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鋼鐵怪物衝破風雪,三百六十枚鍊金噴氣孔迸發出藍色的火焰,釋放出來的龐大能量足以撬動千噸的重量,向著永生之海馳騁而去。

姬紂背負雙手,一襲長風衣在風裡獵獵作響,髮絲飄搖。

顧見臨站在甲板上,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狂風,險些被風吹走:「攻略組就是要乘坐這個進入永生之海麼?這也未免太高調了。」

正當他要鬼人化的時候,眼前亮起了金色的屏障界域,籠罩四面八方。

狂風消弭,風雪潰散。

姬紂呵了一聲:「高調,自然有高調的理由。」

顧見臨想到攻略組的豪華陣容,不得不認同:「這是什麼鬼東西?」

「鍊金科技創造出來的飛行器而已,實際上也是古神族在地外行星旅行時使用的東西,我們從一些古遺蹟里挖到了它們的殘骸,將其加以改造。」

姬紂澹澹解釋道:「有部我很喜歡的電影叫做《普羅米修斯》,就是《異形》系列的前傳,裡面有些飛船就跟這個差不多。這裡面講述的一些有關人類和造物主,文明和自由意志的探討,倒是讓人覺得很有意思。」

顧見臨也看過那部電影,講的是人類乘坐宇宙飛船前往外星球探尋的造物主的故事,但最後的結果卻不怎麼理想,死的死傷的傷。

而且到最後,所謂的造物主也不過是更高級一點的生命而已。

也有自己的宿命和詛咒,難逃生和死的輪迴。

他心中微動,忽然想到了人類和古神。

「你想要說什麼事?」

姬紂瞥了少年一眼,平靜問道。

顧見臨略微組織了一下措辭,說道:「首先,我想先問您幾個問題。」

姬紂眯起眼睛,詫異地看了一眼這個小傢伙。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事還沒說,問題倒是先來了。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她說話的。

然而想到她現在的身份,她也只能強行忍耐,只是臉色不太好看。

「不能問嗎?」

顧見臨好奇問道。

姬紂沒好氣說道:「問!」

「我聽我的老師說,總會長不是不知道血月屠戮事件有問題。」

顧見臨輕聲問道:「這是真的麼?」

姬紂一愣,凝視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沉默了一秒。

「從某種意義上,她確實知道這件事有問題,但事情的真相如何,目前沒人知道。哪怕是你,目前也沒有找到決定性的證據,對麼?」

她漠然說道:「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總會長並不在意這件事到底是誰錯的,她在乎的只是要把這件事的災害對秩序的災害降到最低而已。」

顧見臨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如果要說落實處,必須找到那個假的老顧。

「如果真兇另有其人,那麼那個傢伙豈不是很危險?」

他輕聲說道。

「確實很危險,但古往今來混跡在人類世界的古神,也不在少數。」

姬紂澹澹說道。

顧見臨陷入了沉默,這句話說的也沒毛病,比如他自己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我明白了。」

半響,他抬起眼睛,認真說道:「姬前輩,總會長跟您是老相識,而且還是她的神將,她現在的狀態到底怎麼樣?」

姬紂挑眉:「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因為總會長的處境很危險。」

顧見臨眺望著漫天的風雪,伸手摘了一片雪花:「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直到今天黑暗世界裡的人也在執行赤之王的計劃,包括我的老師青之王,他們都想讓總會長死。而據我所知,總會長時日無多了。」

姬紂微微一怔,她倒不是驚訝於自己的兩個學生都想讓自己死。

她真正的意外的是,這個孩子為什麼會說這些。

「赤之王留下來的計劃,就是通過這一次的永生之海事件,殺死陸部長。這會間接導致陸司令跟秩序世界反目,在權力交接的關鍵時刻製造巨大的動盪。」

顧見臨看著雪花在掌心融化,面無表情說道:「而青之王提前看破了一切,但卻並沒有阻止,甚至順水推舟,想要促成這件事。最關鍵的是,這件事背後應該還有隱修會的意志在推動,這真的很可怕。」

哪怕是強如總會長,同時被青和赤以及隱修會針對。

都極度的危險。

姬紂詫異說道:「既然如此,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顧見臨想了想,回答道:「我記得您說過,您不喜歡總會長。但從您的表現來看,您跟她的關係應該還是很親密的。您應該轉告她,讓她小心。」

姬紂挑眉:「然而你是青之王的學生。」

你的老師都想讓總會長死。

你為什麼又來示警的。

「我是老師的學生,但不代表老師什麼都是對的,更不代表我要永遠遵從他的意志。老師不想看到一個附庸於他的傀儡,他也不需要這樣的傀儡。」

顧見臨認真說道:「我有我自己的目的和計劃,這跟我和老師的關係無關。我可以用任何方式去報答老師,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自由意志。」

姬紂看著這個孩子,愣了很久。

「怎麼了?」

顧見臨忽然從這位前輩的眼神里,看到了無限的感慨。

良久過後,姬紂輕聲說道:「沒事,只是好像看到了我當年的學生。」

當年的那對師兄弟,似乎也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一晃二百年過去了。

如今又有人說出了這種話。

而且是當著她的面。

「我不知道青和赤的想法,更不知道隱修會想要幹什麼。」

顧見臨輕聲說道:「這個混亂的世界如何爭鬥,其實我不想管也管不到,但是前提是不能涉及我身邊的人。這次的事情,他們的做法我不喜歡。尤其是隱修會,如果可以的話我會阻止他們的一切計劃。」

