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雯娜的話你怎麼看?」

將冰山中將一行人安置在提前空出的房間內,安妮在走廊里追上了薇娜塔。

「你說的是關於預言的那部分?」

薇娜塔微微側過頭,「即使我有自己的看法,該做的事情也是不會變的,那就沒必要想那麼多計劃外的事情。」

「你倒是看得通透。」

安妮半是無奈半是放鬆地嘆了口氣。

「你看起來有點緊張啊。是擔心艾德雯娜的到來會影響你們船長和公司的合作?」

薇娜塔敏銳地察覺到了安妮表現中隱含的意思,開口問道。

安妮哼了一聲,未置可否,不過從她的態度薇娜塔基本可以確定,她對此是默認了。

「放心,艾德雯娜是艾德雯娜,你們船長是你們船長。」

薇娜塔頓了頓,安慰地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霍爾小姐的態度,但是她不像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況且對於她那樣的半神來說,或許我們真的沒什麼所謂。」

安妮點了點頭,踏著沉重的腳步超過了薇娜塔,拐向了另外一個岔口。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薇娜塔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按照特雷茜的安排,頭上沒有背著賞金的安妮要留在因多港,做一些普通的女士該做的工作,讓時間逐漸洗掉海盜生活留在她身上的痕跡,最後成為一個履歷清白的普通人,或許在未來還能重新依靠捐款成為小貴族。

但是,薇娜塔能清楚地感覺到,安妮自己並不喜歡這個安排,就像她不喜歡自已也不喜歡尹蓮一樣。

然而,安妮仍然一板一眼地按照特雷茜為她規劃的人生路線向前走著,無論是放棄追捕尹蓮,還是跟著阿黛爾一行人來做普通的文員工作,她都毫無怨言地做了,只是因為那是特雷茜讓她做的事情。

薇娜塔自問做不到這樣,而且阿黛爾也不會以「為她好」為理由讓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獵人和魔女一樣都是主張釋放天性的序列,凡事都講究隨性而為。

所以薇娜塔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安妮,並非討厭她這個人,而是在她身上薇娜塔能看到自己和阿黛爾可能出現的結局,而那個結局是薇娜塔絕對不願意接受的。

想著想著,薇娜塔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奧黛麗小姐居住的那個小隔間門前,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向奧黛麗小姐做定期彙報了。

她輕輕敲了敲門,卻沒想到房門沒有鎖,只是輕輕一敲,就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了。

薇娜塔疑惑地走進房間內部,發現裡面曾經貼著的那些五顏六色的便簽紙都消失不見了,被褥床品疊的整整齊齊,完全不像是一位貴族小姐能自己做到的程度。

牆上的鈴繩仍然保持著原樣固定在那裡,耷拉下來的尾穗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裡面的人似乎已經離開很久了。

自己上一次來是什麼時候,薇娜塔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記不清了。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她身上又沒有影響記憶力的神奇物品,最後薇娜塔只能歸結於奧黛麗小姐對自己施加了某種影響。

薇娜塔走到了寫字檯前,那裡還貼著一張藍色的便簽紙,上面寫著短短的幾行字。

「我能預感到,我一直在等待的那個契機就要來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必須完全隱藏起來,直到我留下的後手被觸發。」

「按照時間計算,等你看到這張便簽的時候,艾德雯娜·愛德華茲應該也已經抵達因多港了。她的序列四叫『預言家』,應該也察覺到了這個契機,明面上的危險,靠她就可以應付過去。」

「不過,隱藏在暗處的危險可比這些要嚴重得多,僅憑艾德雯娜一個人是不夠的。因此,瑟西小姐也會在近日返回因多港。」

「當然,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在遇到無法解決的困難時,你可以試著向這個尊名祈禱。」

「死亡國度的代行者,冥界的儲君,一切的終結。」

「這是我主『愚者』座下『死亡天使』的尊名,我相信,她會在關鍵時刻回應你的。」

薇娜塔剛剛看完那行字,那張紙條就變成了星星點點的光斑,從她的指縫間滑落,隨後消失不見。

「愚者」的天使,那是誰?奧黛麗小姐說自己要等到感受到那個契機才能出場,那個所謂的契機又是什麼?

