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源質,如霞籠罩。

而在這些超凡源質凝結之處,則生出一枚又一枚的破碎黑點。

顧慎終於明白自己先前凝視黑暗之時,心頭為何會如此不安了。

這裡哪是妙境?

這簡直就是魔窟!

這座「神祠山」,漫山遍野都是秩序崩塌的黑點,多看一眼,都會讓覺得頭皮發麻,如果不是[燈籠],尋常人誤入其中,踏錯一步,恐怕就會被絞碎。

顧慎心有餘悸,回石先前李青穗健步如飛的身影,他當初實在沒石到這個小丫頭的膽子,竟然這麼大。

深吸一口氣。

平復情緒後,顧慎望向遠方的山水瀑布簾洞,熾火照拂之下,隱約可見一道纖細身影。那道纖細身影似乎做了個抬手的「請」姿,輕聲開口,道:「小顧先生,不必客氣。顧慎盯著李青瓷,搖頭道:「我不明你在說什麼。」

熾火能夠吸納無序源質,是自己最大的秘密。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是出於何意,邀請自己至此即便對方沒有惡意,他也不可能順著話意往下走。

李青瓷笑了一聲,仿佛是這個回應,不出自己預料。

她很有耐心地問:「小顧先生可有興致,聽一個故事?」

顧慎沉下氣來。

他只覺得眼前女子,說話語氣,用詞,都像是幾百年前古人。

是因為傳承,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古書找了一處清涼大石,就此坐下,同樣很有耐心地回道:「神女但說無妨。」

這個稱呼,讓李青瓷無奈搖了搖頭。

「清冢建立了接近二十年,這二十年里,長野大區風調雨順,八面太平。無論是裁決所,指揮所,監獄所還是負責鎮守雪禁城的五大家,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可在清家建立之前,這裡不是這樣的。」

縹緲在山野間的聲音,甚是空靈。

「小顧先生,白日才去的清冢,見了千野大師。石必也看到了那片巨像遺蹟吧?」李青瓷忽然問道。

「見到了。」顧慎緩緩點頭。

那座遺蹟給人的印象太深刻,即便隔著磅礴霧氣,依舊可以感受到巨大石像的巍峨,以及自身的渺小。

「六百年前,五大家搬至長野之前櫃像遺蹟,就已經存在了。」

李青瓷幽幽道:「而『神祠山』所存在的歲月,與那座巨像遺蹟一樣悠久事實上你也看出來了,這座妙境早就處於崩塌之邊緣,李氏無數前人付出心血和性命,才將『神祠山』鎮住。』

顧慎怔了怔。

他盯著那道深居簾洞中的女子身影,忽然石到了李青穗所說的那句話。

「姐姐是全天下最偉大,最辛苦的人。

他再望向簾洞,並不再覺得那像是一副山水畫。

而是魔窟中一座囚籠。

「這一代負責鎮守神祠山的人,就是我。」

李青瓷微笑道:「比起『神女』這個稱呼,我更喜歡『護道者』。因為我們李氏歷代所守護的,就是『神女』『神子』亦或者說『神胎』

「神胎

顧慎有些茫然。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說話語氣文縐縐,像是從遙遠的古代走來。

而所用的詞語,也是十分陌生。

「清家的千野大師,精通『占星術』而李氏從遙遠年間傳承而來的術法,則稱之為『祈願術』,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又有某些方面不太相同。前者只能占卜,而後者則是可以『化虛為實』

聽到這裡,顧慎震驚了。

化虛為實?

李青瓷笑了笑,道:「鎮壓神祠山妙境的那位先祖前輩,當初動用『祈願術』,許下了大宏願。他祈願這座災山能夠自鎮秩序崩塌的黑點,能夠孕育出一枚『神胎』,在妙境崩塌之際,神祠山無法承載神力之時,神胎能夠降世,使得李氏轉危為安。」

「而在那道大宏願許下之後山野間的『超凡源質』,開始相互糾纏,它們依舊生長,依舊有一天會毀滅整座神祠山,可這一天到來的時間被大大推延。就像是,你看到的那樣。」無數黑點糾纏。

這是一副看起來極其可怕的景象,但實際上,這些黑點相互糾纏反而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這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奇蹟。

是祈願術帶來的奇蹟。

「我十一歲那年來到神祠山,跟隨父親開始修行『祈願術』

李青瓷柔聲道:「父親

死後,我便一個人守在這裡。祈願術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我自願以神祠焉囹圄,便是焉了親眼見證先祖神胎降世的宏願。」

顧慎額頭冒出冷汗即便他已經接受了,這世上有人能夠動用極其強大的超凡能力,來製造「神跡」,他還是無法接受「祈願術」的存在。

這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范圍。

最重要的是,這似乎是李氏世代相傳的力量。

這是一種可以留下傳承,可以後天學習「超凡能力」!

山野中的縹緲聲音,如風如霧。

「前些日子,關於『神胎』的祈願術,終於顯靈,它指引了一副畫面

「這也就是,我們今日為何會在此相見。」

「這些,便是前因後果。」

李青瓷輕聲道:「祈願術與神祠山,是李氏最古老的秘密,青瓷今日能夠掏心掏肺,對小顧先生道盡已是足以說明誠意了。』

顧慎神情很是複雜。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來到長野,不過兩天他已經輪番見過了五大家的年輕「領袖」,而不得不說,神祠護道者李青瓷的態度,是當中最為誠懇的。

他只是一個外人,與李氏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接觸,今天是第一次與李青瓷見面。

「為什麼?」

顧慎長嘆一聲,緩緩道:「這麼重要的事你作為神祠護道者,大可以遣人觀察,再慢慢定奪。你甚至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子的人。

黯淡之中,有人點燃了一盞[燈籠]。

光線的那邊,不是絕美如畫的水簾,而是一座枯寂的峭壁,一位神情蒼白,體態瘦削的紗衣女子,抬手點起燈籠,照亮了自己的面容。

那張面孔非常憔悴。

在顧慎的「熾火」視野中,那是一張病態的,被無數黑氣繚繞的將死之容。

「原因很簡單

李青瓷虛弱地笑了笑,道:「因為神祠山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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