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子呈帶隊趕到西港禁忌區的時候,本以為會迎來一場惡戰,甚至提前在深空申請了支援,但當他們抵達了占卜的地點時,卻都沉默了。

寂靜無人的小巷,林源被釘在了牆壁上,鮮血噴濺了半面牆。

四柄匕首分別貫穿了他的四肢,卻都避開了要害。

他的嘴巴被他自己的襪子堵住,臭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嗚嗚直叫。

人還活著,可以用來提供證據。

「還好,這次的占卜倒是挺準的,精準定位到了位置。」

陸子呈叼著棒棒糖,雙手抱胸,打著哈欠:「差一點,任務就失敗了。」

陳青嗯了一聲:「這次確定是本人,可以收工了。」

李逸傑臉色不太好看,低聲說道:「只要有媒介,比如血液或者身體組織什麼的,占卜就不可能出錯,上一次……的確是大意了。」

隊長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聳了聳肩。

這任務倒是輕鬆。

「這一次倒是多虧了那位新人的側寫,如果不是他提供了線索的話,恐怕任務確實是要失敗了呢。事實證明,僅靠占卜是行不通的。」

林晚秋打量著被釘在牆上的男人,唇邊挑起一抹笑容:「只能說,不愧是能入選歐米加序列的超級天才,哪怕拋開超凡天賦,也是人中翹楚。」

李逸傑面子有點掛不住了,因為他堂堂一個四階的通靈者,竟然沒能比得過一個新人的側寫,在他看來那種心理學的小兒科玩意,人人都能掌握。

更讓他感到難堪的,還是同事們的態度。

尤其是林晚秋。

李逸傑心中腹誹:「這就超級新人了?當初招攬人家被拒絕的時候,還說那是個不識抬舉的小鬼,等到入選了歐米加序列以後,就立刻變臉了。」

話雖如此,但其實這種事在隊長圈子裡不少見。

通常來講,隊長是新人們的上級,扮演著引導者和直屬上司的角色。

有著非常明顯的地位區分。

然而一旦新人入選了歐米加序列以後,那就截然不同了。

隊長們會直接從引導者,變成守護者。

每個人都會不留餘力的,把資源和時間用在培養這位新人身上。

因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一旦一位歐米加序列成長起來,那就是聖域級的強者,甚至有些會成為九階的半神,甚至是能夠在現實世界跟至尊們正面抗衡的天災。

比如當年的青之王和赤之王,就是初代歐米加序列里最強的二人組。

歐米加序列的含金量,是難以想像的。

通常來說,要是誰的隊伍里出現了歐米加序列,那麼隊長們會第一時間辭去職務,專心扮演好守護者的角色,以後也不會再去帶隊了。

現在林晚秋的情況就是,她的隊員已經在黑雲城寨的行動里死光了。

她本人還受到了責罰。

現在轄區里出了一位歐米加序列,她當然得去好好爭取。

「有的時候真的很羨慕陸隊長和陳副隊長,剛剛帶隊不久,隊伍里還就一個人,偏偏還是個歐米加序列,這就是上天卷顧吧?」

林晚秋幽幽嘆息:「不像我,隊伍里全都是蠢貨,再三叮囑讓他們小心,偏偏就在城寨旅店裡睡得跟死豬一樣。哪裡像顧調查員,又有天賦又有頭腦。」

她的那番話,顯然是故意說給陸子呈和陳青聽的。

就是希望能夠通過這一正一副兩位隊長,來傳達她的善意。

老綠茶了。

「呵呵,可能這就是歐皇吧。」

陸子呈環顧四周:「現在有一個問題,是誰把這個林源抓住的?」

陳青那雙美眸里依舊泛著詭異的白色,

感知了片刻以後,說道:「不知道,對方基本沒有留下痕跡,甚至連腳印都刻意抹去了,匕首上並沒有指紋。而且,我似乎能感覺到,林源的記憶受到了某種創傷,短期內的記憶消失了。」

「嗯?」

林晚秋走上前,眼眸里亮起一道聖光,審視著被釘在牆上的男人,澹澹說道:「原來如此,是失魂秘藥,一個小時內記憶丟失了,但之前的記憶都還在。很顯然,抓住這個林源的人,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身份。」

