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拉放下手裡的工作,來到阿黛爾的書桌前。

「這是我占卜得到的場景。」

阿黛爾在自己的桌面上取下一張通過儀式魔法得到的圖片,上面是魔鏡占卜中看到的索托斯所處的那間房子的外圍圖。

「被我殺死的那個因蒂斯間諜就住在這裡,他可能把一塊關鍵的神奇物品留在了這棟房子裡。現在你調集人手,在貝倫斯港內找到這棟房子,做兩層包圍。」

這是魯恩官方非凡者常用的搜索模式,由普通警察和低序列非凡者對重要的非凡事件的桉發現場進行初步封鎖,然後在暗中配屬中高序列的非凡者,埋伏可能出現的嫌疑犯同黨。

「我可以去申請教會的協助嗎?」

來拉遲疑了一下,畢竟作為曾經被官方人員抓到地下的野生非凡者,現在突然要和官方合作,心裡多多少少會有些彆扭。

「當然,我們現在很缺乏人手。」阿黛爾點了點頭,「甚至於教會都很難給你帶來多少幫助,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有多少人就做多少事情,明白嗎?」

反正是給官方打工,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和索托斯聯繫的人員之一是至少序列五的尼布甲尼撒,阿黛爾自然不會允許來拉一個序列八去參與後續的伏擊任務。

「我明白。」來拉點了點頭,在阿黛爾的手裡接過那張圖片,仔細打量了一會,似乎是要把那間房子的模樣徹底記在心裡。

「如果沒有人出現的話也不要緊,在有教會非凡者陪同的情況下可以查封那間房子,大地母神教會的人知道如何妥善處理那些東西。」

阿黛爾繼續叮囑著,「如果沒有教會的人陪同,千萬不要親自動手突入,把那件房子圍起來就夠了,等著我回來處理。」

「我知道了。」來拉沒有逞強,乖乖答應下來之後,有些好奇地對阿黛爾問道:「你剛才說,『等你回來』?」

「沒錯,我打算回因多港一趟,格格蘭讓我找工匠把那面『粉飾之牆』重鑄了一下,改造成簡單便攜的神奇物品。等到改造完,我就可以自由來往南北大陸了。」

阿黛爾也不打算隱瞞,一五一十地和來拉講了自己接下來的安排。

「這麼說,格格蘭她……真的成了天使?」

聽到了一些風聲的來拉小聲地對阿黛爾問道,「我感覺你最近做事一下子就變得放鬆了許多,好像有人能給你兜底了一樣。」

「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阿黛爾也沒否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反問了一句,就當是默認了。

不過來拉這麼一提,阿黛爾才發現這段時間自己做事情的時候的確放鬆了不少,之前在做私掠船的時候一直想著劫掠到的成果和埃姆林的職位息息相關,心裡總感覺壓著塊石頭,現在有格格蘭做自己的後台,這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太明顯了。」

來拉撇了撇嘴,「從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你這個人就是心裡裝的事情太多了。」

「因為你心裡裝的事情太多,所以需要平衡的東西也多了。只要在你身邊待久了,就會莫名其妙地被你的壓力感染,也變得煩躁起來了。」

「是嗎?」阿黛爾笑了笑,並沒有太在意。「謝謝你的提醒,我以後會注意的……或許吧。」

……

與此同時,因多港,碼頭工人協會。

在間海地區經濟復甦計劃實施的過程中,這片區域曾經一度恢復了以往的繁榮,然後很快就因為港口的重新封閉而被打回了原形,一下子變得蕭條凋敝起來。

皇后島航運公司買來的七艘木質混合動力輪船當中,只有「公正」、「靈性」和「犧牲」三艘船還在作為貨運船隻運行,其他的客輪都處於停運狀態,在碼頭隨著海浪輕輕搖晃。

薇娜塔穿著厚厚的毛衣,外套一件帶有翻領的黑色夾克,頭戴簡單的軟帽,讓自己的形象更貼近那些工人,而不是跨國公司的總負責人和本地最大的黑幫頭目——這樣的裝束花費了她整整六霍恩。

