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量的信息在顧見臨的腦海里炸裂開來。

這座巨大的實驗室在他的腦海里分解重構,無論是石桌上的劃痕,還是地面上留下的腳印,亦或是文件上早已乾涸的墨跡,包括那尊漆黑王座上遍布科技感的鍊金矩陣,仿佛在對他敘述著一段久遠的歷史。

他仿佛看到有人端坐在王座之上,披著聖袍的信徒匍匐跪拜。

白銀和黃金,包括萊茵都曾經坐在這裡,這裡遍布鍊金矩陣焚燒過的痕跡。

凌厲的風從黑暗裡襲來,那是刀鋒撕裂空氣的聲音。

顧見臨驟然驚醒,反手拔出血紅的鬼刀格擋,血色的刀芒照亮了他的臉。

鐺!

刀鋒碰撞,摩擦間碰撞出火花,敵我雙方的次元斬互相抵消。

偷襲者毫無疑問是一位聖域級的升華者,因為能夠近距離感受到域所凝聚出來的磅礴靈性,刀術也是那麼的凌厲森然,隱有宗師般的風範。

香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果然是一個女人。

一擊不成,偷襲者閃爍到他的背後,反手一刀斬向他的頭顱,時間也在此刻驟然陷入泥沼般的寂靜里,破空聲被拉長成低沉壓抑的怪響。

按理來說,大家同為斬鬼途徑,聖域級應該對超維級有著絕對碾壓的優勢,無論是神速力還是對時空的掌握都該更勝一籌,見面基本就是秒殺。

然而在時空凍結的領域內,顧見臨卻驟然側身抬刀格開她的斬擊,以蠻橫的勁力震得她踉蹌倒退,又反手一刀斬在她護在胸前的刀身上,再趁著她僵直的時機橫掃一刀,千絲萬縷的電光迸發開來,仿佛千鳥齊鳴。

這是速度上的壓制,對手只來得及架刀格擋,根本無力回擊。

當然,在斬鬼途徑里,七階銜燭對六階魂司,沒有特別大的優勢。

因為七階銜燭的能力是時空穿梭,對自身的戰力並未有顯著提升。

伴隨著沉重的轟鳴聲,偷襲者被炸裂的電光震飛出去,身上還冒出了焦糊的味道,她毫不猶豫地試圖利用空間跳躍尋找一個安全角度。

可惜就在這一刻,顧見臨卻再次欺身而上,閃爍到她的面前。

就像是敵我雙方的距離被強行拉近,偷襲者猝不及防。

咔嚓!

九陰貫穿了她的左肩胛骨,痛得她連刀都拿不穩。

顧見臨閃電般探出手,撕裂了她的兜帽。

一張嫵媚濃艷的臉暴露在他的視線里,曾經在照片里見過。

葉家的家主,中央靈樞院地位最高的八個人之一。

葉旎。

果然是她!

這一刻,葉旎也看到了他的臉,驚呼出聲:「主尊?這不可能!」

顧見臨如今所用的是燭龍的力量,跟那個壞女人長得極為相似,只是少了一抹令人心神蕩漾的魅惑,多了一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生硬。

這一刻他的眼瞳亮起酷烈的金色,血紅的燭龍面具隱約凝聚出來,嗓音也變成了嘶啞可怖的咆哮:「你的主尊就沒有告訴過你,如果遇到一個跟她長相相近的人,要第一時間逃走麼?至少……也不能暴露你作為神侍的身份。」

兩種至高律法同時施展,進化論的力量正在掙脫束縛!

葉旎感受到了濃郁的殺機,她本就在昨天受了嚴重的傷勢,此刻又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威壓,一時間甚至都忘記了抵抗,大腦一片空白。

不論是那張臉,還是熾烈的龍威,亦或是第三法的偉大力量。

從某種意義上,對方除了位階稍低,甚至還要強於她的主尊。

因為雲雀並沒有進化論的力量。

顧見臨扼住了她的咽喉,血紅的豎瞳里儘是不可忤逆的威嚴!