她扭頭,問道:「李隊長,能占卜麼?」

李逸傑清了清嗓子:「可以,只要對方沒有神話武裝遮掩。」

陸子呈眯起眼睛:「有人在暗中幫我們,而且還能擒住一個三階天師?」

「等等。」

他忽然低下頭:「這是什麼東西?」

他俯身撿起一枚甲蟲的殼,眼童劇烈的收縮了一瞬間。

「怎麼了?」

陳青湊過來看了一眼,美眸卻劇烈顫動。

「寄生蠱!」

陸子呈和陳青異口同聲說道。

其他隊長茫然不已:「寄生蠱是什麼?」

陸子呈沒有回答,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始終以慵懶散漫的姿態面對他人,這是第一次流露出了驚懼的神情,聲音都是沙啞的:「一種非常高階的蠱蟲,只有六階以上的蠱師才能夠煉製出來,八年前我曾經跟這東西打過交道。」

他低聲說道:「陳青,快點聯繫我姐,恐怕要出事了。」

陳青微微頷首,撥通了電話。

隊長們面面相覷,雖然他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但六階蠱師這個詞,著實驚到了他們。

電話接通,陸子衿慵懶的御姐音響起:「怎麼樣?證人抓到了麼?」

陳青剛想說什麼,電話卻被一把奪走。

「姐,出事了。」

陸子呈眼眸低垂,低聲說道:「我在現場……發現了寄生蠱。」

電話啪的一聲。

陸子衿似乎拍桉而起:「你說什麼?你確定是寄生蠱?」

這位部長的嗓音驟然拔高,語氣罕見的凝重和警惕。

?

?

黑色的奔馳轟然吼叫起來,像是一頭野獸般駛離了西港。

顧見臨從街邊小店旁的陰影里走出來,目送著隊長們的遠去,心裡鬆了口氣。

很好,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既把線人抓到了,又傳遞了消息。

就在剛才,他甚至還登錄了深空網絡查詢了一下資料。

顧見臨現在的功勳值總共有兩萬五千一百三二點,但因為以太協會的資源庫里基本都是缺貨,所以他就懶得去看了,省得給自己找不自在。

這次登錄的時候,開放了一個歐米加序列的專屬資源庫。

但暫時還沒解鎖,應該是項目還沒有正式啟動。

除此之外,他的權限是實實在在的升級了,能夠用功勳兌換很多隱秘的情報。

比如蠱師的相關情報。

花了他五百的功勳值,讓他對這個傳承途徑有了充分的了解。

在深空網絡的詳細情報里,有蠱師的進階序列,每個位階的名稱。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最要的是,在協會官方的資料里,蠱師確實也是最古途徑,之所以不在常規的職業里,是因為它本身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一旦有人成為了蠱師途徑,那麼將被嚴格限制在超凡級。

倘若有蠱師試圖晉升超維級,那就會遭到抹殺。

這是地球上所有數得上號的升華者組織的共識。

――蠱師必須死。

哪怕黑暗世界裡,高階的蠱師都不受歡迎。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危險!

極度危險!

蠱師在晉升超維以後,每一次的進階儀式都極度的血腥殘忍,倘若要進階聖域級,則需要至少一個城市的人口,以龐大的生命力喂養蠱蟲。

這種慘無人道的進階方式,遭到了全世界的抵制。

因此在近一千年來,都沒有任何一個蠱師能夠跨越聖域的門檻。

但就是這種抵制,也激起了蠱師們的反抗心理。

在十年前,以太協會就有一位三階的蠱師叛逃,至今沒有被抹除。

「蠱師……」

顧見臨輕聲說道。

「至尊,您或許無法理解,因為蠱師的力量在古神們看來,實際上也不過是小手段而已。但對於升華者世界而言,這無疑是一場災難。因為在普通人大規模集中的都市圈,將會是蠱師們喂養蠱蟲的天然養殖場。」

書翁在旁邊恭敬說道:「所有的人類,都是蠱蟲們的血食。蠱蟲們以龐大的生命力為食,幾乎沒有任何限制的進化,然後將仇恨和怒火散播到全世界。倒不如說,只要選擇了蠱師途徑,一旦起了進階的心思,那就是踏上了極致之惡。」

極致之惡。

顧見臨心想確實如此,剛才他就已經見識到了寄生蠱的威力。

一旦這東西是在城市裡大規模的繁殖,後果不堪設想。

那將是堪比末日喪屍一般恐怖的災難。

也不知道以太協會有沒有什麼辦法制止。

這個時候,顧見臨意識到了以太協會存在的意義。

顧見臨打開記事本,輸入了幾行關鍵字。

一位不知名的蠱師。

或許跟麒麟仙宮有關。

掘墓者組織,目前看來顯然就是他的棋子。

而在西港禁忌區內,同樣有他安排的棋子們。

他目的是什麼?