她為什麼會覺得我能夠獲得「愚者」天使的回應,我和她很熟嗎?

薇娜塔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把對方的尊名記在了心裡,以備不時之需。

做完這些之後,她在奧黛麗小姐的床上躺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似乎這樣就可以多少揣摩到一點對方當時的心境。

你在浪費時間,薇娜塔告訴自己,隨後勐地從床上翻身坐起,向一樓的餐廳走去。

工作的事情總不能耽誤吃飯,這是薇娜塔一貫的信條。

在餐廳里她碰見了阿茲克,對方點了一份桔汁腌魚,一份派莎盤外加白麵包,坐在餐廳的角落裡安靜地用餐,見到薇娜塔的時候,阿茲克友好地向她招了招手。

「抱歉把工會的事情全甩給你。」

薇娜塔在阿茲克的對面坐下來,「冰山中將抵達的時間比預想的要早了一天,有很多日程都衝突了。」

「沒關係。」阿茲克微微笑了笑,「和普通人交流也是種不錯的體驗,尤其是這些我之前很少有機會接觸的人。」

「普通人……」

薇娜塔愣住,手裡的叉子含在嘴裡半天沒拿出來。阿茲克的用詞讓她感覺有些奇怪,對方雖然態度謙和,但字裡行間總有一種讓人發自內心感到崇敬的高貴感,似乎是天生的「上位者氣質」。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是個遺傳的非凡者?」

阿茲克也發現了自己的說話方式出了問題,不過也沒太在意,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這個皇后島航運公司的總負責人比想像中還好說話,儘管在那些黑幫面前她依然是那個女強人,但是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出奇的安靜禮貌,讓阿茲克想起自己帶過的那些學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沒說過才對。」

薇娜塔挑了挑眉,但她的態度不是很篤定,也沒有因為阿茲克的隱瞞而生氣的意思。

畢竟霍爾小姐似乎對我的記憶做了一定的手腳,可能就是在她刪掉自己記憶的那段時間,阿茲克先生才和我說他是非凡者的事情,然後被奧黛麗小姐順手刪掉了……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薇娜塔這樣和自己說著,不過她自己似乎也沒信幾分。

「哦,那可能是我忘記了。」

阿茲克和善地笑了笑,「畢竟我不是不眠者,年輕的時候經常通宵鑽研學術,導致現在我的記憶不可避免地衰退了。」

「沒關係,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情。」

薇娜塔點了點頭,不管他之前到底說沒說,現在既然肯開口了,那就沒什麼大事。

如果放在之前的因多港,發現非戰士途徑的非凡者的確是很嚴重的事態,但是現在,因多港已經基本實現了非凡現世和非凡者登記政策,阿茲克晚點說也不過是晚兩天登記的事情。

「你是什麼途徑的非凡者,序列幾?我直接找人去給你把登記做一下,這段時間你就專心處理和工會那邊的接洽就可以了。」

薇娜塔好心地問道,「等到我回去的時候直接從安妮那裡找一張表格幫你填了。」

「我現在是死神途徑的序列7,『通靈者』。」

阿茲克說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答桉,這個序列勉強踏入了中序列非凡者的門檻,有了一定的主動非凡能力,這樣即使自己表現出一些特異,也不會引人注意。

而死神途徑作為在北大陸比較少見的神之途徑,阿茲克不覺得薇娜塔對它的了解能有多少,最終解釋權還是在自己手裡。

「方便展示一下能力嗎?」

薇娜塔稍微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位先生是中序列的非凡者,不過很快她就鎮定下來,很自然地詢問起了對方相關的能力。

一方面,是她現在已經晉升到了序列六,並且在奧黛麗的有意安排下,她參與了不少事情的謀劃,「陰謀家」魔藥消化進度很快;

