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醒來的時候看到天光大亮,揉著眼睛起床,看到外頭已經是日上三竿。睡飽倒是睡飽,周青就覺得肚子餓了。

「周兄弟,吃飯,吃飯。」趙勇招呼周青。

飯桌上有糙米,豆子。最妙的是居然還有一隻雞。包在雞肉外面的荷葉剝開,混合著花椒和一種特別香氣的雞肉顏色粉白,雞皮則是油汪汪的金色。周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卻不敢坐下吃飯。

「趕緊吃。晌午時分三公子就回來。吃飽了好說話。」趙勇邊說邊入座,撕了個雞腿放到周青面前的碗里。周青也真是餓了,加上畢竟在趙嘉仁的一畝三分地,他一屁股坐下,甩開腮幫子就吃起來。

吃完之後兩人就到了後面,大公子趙嘉信此時已經忙的額頭見汗。周青心中疑惑,卻不敢問。趙嘉仁是官人,他哥哥自然也是官人。這樣的官人居然和農民般忙活,怎麼看都不合常理。

和趙勇一起壘梯田石塊,干到兩人都累的休息之時,周青問:「怎麼沒見到趙官人。」

趙勇笑道:「三公子昨天半夜才回來。今天一早去縣衙辦差。那時候你還睡的呼呼山響。」

周青覺得很不好意思,

中午時分,趙嘉仁果然回來了。見到周青,就先把一個包裹遞給周青。打開一看,周青的東西都在裡面,連上衣也被追了回來。自己的東西被搶,周青原本覺得無比絕望。現在見到被搶走的東西失而復得,他心下激動,忍不住跪倒叩頭,「多謝趙大官人相救。」

趙嘉仁把他拽起來,「既然周兄前來找我,卻不知有何要事?」

「……在姑蘇混不下去,想起趙官人說過,有何難事就來找你。這就厚著麵皮來了。」儘管周青不想如此低頭,可人到了難處,想不低頭都不行。

趙嘉仁盯著周青看了一陣,這才問道:「你……可是在姑蘇攤上官司?」

周青被這個問題嚇了一條,他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趙官人把俺看成了什麼人!俺絕不會去作姦犯科。」

「那……可是借了別人的錢,還不上了,所以跑來此處?」趙嘉仁繼續問。

周青原本就覺得心裏面堵得慌,現在被連問兩個對個人人品嚴重質疑的問題,他先是怒氣上涌,就想發作。但是看到站在趙嘉仁身邊的趙勇緊盯著自己,想到自己身處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周青強壓下怒氣說道:「自然不是因為欠錢,我此次來……」

趙嘉仁揮手打斷了周青的話,「我信得過周兄。既沒有攤上官司,又沒有欠錢。我歡迎周兄這樣的高手鐵匠到我這裡。誰都難免遇到為難事,周兄的為難之處,以後再講也不遲。」

周青被趙嘉仁的率直弄到目瞪口呆,雖然一般人接受別人來投奔,都要問清楚緣由。是否作姦犯科或者被人逼債而走投無路是大事,可趙嘉仁只問這兩件事,無疑把標準降到不能再低的地步。如此爽快的就接納周青,讓周青覺得極為不適應。

不等周青再說什麼,趙嘉仁喊道:「吃飯吃飯,我肚子真的餓了。」

一起吃飯之時,趙勇忍不住問道:「周兄,你在姑蘇乾的好好的,為什麼會跑來福清這麼個小地方?」

「唉……,一言難盡。」方才周青感到委屈的時候是準備把自己的苦處說一說,可現在有不說的選擇,他反倒不想說了。

趙勇也沒有再問。等眾人吃了午飯,趙嘉仁和周青就談起來,「周兄,你這樣的高手匠人可遇不可求。既然到了我這裡,我可不能輕易讓你走。咱們便訂個五年的契約如何?」

「五年?趙官人如此看得起俺,五年就五年。」周青回答的有些有氣無力。他原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逼無奈的跑到趙嘉仁這裡。他所在的鐵匠鋪爐子爆裂,師父被鐵水熱氣熏暈,險些喪命。幸好遇到趙嘉仁,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救了他師父一命。

這樣神奇的事情卻開啟了周青的噩夢。他師父有兩兒一女,還有三個徒弟。此次事情之後,其他四個男性同輩一起說是周青疏忽弄壞了爐子,害的師父奄奄一息。周青百般辯解也沒用,畢竟對方是四個人,他只有一個。

等周青的師父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身體也逐漸恢復後,老先生居然也不替周青說話。鐵匠圈子不大,周青的名聲在這個圈子裡面被徹底敗壞了。人的名,樹的影。別說在姑蘇城,在姑蘇城周圍一帶,周青都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在鐵匠行當裡面立足。

可周青喜歡鐵匠這一行,不得以,他橫下心前來投奔對他非常友好的趙嘉仁。與那些極力排擠他的人不同,即便當時周青一時激動差點打了趙嘉仁,趙嘉仁也沒有放在心裡。然而見識了福清的貧困,周青即便談不上心生去意,也覺得自己的鐵匠生涯一片黯淡。

「周兄,你先在這裡待幾天。過幾日我就和你去福州,在那邊開個鐵匠鋪。周兄這樣的高手,放在福清這地方可就大材小用。」

趙嘉仁的一句話就讓周青猛然抬起頭,心中又生出了希望。

縣令李勇見到趙嘉仁押送一眾土匪前往州城,心裏面感覺很不爽。他的老師劉黻前幾天又寄來一封信,要李勇注意趙嘉仁這個丁大全的走狗,不能讓他再弄出什麼急功近利的事情。

因為老師的緣故,李勇最初並不喜歡趙嘉仁。然而見到趙嘉仁竟然能在莆田搞出那麼大動靜,讓遠在臨安的老師都不得不關注趙嘉仁,李勇更生出些嫉妒來。等趙嘉仁到了福清縣,在捕盜上又顯出頗為強硬的手段。

而趙嘉仁的捕盜手段也沒有特別不同,就是在盜匪經常出現的地方多巡邏。同時他還有一條那種上等人家打獵時候用的獵犬。追捕那些利用地形逃竄的盜匪,就靠獵犬引路。官差們吃的比土匪好,又有趙嘉仁監督著死命追趕。幾個規模的小土匪幾個月內就被趙嘉仁給掃蕩了許多。

現在眼瞅趙嘉仁押著積少成多的土匪前去福州,李勇心裏面覺得趙嘉仁的確可以用『酷吏』來稱呼。

因為心中也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鄭重其事的告知自己的老師,李勇感覺頗為煩躁。最後他突然生出個念頭來,想趁著趙嘉仁不在的時候前去趙嘉仁住處看看。也許這傢伙的家裡有些什麼需要注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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