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半，歸葬之森。
不存之鎖的結界構架開來，遮蔽了三個人的存在感。
這招之前不用，是因為不存之鎖只能屏蔽存在感，但卻不能讓你整個人都消失，而活屍的數量又太多，如果真的碰到了你，他都能對著空氣撕咬。
甚至發生踩踏事故。
只有在活屍數量較少的時候，才能用來遮蔽氣息。
顧見坐在一顆古樹下休息，只要翻過前方的山坡，應該就能抵達遺蹟入口了。
這一路上雖然偶爾會遇到一些僱傭兵，以及活屍群的襲擊，但有他這個二代目麒麟尊者的庇護，無論是女祀還是虎將，都不會出問題。
此刻他正握著那個粉色的盒子，沉默不語。
盒子很涼，摸起來卻有種暖意。
因為帶著少女的心意。
月姬坐在他旁邊，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轉身打了一個手語。
意思是：「你沒說露餡吧？」
屠夫也打了一個手語，意思是說：「絕對沒有，我都是按照老大你的吩咐說的。我還特意強調了，你特意叮囑過我，不要告訴他，就讓我說是順手撿的。」
月姬表示非常滿意。
顧見臨瞥了一眼這兩個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呵，這點小動作，根本瞞不過他。
他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沒打算揭穿而已，因為那個姑娘是真的在用心替自己尋找進階材料，這份心意是沒有任何雜念的，很感動。
後面耍的那點小心機，反而讓人覺得她更可愛了。
顧見臨聽著遠處響起的密集槍聲，忽然問道：「你們兩個不都是三爺投資的候選者麼？這個時候不待在三爺身邊保護他，真的不會出問題麼？」
月姬瞥了他一眼：「我在幽熒集團很自由，他管不著我。」
屠夫撓著頭說道：「我是說出來找援軍的。」
顧見臨嚴重懷疑對方說的援軍，就是自己。
好吧，看到對面這倆人的眼神，可以自信的把懷疑這兩個字去掉了。
「幽熒集團是無序的，跟以太協會不一樣，六位董事之間也從不和睦，大大小小的爭奪從現實世界一直延續到古神界。誰要是突然得勢，一定會把其他人給吃掉。四爺聯合了某個組織的力量，一直在試圖開啟這個遺蹟。」
月姬解釋道：「四爺雖然是個瘋子，但是手段確實很狠辣，也很有門路。而三爺……你就會覺得他是個普普通通的胖子，只是上頭有人罩著他。」
屠夫賊兮兮說道：「據說最低聖域，最高的話可能是頂級聖域。」
頂級聖域，那豈不是九階。
顧見臨皺眉問道：「那麼幽熒集團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六位董事打來打去，應該不會是黑暗世界的主宰吧？這背後，肯定還有人。」
月姬嗯了一聲：「有人說黑暗世界真正的主宰是黃昏，而幽熒集團這樣養蠱的方式，選擇各種各樣的投資者，就是為了給黃昏輸送新鮮血液。但這只是傳言，從來沒有證實，也很少有人見過他們的存在。」
她說道：「黃昏跟幽熒集團，並不是上下級的關係，而是合作的關係。其實在以太協會最鼎盛的時期，也就是二百年前的黃金時代，黑暗世界是不存在任何大規模勢力的，因為在諸王的暴力下，沒人擁有統合黑暗世界能力。」
顧見臨沉吟片刻：「二百年前？」
那似乎是青之王的時代。
「直到黑暗世界的第一位王出現，就是傳說中的赤之王。」
月姬輕聲說道：「那位王，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突然陷入了自我瘋狂，他認為人類不應該掌握傳承途徑的力量，更不應該去追逐古神之力。因此背叛了以太協會，從而遁入了黑暗世界，以一己之力統合了黑暗世界的力量。」
顧見臨猶豫了一下：「青之王跟赤之王是什麼關係？」
月姬眼神古怪：「據說是師兄弟的關係。」
顧見臨眼童微縮，突然就想起了當初牧叔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當初以太協會內部有人提議，應該跟幽熒集團合作。
太華本來都無法抗拒這一股大勢。
最後反而是青之王強勢出手，阻止了這一切。
這樣看起來，師兄弟之間好像是有仇啊。
「我聽三爺說，當初赤之王一手建立了幽熒集團，試圖統合整個黑暗世界，但是最後被青之王硬生生打爛了。那是一場巨大的動盪，從現實世界到古神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那個時候，人們才第一次認識到天災級的戰鬥力。」
月姬幽幽說道：「為什麼說那個時代是人類世界的黃金時代呢？因為那個時候的青之王和赤之王，哪怕在古神界都擁有跟至尊交手的實力，這對師兄弟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是被專門培養出來對抗古神族的武器。」
能跟至尊交手，不代表能夠戰勝至尊。
但這麼一看，確實很可怕。
難怪燭龍尊者到現在還沒有毀滅世界。
畢竟青之王還活著。
「這些秘密我在協會都不知道。」
顧見臨吐槽道。
「很正常，畢竟黑暗世界人多嘴碎，消息傳得更開。」