壞女人曾經說過,他們的神侍可以是共用的。

因為他們的體內流淌著同樣的力量。

「回答我的問題。」

顧見臨冷冷說道:「你對這裡了解多少?」

葉旎呼吸不順暢,臉色也變得漲紅起來,艱難說道:「這裡是基於太清死後的意識而建立的禁忌區……也是他真正的墳墓。白金掌握著這個秘密,並且分享給了黃金和白銀,包括審判庭的核心成員,他們在這裡研究第三法。」

顧見臨繼續詢問道:「你剛剛在做什麼?」

葉旎遲疑了一秒,察覺到他即將捏斷自己的喉嚨,才咬著牙說道:「調查第三法的實驗。無論是萊茵還是黃金白銀,都曾經在這裡利用鍊金矩陣,改變了自己的精神基因圖,否則他們無法順利的掌握那種禁忌的力量。」

顧見臨心想自己猜得果然沒錯,繼續問道:「雲雀讓你來的?」

葉旎呼吸困難,回應道:「是……的。」

顧見臨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質問道:「她昨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鳳凰大街?」

那是本是審判庭為了捕獲他而設下的局。

最後卻是顧辭悲走進了圈套。

按理來說,雲雀是不應該出現在那裡的。

「因為主尊想……」

葉旎剛想說什麼,漸漸充血的美眸便綻放出了妖異的曼陀羅花。

濃烈的蘭麝香氣撲面而來。

終於來了。

顧見臨眼神變得寡淡起來,毫不留情地把這個女人甩到了牆壁上。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葉旎狼狽摔倒的一瞬間卻懸浮在了半空中,濃郁的血霧瀰漫出來,遮蔽了她豐腴的身體,隱約倒映出另一個人的曼妙姿態。

轉瞬間,這個神侍就像是被取而代之了一般,黑暗裡竟是睜開一雙流轉著金色曼陀羅的魅惑美眸,黑髮如瀑布般自然垂落,滔天的血霧匯聚成暗紅色的衣裙,濃烈的蘭麝香氣足以讓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沉醉於此。

顧見臨沉默地望著這個女人,九陰在他的手裡微微顫鳴著。

果然,她也在。

自從神墟里的分別以後,他們已經有幾個月沒見面了。

各自的道路也是背道而馳。

雲雀回到了不周山討伐逆臣,君臨天下。

顧見臨孤獨地闖進了暴風雨里,跟世界為敵。

曾經的那些約定和承諾,甚至是隱約的情愫,都被斬斷了。

隨著背後襲來的刀光,四分五裂。

其實本來他們之間就不該發生什麼。

只是雲雀為了追求至高,所以甘願陪他演的一齣戲而已。

夢醒了,她自然也就不在了。

她明明什麼都知道,也可以提醒你阻止一切悲劇的發生。

但她沒有。

因為相比起無色之玉,你根本不值一提。

「好久不見。」

雲雀的嗓音在寂靜里響起,一如既往的居高臨下。

即便是在黑暗裡,她依舊是那麼的美,美到令人泫然欲泣,窈窕曼妙的曲線仿佛古老壁畫里勾勒的線條,絕世的妖異和森嚴足以讓天地傾倒。

即便看過很多次,也依然會感到心臟狂跳。

哪怕那種美曾經只屬於她一個人。

顧見臨挑起眉毛,淡漠說道:「你出來做什麼,自取其辱麼?」

且不說雲雀的傷勢比起當初在神墟的時候,並沒有恢復多少。

此刻的她是強行占據了神侍的身體,根本無法發揮出全力。

就算是代打,也不是他的對手。

沉默持續了良久。

雲雀抬起妖異曼妙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唇邊的笑意是如此的嘲弄,輕笑道:「果然是長大了,說話都比以前刻薄了不少。」

「拜你所賜。」

顧見臨轉過身凝視著那尊王座,淡淡說道:「你的神侍不了解你,既然你出現在這裡,一定是有你的目的。如果僅僅是為了調查第三法,你不會冒險深入這個禁忌區的。對你而言,恢復傷勢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只可惜,我在這裡,你想做什麼都註定不會成功。所以……自己走,還是我送你?」

雲雀的本體當然不在這裡,只要擊潰這個神侍的意識就能把她給送走。

當然,也能讓她的傷勢加劇。

雲雀眼神變冷了,她的確是被說中了心事。

葉旎所說的,都並非是她要冒險的真正的原因。

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只有一個原因。

但她不能說。

「看來你的確是長本事了。」

雲雀通過未來視,似乎看到了什麼,冷哼道:「進化論?我本來還怕你被抓,導致無色之玉落到別人手裡。這麼說來,是我多慮了。」

眼前這個少年的確是不一樣了,無色之玉衍生出的第三法奧義,即便是連她都感到心驚。因為撲面而來的兩種至高律法氣息毫無衝突,隱隱有融合跡象。

「如果你的計劃一切順利,那麼它應該是你的東西。你會成為世界上唯一一個掌握進化論的生命,對你的計劃也有很大的幫助吧?可惜,沒有如果。你在第三法的修行上已經慢了一步,我在那個世界並沒有看到你。」