此時,她並沒有帶任何多餘的首飾,只有一條「薔薇之心」項鍊隱藏在毛衣裡面,小麥色的面孔被弗薩克的冷風吹得有些蒼白。

而這次跟隨她的人里也不包括之前那些凶神惡煞的家族成員,畢竟這次她又不是去找茬生事的,所以她只拜託了看起來溫文爾雅的阿茲克·艾格斯和她一同前往碼頭工會,傾聽勞工們的基本訴求。

《仙木奇緣》

望向前方的那棟二層小樓,薇娜塔一邊穿過街道,一邊和身旁的阿茲克·艾格斯交談著。

「您之前在魯恩的時候,有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嗎?如果有的話,我想聽聽您的建議。」

薇娜塔略顯侷促地問道,儘管她對這個魯恩來的中年紳士的底細並不了解,但阿茲克的氣質總是讓她聯想起自己的大學講師,所以在交談中經常下意識地使用敬語。

「很遺憾,我在魯恩的時候只是個普通的大學講師,而我所在的小城並沒有那麼多工人,所以無論是工會還是遊行都很少發生。」

阿茲克搖了搖頭,用溫和的聲音回答道。

我在拜朗帝國做死亡執政官的時候,倒是有處理類似問題的經驗……

阿茲克一邊回答,心裡一邊想著。

拜朗帝國統治時期雖然還沒有工會和罷工,但是有反抗軍和奴隸起義。然而,在那時候人性稀薄的阿茲克統治下,這些人一部分被拉去修築金字塔,而另一部分則被直接當做耗材砌進了金字塔,顯然不是薇娜塔能吸取的經驗……

「這樣嗎,那還真是……」

薇娜塔猶豫了一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這裡該用什麼形容詞,用「遺憾」對方的家鄉沒有發生過工人遊行似乎有些不對勁。

「……算了。」

不過,薇娜塔並沒有猶豫多久,因為她反應過來,先不提這些只是小事情,就算自己的修辭真的出了問題,阿茲克先生也不是自己的大學老師,不會糾正這些細節,自己也沒有績點給他扣。

她推開大門,發現工會的布局相當簡陋,負責接待的是一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女士,坐在通往二層的樓梯旁織著毛衣,兩側是密布辦公室的走廊,地上沒鋪木板,更別提毯子,甚至連水泥砌築都沒有。

薇娜塔稍微壓低了帽檐,走到那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女士身邊道:

「我是薇娜塔·賽文斯,皇后島航運公司的主管,這位是我的助手阿茲克·艾格斯,之前預約了今天見面。」

那位女士穿著有不少補丁、部分邊角甚至露出骯髒棉絮的外套,內里只剩下一件亞麻襯衣。

她織毛衣用的毛線也很劣質,薇娜塔甚至能聞到毛線上那刺鼻的染料味道。

聽到「皇后島航運公司主管」這個頭銜之後,她明顯變得慌亂起來。

「那,那你們應該去找莫斯利先生,他是我們負責宣傳的委員,左拐,左手邊的第三個房間。」

「謝謝。」

薇娜塔並沒有苛求對方能做出更冷靜的反應,成為序列六的非凡者之後,自然會有一些不俗之處,有時候甚至單憑氣場就能在無形之中對普通人形成壓制。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禮,便示意阿茲克跟上。

她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房間門口,敲響了對應房間的門。

篤篤篤,敲門聲在走廊中迴蕩,房間裡卻無人應答。

「他不在房間裡嗎?」

薇娜塔有些疑惑地提高聲音對大廳里的那名女士喊道。

「莫斯利先生腿腳不方便,平時應該不會隨便出門的。」

那名女士也有些意外,「我這裡有鑰匙,先把你們帶進去。」

薇娜塔上前兩步,在對方的手中接過那串黃銅鑰匙,走到莫斯利的房門前準備開門。

然而,就在大門即將打開的一瞬間,薇娜塔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嘣」。而這種聲音她在弗薩克的軍隊里經常聽到,那是詭雷的絆線被碰斷的聲音!