月姬雙手托腮，隨口說道：「上一代總會長太清，跟這一代的總會長太華，是開創了人類巔峰時代的夫婦。他們培養出來的兩個學生，本應該肩負起捍衛人類世界的使命，但是到最後的結果……卻都不盡人意。」
等等。
顧見臨捕捉到了關鍵詞：「都？」
月姬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沒有人跟你說過？」
顧見臨搖了搖頭。
「好吧，那可能是沒有人敢妄議青之王。」
月姬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在世人的眼裡，青之王確實為人類世界做了很多的貢獻，但他對人類世界的破壞，甚至比赤之王做的還要嚴重。雖然不知道赤之王當初到底想做什麼，但可以確信的是……他沒有成功。」
她頗有深意說道：「而青之王，他是親手把魔鬼釋放出牢籠的人，第一個打開了禁忌的潘多拉魔盒，曾經一度把人類世界推到了懸崖邊，極度危險。」
顧見臨揉了揉眉心，有點懵。
說實話，他腦子有點轉不動了，這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這一刻，他也有點恍然大悟。
如果青之王真的有那麼德高望重，那麼他在以太協會裡早就變成太子爺了。
雖然還沒有正式收徒就是了。
以太協會裡的很多人，聽說他被青之王看重以後，表現出的只有忌憚。
濃濃的忌憚。
魔師曾說過，青之王未必是一個好老師。
甚至老顧也說過，青之王是一個瘋子。
這樣一來，青之王頭頂上有一顆隕石束縛著他，也算合理了。
他思考了片刻，得出一個結論：「也就是說，青之王跟這個世界的關係並不和睦，但這個世界卻必須要依賴他的存在。那麼，他到底做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毫無疑問是很瘋狂的事情。」
月姬幽幽說道：「青之王的主張是，人類世界真正的敵人絕不是古神族，還有更大的危機潛伏在黑暗裡，而這個世界上還活著的人，幾乎都是蠢貨。歷史上也只有寥寥那麼幾個人，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而至尊們，也在尋找這個答桉。」
她說道：「聽起來很可怕對不對？而赤之王的主張則是……不要回應靈性的呼喚，那不是人類應該觸及的力量。不要回應，不要回應，不要回應！」
顧見臨低聲呢喃：「難怪。」
赤之王這個，他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至於青之王，難怪老人家會說，第三課是抉擇。
在教了他那麼多以後，還要他自己選。
如果不拜師，那麼之前的教給他的東西，就當做是禮物。
如果拜師，那麼可能就要承擔老人家的因果了。
光是背負這個名號，就夠可怕了。
「總之在二百年前的那一戰過後，上一代的總會長太清死亡，赤之王也死了，青之王重傷，被一顆隕石束縛著，監視著他的行動。」
月姬說道：「我老師就跟我說過那麼多。」
顧見臨心想原來如此。
「老顧這個人確實八卦。」
他嘆了口氣：「可惜他卻沒跟我說過。」
月姬深表同意：「是的，確實八卦。」
話音剛落，她忽然渾身緊繃，眼童微縮。
「你說漏嘴了，月姬小姐。」
顧見臨冷冷說道。
他看出來了，這姑娘一直在給他傳遞消息。
無一例外，都是老顧那裡得來的。
換句話說，她在代替老顧，培養自己。
月姬連忙捂住臉：「我不是，我沒有！」
屠夫在旁邊聽了半天牆角，津津有味道：「說漏什麼了？」
愚蠢的莽夫！
月姬冷冷說道：「總之，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四爺的目標就是成為下一任黑暗世界的王，這個人極具野心。而且還得到了某個極其神秘的組織幫助，這個組織雖然不如黃昏強大，但手段卻更加隱秘。」
「我已經跟他們打過交道了。」
顧見臨澹澹說道。
月姬眼神微變，連忙抓住他：「你沒事吧？」
顧見臨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我父親也經歷過這些事，對麼？」
月姬眼神幽深，沉默了一秒：「應該是。」
「看來你也不太清楚。」
顧見臨嘆了口氣：「好了，不說這個。那個四爺，是不是派人獵殺過你？」
月姬鼓了鼓腮，低聲說道：「沒有。」
「我現在已經很了解你了，不要在我面前說謊。」
顧見臨抬起手，敲了敲她的貓臉面具：「下不為例。」
就在這是，轟隆一聲！
仿佛整個歸葬之森都在顫動起來。
當這個震顫聲響起時，山坡下的無數活屍都在咆孝，一股腦的涌了上來。
顧見臨腦海里的黑麒麟驟然抬起了黃金童，一線熾烈的金光亮起。
「休息完了麼？」
他撤去了不存之鎖的結界，沉聲說道：「走吧。」
月姬和屠夫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立刻跟上。
巨大的岩壁之間是深不見底的峽谷，翻湧的迷霧遮蔽了一切。
驟然間，迷霧卻忽然被一股狂風吹散。
這一刻，無論是女祀還是虎將，亦或是二代目麒麟尊者。
全部露出了震撼的神情。
因為在峽谷的最深處，是一座失落的古城。
那絕非是人類的城市。
而是……古神族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