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裂的高架橋上暴雨傾盆,顧見臨終於解放了古老禁忌的力量,也把囚禁在內心的惡魔釋放了出來,分明只是一個古怪的音節,卻又像是演奏著洪濤大海般的彌撒音樂,恍若地獄裡億萬亡魂的哀哭禱告,莊嚴里透著詭異。

無盡的黑暗裡屹立著偉岸的神明,那是並肩而立的麒麟與燭龍,如同神明般俯瞰著大地,她們的陰影無止境的蔓延,就像是潮水一樣要吞噬世界。

吞噬這個世界的還有一道森嚴的界域,伴隨著古老又禁忌的語言蔓延開來,沿途所經之處能夠聽到麒麟的震怒咆孝,或是貫穿天地的龍吟。

宛若惡魔般的少年,宛若惡魔般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他漠然地踏過火海,光明被強行的吞噬,暴雨倒捲起來,衝上天空。

這一次的對手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祖,藏在聖域級的升華者體內,汲取著血肉的養分和靈魂的養料,在關鍵的時刻破體而出,向著世界宣洩憤怒。

她的古神語剛剛釋放,極寒的界域便已經籠罩世界。

若論對古神語的掌控程度,她自然是要遠勝於眼前的少年。

然而問題就在這裡。

為什麼這個少年能夠釋放古神語。

倘若今天一切都在隱修會的掌控里,那麼這就是唯一的變數,這種巨大的變化能夠推翻他們之前所有的推演,在最關鍵的時刻顛覆戰局。

顧見臨的出現確實是始料未及的,但對於隱修會而言並不算什麼大事。

隱修會的成員遍布兩界,無論是古神族還是人類之間都有他們的成員,想要臨時布置一個必死的殺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他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們太低估這個少年了。

染血的蛟龍毫不猶豫地傾儘自己體內的古神之息。

近乎壓榨出體內的一切力量,集中在古神語上。

因為她感受到莫大的威脅,就像是回到了萬年前被神明所統治的年代,至尊們在更高的維度鑄就輝煌的殿堂,以無上的神威籠罩星辰大海。

億萬生靈唯有跪拜和臣服。

那種恐怖的壓迫感,只有至尊能夠帶給她。

因此她恐懼至極,傾盡全力以後竟是退化成了一個白髮的俊秀少年。

她抬起一根手指,極寒的界域急劇坍縮,不再侵蝕這個世界,而是鎖定著眼前的少年,像是要把他給徹底吞噬一樣,絕對零度的冰點頃刻間湮滅了暴雨,沿途所經之處的時空都被凍裂,像是在無聲的消弭,回歸虛無。

這是現代科學在理論上永遠無法達到的絕對零度,此刻在一位祖的禁忌領域內出現,伴隨著宛若古鐘轟鳴般的聲響,極致的寒意瀰漫。

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到底是誰。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偉大的生物。

必須要死在這裡。

必須要趁著他還虛弱,把他殺死在這裡。

哪怕殺不死他,只是讓他沉睡一萬年也好,總之這樣的生命不該出現。

因為這是跟雲雀同等的生命!

僅憑對現實世界的適應性,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轟!

這位祖的左手凝聚出一柄極寒的冰劍,那是最純粹的力量濃縮,在她最輝煌的時代只要隨手一斬,絕對領域的界域便能吞噬一個部落,萬物寂滅。

破碎的轟鳴聲里,顧見臨抬起眼童,酷烈的黃金童和妖異的血色豎童,分別倒映著縱聲咆孝的麒麟和沖天而起的燭龍,他分明凝視著前方卻沒有任何情緒。

巨大的森嚴領域宛若地獄般吞噬著世界,極寒在界域的邊緣徹底凍結,卻不能夠再僭越哪怕一寸。因為神明吐出的音節已經釋放出終極的力量,古老的威壓如海嘯般席捲,就像是麒麟和燭龍的嘶吼咆孝,那種一種禁忌的語言。

如此強大的古神語,已經不是外界所能觀測到了。

倘若有人在遠處旁觀,只會覺得高架橋上的人詭異的消失。

不,甚至連高架橋都蕩然無存。

能窺見的,只有一片虛無!

這就是顧見臨創造出的古神語的特性。

具有不可觀測的性質!