「原來我一直以為,是麒麟仙宮裡的某個東西,操縱著掘墓者組織,試圖進行血祭。現在看來是我錯了,畢竟如果真的是仙宮裡出來的,不可能用這麼低端的手段,掘墓者組織也顯然不夠格。那估計只是一次嘗試。」

「血祭的受益者,或許是一位古神族,但操縱血祭的人就是這個蠱師。目前,嚴家找到了林源這個線人想要殺我,那麼這個蠱師不可能不知道,這不是一個巧合。現在的問題在於,他到底想利用嚴家做什麼?」

「本來我只是想先把嚴家弄死,但現在又出現了一個神秘的蠱師……」

顧見臨沉默了一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剛才,那個叫林源的人,想要從西港租一條船逃跑。」

他忽然說道:「協會的通緝犯,大多數都會走海路離開,對麼?」

書翁低聲說道:「是的,因為有荷魯斯之眼衛星的監控,正常的交通工具一律做不了。陸路也走不通,各個公路都是被封鎖的,除非翻山越嶺,但那樣費時費力,卻還是容易暴露。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海路。」

他補充道:「尤其是在峰城,西港和黑雲城寨這兩個禁忌區緊挨著海岸線,黑市裡最賺錢的生意,就是護送這些有錢人出海避難。」

顧見臨若有所思,雙手抄在口袋裡,轉身望向洶湧的大海:「也就是說,嚴家想硬抗以太協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唯一的活路,那就是逃。」

想要逃走,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海路。

這就意味著,嚴家如果想要活下來,那就一定會來到西港。

想要確保滅掉嚴家,並且揪出幕後的那個蠱師。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裡守株待兔!

「港口的碼頭是誰在經營?」

顧見臨問道。

書翁恭敬回答:「柳三爺的產業。」

顧見臨又問道:「想要給柳三爺打工,需要什麼嗎?」

書翁一愣:「身份憑證。」

顧見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書翁恍然大悟:「明白了,我這就去給您弄來。」

說完,他直接走到一個巷子裡,掏出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雙臂的袖子挽起來,分別露出左腕的金手鍊和右腕的金表,解開褲子準備小解。

這時,街邊一個面容枯藁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不動聲色的走過去。

右手一甩,一柄彈黃刀驟然彈了出來,直接刺向他的後心!

在靜謐的午後,一場謀財害命的劫殺竟然如此的順理成章。

自然的好像走在路邊隨手接了一個小廣告。

那一刻,書翁驟然轉身,噼手奪過他的彈黃刀,反手送進了對方的喉嚨里。

噗嗤一聲,那個中年男人喉嚨里插著刀,鮮血汩汩的往外涌。

他踉蹌地貼著牆倒下,眼眸灰敗下去,似是痛苦,似有解脫。

路邊的幾個小孩聽到動靜看了一眼,飛快的跑開了。

還有幾個神色匆匆的,剛走進禁忌區的人,連看都沒看一眼,徑直走去酒吧。

書翁從那個中年人身上摸索著,找到了一個黑色的卡片。

顧見臨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什麼都沒說。

「在西港禁忌區,這東西基本上人人都有,只要通過了柳三爺那邊的認證,證明不是協會的臥底,那就能得到這個身份證明。」

書翁笑著走過來說道:「但是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搶。您看,升華者的世界永遠都是這麼殘酷,文明發展了幾千年,但骨子裡貪婪和野蠻從未變過。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呢?只是被陽光照到的地方,看不見黑暗而已。」

他說道:「人命和人性,在這裡是不值錢的……曾經的我,也像是剛才被我隨手殺死的那個中年人一樣,只是我的運氣比較好,活下來了而已。」

顧見臨沉默不語,心裡迴蕩著他的那句話。

人命和人性,在這裡是不值錢的。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