換做是普通的非凡者,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就算有護身的能力也來不及反應了。但是薇娜塔現在已經是序列六的陰謀家,對火焰的掌控能力早已不是序列七縱火家的階段能比擬的了,所以儘管沒有替身或者類似的能力,她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在爆炸的火焰和高溫氣體擴散開來的瞬間,薇娜塔已經順勢將按在門上的左手向前一推,施展出了強化過的操縱火焰的能力。

「縱火家」的操縱火焰和「魔術師」的操縱火焰雖然名字相同,但前者的上限更高,能控制的火焰溫度、對火焰形態的掌控程度都遠勝後者。

在晉升序列六之後,「陰謀家」能掌控的甚至包括爆炸產生的高溫空氣,可以對熔融金屬、高溫空氣等具備火焰性質的流體進行操縱、塑性和升溫,實現更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

爆炸的火焰和衝擊波只是撕碎了薇娜塔面前的門板,然後短暫地在薇娜塔的面前停了下來,薇娜塔甚至能看到耀眼的火團在自己的面前翻滾,好像她的手指之前有一道無形的牆壁。

隨後,薇娜塔左手逐漸握拳,將那個爆炸產生的火團又向內壓縮了一點,直到臉盆大小,讓自己能看清房間內的情況。

房間裡,一個頭髮稀疏的男子被吊在天花板上,眼睛暴突出來,面龐青紫,褲子上有一大團暗黃色的污漬,顯然是活不成了。

薇娜塔嘆了口氣,手指緩緩向內壓縮,將拳頭完全握緊,那個被她壓了回去的熾熱火球「噗嗤」一聲被她直接壓滅。

見到薇娜塔自己解決了爆炸,阿茲克悄悄將褲兜里的手抽了出來,在薇娜塔回頭的時候及時裝出茫然的樣子。

「發生了什麼事情?!」

門廳里的那位女士驚呼一聲,連忙放下手中的毛衣朝兩人的方向跑過來,被順勢向前一步的阿茲克用身體擋住。

「這裡發生了一起謀殺桉,麻煩你去通知警察和教……」

阿茲克正要讓對方去通知警察和教會,隨後想起現在教會的非凡者已經撤離了因多港,連忙收住了話頭。

「去碼頭找警察就可以了,如果那邊沒有人手,就去航運公司找安妮女士。」

這時,聽到了動靜的居民們紛紛打開辦公室門,離得近的看到了房間內的屍體,立馬尖叫起來,引來了更多的居民,一群衣衫襤褸的貧民將薇娜塔兩人圍在了中間。

薇娜塔感覺自己的穿著打扮已經儘可能貼近碼頭區的貧民了,但現在被這些可憐人包圍在中間,她才發現自己對這些居民的認識可能還是太樂觀了。

她印象里的弗薩克居民還是在戰爭之前的模樣,雖然並不算富裕,但由於地廣人稀、工業化程度不高,起碼還能維持基本的溫飽。

然而,戰爭給弗薩克的居民留下的創傷顯然遠超她的預料,她在戰敗之後直接被軍隊放棄,丟在了貝克蘭德,最終留在戰勝國的她對戰敗國的境遇了解終究是有限的。

弗薩克原本的經濟狀況就不如魯恩和因蒂斯,在兩國的裹挾下參與了北大陸的世界大戰,從而引發了嚴重的經濟危機,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成為了流民、流氓,甚至在垃圾桶里撿拾食物以充飢。

起初,為了說服國內的適齡人員參軍,弗薩克在戰前許諾了相當優厚的國民福利,包括傷殘保險和退休保險。

然而在戰爭之後,在埃因霍恩家族的默許下,行政機關對退伍兵、教師、工人等組成的遊行群體進行了妖魔化,聲稱他們拿著其他國家七八倍的補償金卻不懂得感恩,然而按照弗薩克的法律規定,他們要在七年之後才能拿到那筆補償金,但那些傷殘退伍的士兵連撐過當年都難,更不要說七年了。

對於薇娜塔這種知道末日預言,知道現在距離預言中的世界末日還剩不到五年的非凡者而言,弗薩克政府許諾的空頭支票聽起來只會更加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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