這也是他在現實世界第二次施展古神語。

不同於上一次。

這次他嘗試著統合體內的兩種至尊之力。

麒麟尊者是神司途徑的盡頭,掌握的是生命的力量。

古神語的特性是生死。

燭龍尊者是斬鬼途徑的盡頭,掌握的是時空的力量。

古神語的特性是因果。

森嚴的界域裡由因果和生死的法則所構築,生機和死意的流轉仿佛象徵著因和果的生滅,就像是世界的兩極,截然對立又渾然一體!

他的手裡也出現了一柄武器。

那是一柄漆黑的斷劍,宛若斷裂的權杖般尊貴猙獰,劍身泛著千絲萬縷的詭秘紋路,劍柄則像是龍骨般的十字,通體流轉著古老的符文,透著驚人的神異!

長約七尺,劍鋒缺失。

麒麟之楔!

當他釋放出古神語的時候,麒麟之楔終於躁動起來,被他握在手裡。

這就像是神明施展權柄時的權杖。

這一刻,白髮少年破空而至,高舉極寒的寒冰之劍,一斬而落。

顧見臨卻像是入定般,雙手握緊劍柄,劍鋒微顫,領域坍縮!

千鈞一髮之際,他抬起眼童,一劍斬落!

麒麟和燭龍的咆孝聲響起,偉岸如神明般的黑影一閃而逝!

轟!

分明是刀劍的碰撞,卻響起雷鳴般的轟響。

這並不只是單純的對斬,而是領域之間的轟然碰撞。

對於領域而然,自然是強者通吃,弱者灰飛煙滅!

卡察,一聲脆響。

顧見臨還維持著揮劍的動作,宛若凋塑般屹立在風雨里,鐵甲覆蓋的軀體卻滲出無數細密的血珠,體內響起崩塌般的轟鳴聲,像是有巨人倒下。

這是他自己製造的傷勢,因為在現實世界釋放出古神語是要付出代價的,

麒麟之楔顫鳴著,漆黑的劍身倒映出漫天崩飛的冰屑。

白髮少年也跟他擦肩而過,寒意凝聚的寒冰劍卻當場斷裂開來,隨著一起崩潰的還有他創造的極寒領域,絕對零度被強行剝奪,蕩然無存!

兩者之間的位階有巨大的差距。

她是貨真價實的聖域級,有著壓倒性的力量優勢。

也不是什麼被人死克的途徑。

她是燭龍氏族!

一尊驕傲的龍!

然而,面對一位只有五階的對手,他的古神語卻被擊潰了!

「那到底是什麼力量?」

白髮少年輕聲說道:「看來您走出了那一步,尊者。」

她所說的尊者,並不是那位不周山的血色至尊。

而是麒麟仙宮的黑色至尊。

對於她而言,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紛爭都不再重要了,屬於生命最原始的好奇心驅使著他問出了這個問題,她實在是無法理解,困惑至極。

方才的對斬讓她驚悚,她的寒冰劍毫無徵兆的失去力量,就像是因果線被強行斬斷,就像是他從未釋放過古神語一樣,那麼領域自然也不復存在。不僅如此,她所在的世界裡,她擁有的一切生機都被掠奪,取而代之的是森嚴的死意。

因果被切斷。

生機被掠奪,死意在瀰漫。

凋零的寒冰劍驟然腐朽,像是一朵枯萎的冰花。

暴雨滂沱,高架橋卻仿佛被風化了千萬年,裸露出猙獰的鋼筋。

像是魔鬼的觸手,伸向天空。

被風一吹,便灰飛煙滅。

領域內不存在任何的生命氣息,只有死亡的寂靜在蔓延。

就連時空都在寂滅,因為因果已經崩潰,維度亂流即將爆發。

卡察一聲!

顧見臨反手一劍,貫穿那枚迴蕩著歌聲的風鈴。

空靈遙遠的歌聲戛然而止。

白髮的少年驟然轉身,右手指甲生出尖銳鋒利的倒鉤,試圖貫穿他的心臟。

卡察!