而另一方面,阿茲克的外表看起來已經四五十歲了,這個年紀依舊是中低序列的非凡者,很難繼續服食魔藥晉升,所以薇娜塔自認為,就算阿茲克先生是非凡者,局勢依然可以控制。

阿茲克點了點頭,在桌上拿過一把叉子,輕輕鬆鬆地把它掰彎,擰成了一個活結,這是死神途徑序列八「掘墓者」時期就有的身體素質。

身體素質很強,並且控制力很不錯的非凡者……

薇娜塔輕輕咋舌,發現這個被她臨時聘用的講師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安靜甚至弱不禁風。

隨後,阿茲克輕輕吹了一聲口哨,一團透明的靈體從虛空中飛來,附著在了那把叉子上,隨後,那把被掰彎了的叉子開始在桌上瘋狂旋轉起來,在此期間沒有任何東西觸碰它給它動力。

「可以了。」

薇娜塔擺了擺手,示意到這裡就足夠了。

畢竟只是個初步調查,對方願意配合已經很不錯了,薇娜塔也沒指望阿茲克會給自己展示核心能力。

「怪不得你能讓那些黑幫成員老老實實地聽課,原來還藏著這一手。」

薇娜塔說到這裡,半開玩笑地說道:「不過,那把叉子要五個戈比,就從你的工資里扣吧。」

阿茲克笑了笑,自然知道薇娜塔這是在開玩笑,並沒有和她計較。

……

與此同時,南大陸的貝倫斯港,距離市中心兩百公里的滴金莊園。

阿黛爾此時站在莊園的大門外,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滴金莊園是南大陸著名的葡萄酒產地,由於這裡的熱帶氣候,葡萄生長的很快,剛到三月份,莊園裡就開始有佃戶扦插葡萄的嫩枝,開始這一年的勞作了。

現在大部分土地都尚未完成種植,但放眼望去仍能看到一片蔥綠的枝條和嫩芽,莊園內顯得生機勃勃。

如果在魯恩,恐怕得四月初才能開始種植葡萄,整整晚了一個月,而且品質也遠遠不如南大陸生產的……

阿黛爾的腦子裡閃過了這樣的念頭,但很快就被她拋開了。

她今天來這裡可不是為了欣賞郊區種植園美景的,而是另有安排。

阿黛爾從軍方那邊打聽到,負責給她打造神奇物品的是軍方的一個合作夥伴,同時也是庫克瓦從子爵的家僕,而今天她是親自來滴金莊園提貨的。

原本應該是通過軍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但是不知道庫克瓦子爵是從哪裡聽到了這個消息,便向軍方要求,請那位委託人自己來莊園提貨,有合作想要和她談。

阿黛爾總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庫克瓦子爵的頭銜,但是又不管怎樣都想不起來,這讓她頗為頭痛。

畢竟,自從前幾次塔羅會裡,奧黛麗小姐認為黑夜途徑的封印物可以有效避免阿黛爾在入睡之後進入那個神秘世界之後,阿黛爾就立刻用「黑夜面紗」做了相應的嘗試,效果十分明顯,在佩戴黑夜面紗之後,災禍之城就無法將她拉進那座詭異的城市中了。

為了睡個好覺,阿黛爾經常在睡前佩戴一段時間的黑夜面紗,並利用其副作用讓自己進入一段時間無夢的睡眠。

然而,黑夜面紗的另外一項副作用就是會讓使用者記憶力減退,雖然這種衰退不會累積,也不會因為使用次數變多而增強,但畢竟阿黛爾養成了一定的依賴性,長時間佩戴讓她的記憶力變差了不少,就算不至於忘掉重要的神秘學知識,但想要記住這些接觸機會不多的人,就無疑是天方夜譚了。

胡思亂想了一陣,阿黛爾還是走到門前,使勁拉了兩下門口的鈴繩。

又等了一小會,大門轟然打開,一位身穿管家制服、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彬彬有禮地對阿黛爾說道:

「請問是阿黛爾·瑟西小姐嗎?艾琳娜從子爵閣下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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