一邊開口:「今晚還有要緊事,就不陪你了。你好好休養。」

臨走之前又丟了張卡。

「喏,密碼是你生日。這張卡里有些錢,算是補償你的賣身費了。日常開銷沒問題。老師托我帶話,讓你放輕鬆……審核結果沒那麼重要,畢竟在那場火災之前,他就已經看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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