姬紂微微頷首:「原來如此。」

「而且,雖然我不了解總會長,但我覺得這種做法對她不公平。」

顧見臨忽然說道。

姬紂一愣:「你為她打抱不平?」

顧見臨沒說話。

「總會長對你可不好。」

姬紂冷哼一聲:「雖然名義上是你的師祖母。」

顧見臨心想確實,其實本來以他的天賦,可以在秩序世界裡混的很好,無論是守夜者和審判庭都會拉攏他,他這種人本該左右逢源。

但他卻一直在為了公理和正義而戰,觸犯了那些大人物們的利益。

總會長如果對他好,就不會看著他如此拼死拼活。

但正因為是總會長,所以才會漠視。

因為站在總會長的角度上考慮,所謂的公理和正義,的確不如利益重要。

也不如大局重要。

「我知道,但我想她也有她的苦衷吧。無論如何,她都是人類史上排名前三的領袖和支柱,她對這個世界的貢獻是不可否認的。」

顧見臨想了想:「我不希望這樣的人,死在陰謀里。」

姬紂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看著這個少年。

她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頭。

顧見臨一愣,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摸頭。

他不喜歡被當成小孩子一樣看待。

只是姬前輩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躲不了。

「你啊。」

姬紂幽幽說道:「像你這麼倔強的人,容易早夭,知道麼?」

顧見臨搖了搖頭:「不要在意這些跟您無關的事情,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您必須記住,我的老師是對的,天人之楔不是無懈可擊的,它有著很致命的漏洞。目前已經有古之至尊,找到了破解它的方法。」

他強調道:「包括燭龍尊者,永生之海里有個東西叫做登仙之階,這就是她即將擺脫現實規則的方法。屆時,天人的力量會對她徹底失效。」

姬紂凌厲的眼眸里閃過狂風暴雨般的寒芒。

「尤其是,古之至尊太深不可測了。」

顧見臨認真說道:「您敢信麼?燭龍和白澤,早在兩千年前就已經預知到了總會長的降生,包括青和赤這對師兄弟,但是她們並沒有阻止。」

原本姬紂站在甲板的最邊緣看雪,這一刻驟然轉身望向他。

她的衣袍起落,在風裡獵獵作響。

「你確定?」

她眼眸里泛著危險的寒芒,一字一頓。

顧見臨微微頷首:「我確定,但我無法回答您我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

漫長的沉默過後,姬紂似乎想通了什麼。

「難怪,原來是這樣。」

她低聲說道。

顧見臨好奇問道:「您說什麼?」

「無事。」

姬紂抬起眸子,眼神里滿是惋惜:「這都是你在永生之海里找到的?還是在命運泥板里窺見到的?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包括總會長。」

她說道:「到時候我會說,這些都是找到的線索。」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謝謝。」

「應該是我謝你才對。」

姬紂凝視著他:「你真的才十七歲?」

顧見臨一愣。

「你這孩子進入超凡世界以後,受了不少苦吧?」

姬紂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見臨搖頭:「還好,年輕人吃點苦,沒什麼大不了的。」

姬紂幾番想要再次抬起手摸摸他的頭,最後卻放棄了。

她幾次欲言又止。

最終也什麼都沒說。

顧見臨明顯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情緒。

愧疚。

姬紂最後默默嘆了口氣。

你要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把你的金鑾鳳羽拿出來,沒弄丟了吧?」

前輩的語氣驟然嚴厲起來。

「沒有。」

顧見臨不解其意,卻還是從口袋裡摸出了那枚金鑾鳳羽。

姬紂滿意地接過金鑾鳳羽,抬起一根纖細的手指,指尖亮起金色的光芒。

她燃燒的指腹在金鑾鳳羽上輕輕一抹,熾烈的火花閃滅。

隱約有黃金的光華一閃而逝。

金鑾鳳羽泛起奪目的黃金光芒,轉瞬間重歸寂靜。

「還給你。」

她把這枚金鑾鳳羽遞了出去。

顧見臨伸手接過,狐疑問道:「您做了什麼?」

「沒什麼。」

姬紂眺望著漫天茫茫的大雪,輕聲感慨道:「我從沒見過你這麼奇怪的人,要論瘋狂不亞於當年的青和赤,但又有他們所不具備的那一面。」

「像你這種人,將來恐怕還要吃更多的苦頭,受更多的委屈。」

她澹澹說道:「我不想看到那一天的發生,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瞬間,當你認為這個世界不值得了,當那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把你壓垮了,當你覺得你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而無處求救的時候,你就把這枚金鑾鳳羽點燃。」

顧見臨撫摸著這枚金鑾鳳羽,以他目前的實力和眼界根本感覺不到它有什麼異常之處,但他覺得這位前輩不會欺騙自己。

「那個時候,您會來幫我麼?」

其實他是有點心動的。

畢竟是一位神將。

而且他感覺,姬前輩的實力絕不止八階那麼簡單。

姬紂瞪了他一眼:「不要老想著走捷徑,你以為是小學生被打了回去找家長?」

顧見臨心想原來自己這邊打生打死,在大人物們眼裡就是小孩子打鬧。

姬紂背負雙手,幽幽說道:「那估計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總會長肯定是不在了,所以也就只能我來幫她還這個人情就是了。」

「所以說,您會來幫我嗎?」

顧見臨重複問道:「我將來惹的事,可能不小。」

其實他沒指望這位前輩真的答應。

畢竟他身上的因果太大了。

誰也承擔不了。

「呵,知道你是個事精。」

姬紂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如果你是我的孩子,我肯定打斷你的狗腿。」

她是個很冷艷的女人,而且看得出上了年紀。

這一笑倒是並不如何嫵媚,反而更有種長輩的溫柔。

顧見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

姬紂忽然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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