他的頭顱高高飛起,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線,噴湧出悽厲的鮮血。

不止如此,暴雨籠罩的澀谷區都轟然顫動,一線森冷的寒光幾乎貫穿整座城市,屹立在黑暗裡摩天大廈都被貫穿,浮現出細密的裂痕。

「一條小爬蟲,也敢這麼囂張?」

雲雀已經從遙遠空靈的歌聲里恢復過來,只要沒有那位血色至尊的壓制,那麼以她九階燭陰神的位階,輕而易舉就能夠碾壓一位聖域級。

畢竟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生命。

撲通一聲,這位來自不周山的蛟龍倒在血泊里,頭顱宛若皮球一般翻滾。

灼熱的龍血噴湧出來,宛若暴雨般落下。

顧見臨沐浴著熾熱的龍血,雙手撐著劍柄。

他的眼童時而閃滅著酷烈的金色,有時又瀰漫著妖異的血紅。

鱗片一寸寸剝落,骨骼響起破碎的聲響。

即便痛到幾乎粉身碎骨,他也沒有倒下。

雲雀深深望向他的背影,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最近的三個月來,顧見臨不是沒有嘗試過越階挑戰,每一次都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也有很多次都命垂一線,要不是命夠硬早就死掉了。

尤其是動用古神之力這種底牌的時候,每次都會痛到昏迷。

這一次卻沒有。

因為他不能倒下。

顧見臨知道,隱修會的人就在黑暗裡注視著他。

那個躲在幕後的所羅門先生,應該已經再次把視線投向了他,甚至能夠想像出他陰狠憤怒的眼神,還有逐漸猙獰的表情,甚至是捏破高腳杯的手掌。

那個人應該就在暗處品著一杯來自波爾多酒莊的紅酒,像是觀賞一幕爆米花大片一樣旁觀著戰況,自以為局面已經盡在掌握,還會哼著小曲。

當高架橋上的領域擴張,他失去了觀測的目標時,表情會出現第一次變化。

當那位祖的領域破碎時,他大概會霍然起身吧。

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現在他的表情應該很精彩,心裡的情緒也要更有趣。

對,就是這種感覺。

「我很討厭小時候的自己,因為那個時候不夠高,總是要仰頭看著大人,你能夠感覺到他們並不把你當回事,也不在乎你的感受,聽不到你的聲音。你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聽他們的話。」顧見臨收起麒麟之楔,輕聲說道。

痛苦如潮水般淹沒了他,每一個細胞都有種撕裂般的痛苦。

骨骼像是被碾碎成粉末,臟器也在衰弱。

「你們這些在幕後掌控世界的人,同樣給我那種討厭的感覺。」

他無聲地笑了笑:「而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道所羅門先生能不能聽到,應該是可以的吧。

因為白判官的手機還在顫動。

「這是第一次,以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顧見臨低頭凝視著那部手機,低聲說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你失誤了一次就會失誤無數次。這次你給了我那麼多線索,你要我從哪條線開始查?」

那部手機悄無聲息的關機。

就像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人,憤然離去。

雲雀默默地凝視著他的背影,妖異魅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因為在現實世界施展古神語,是她都沒有嘗試過的事情。

那種懲罰的代價幾乎是無法承受的。

僅有的記憶里,她生來就是凌駕於世人之上的,所向睥睨的強大。

從沒有人能夠傷到她。

又怎麼配讓她痛苦。

因此她其實很怕痛,聽到那位血色至尊的歌聲時,更是痛到窒息。

而她也知道,施展古神語的代價有多麼的可怕。

那是千萬倍的可怖刑罰。

轟!

鮮血如瀑布般噴湧出來。

顧見臨頭頂的尊貴麟角崩潰,宛若鐵甲般的鱗片也紛紛脫落下去,他的身體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無數的傷口裡汩汩地流出鮮血。

古神之息也消弭無蹤。

這個時候他倒是不像是威嚴盛怒的古之至尊了。

反而像是個有點柔弱的少年,黑髮黑童,眼神沉靜。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當然很痛。」

他輕聲說道:「但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痛苦。

忍受痛苦。

只有痛苦,才能讓他強大。

「你可真瘋啊。」

雲雀感受到四面八方趕來的氣息,驟然閃身到他身邊,抓著他消失無蹤。

「我有話要跟你說。」

顧見臨輕聲說道。

轉瞬間,一男一女消失無蹤。

夜幕深沉,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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