顧見臨看都不看她,隨意說道:「你真的想要的話,歡迎隨時來殺了我,奪走它。但我提醒你要快點,等我晉升聖域以後,就沒那麼簡單了。」

這句話里透露出強大的自信,當然還有毫不掩飾的嘲諷。

嘲諷的是雲雀費盡心機,最後還是沒有拿到無色之玉。

嘲諷的是雲雀不擇手段,最後一無所獲。

當然,這裡還表達出了另一層意思。

現在雲雀想要無色之玉,那就必須要殺死他才行。

這是否意味著倘若沒有那件事,只要雲雀開口他就會把無色之玉給她呢?

雲雀沒有答案。

但至少在東京的那段時間,顧見臨從未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

甚至要幫她找回失去的家。

雲雀美眸閃爍起來,纖長蜷曲的睫毛微顫,忽然說道:「那個世界?」

顧見臨故意賣了一個關子:「你不知道?」

雲雀沒怎麼修行第三法,甚至連同時施展兩大至高律法都做不到。

當然也無法進入那個世界。

「朱雀和燭龍兩位至尊都在那裡。」

顧見臨走上前撫摸著那尊漆黑的王座:「我還親眼看到了燭龍尊者。」

雲雀驟然閃爍到他的面前,寒聲說道:「你說什麼?」

顧見臨抬頭望向這個近在咫尺的絕色少女,撲面而來的蘭麝香氣是如此的濃郁,他再次感受到熟悉的心跳聲,莫名的悸動。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毫不掩飾眼瞳里的厭惡,轉身說道:「離我遠點。」

雲雀眼神微微錯愕,因為這個男孩很少流露出情緒。

哪怕是面對仇人,也只有殺意。

卻從未有過厭惡的情緒。

將近十八年來,顧見臨第一次流露出這種眼神,卻是因為她。

雲雀深呼吸,美眸里再次閃過一絲嘲諷,嗤笑道:「既然如此,你能活下來還真是不容易。你這尊小麒麟,想抗衡朱雀和燭龍,還差得遠。」

她雙手抱胸,冷哼一聲:「手握無色之玉,對你而言並非是什麼好事。麒麟尊者可不會那麼好心專門為別人做嫁衣。」

顧見臨當然知道這東西有多麼的危險,懷璧其罪的道理誰不明白。

只是對他而言,危險就代表著機遇。

「我的生死跟你又沒有什麼關係。」

他轉過身繼續觀察著這尊石像。

雲雀聽著這句話,眼神愈發的寒冷起來,環顧著這座實驗室,淡淡說道:「別看了,那是窮奇尊者留下來的東西,在祂還活著的時候。」

顧見臨眼神一頓,終於轉身看了她一眼。

雲雀挑起朱唇,要說世界上誰最了解這個傢伙,還得是她。

哪怕他表面再怎麼冷若寒霜,只要提到學術上的問題,他都會感興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她眼神里的嘲諷愈發的濃郁。

「你愛說不說。」

顧見臨面無表情說道:「畢竟你也不欠我什麼,東京那段時間你幫過我很多次。哪怕在神墟里背叛了我,我也不會覺得你對不起我。大家本就是陌路人。」

這句話本就是劃清了界限。

雲雀卻不知道想到了他抱著自己吸取龍髓液的一幕,嗔怒般瞪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你可以不提東京的事情,既然你覺得兩不相欠的話。」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道:「這東西就是進化論的產物,但並不成熟。」

顧見臨吃了一驚。

「燭照神樹的樹根,幽熒之蓮的花瓣,都有著相應的作用。無色之玉尚未蛻變成真正的第三至高,但是孕育出這枚種子的特殊材料也具備相應的特性。太古時代,無色之玉應該是在窮奇尊者的手裡,後來被麒麟尊者所得。」

雲雀冷漠說道:「這種鍊金矩陣可以讓精神基因的結構退化。」

一語道破天機。

顧見臨總算明白,黃金和白銀是怎麼掌握第三法的了。

因為顧辭安的精神基因結構是無限的莫比烏斯環,屬於至尊級生命。

人類是無法模仿那種精神基因結構的。

「黃金和白銀如果不用這種方式退化,那麼他們當場就會死亡。」

雲雀淡淡說道:「但我不知道青和赤是怎麼做到的。」

顧見臨心想兩位老賊果然藏著秘密。

仔細想想也是,如果人類也讓自己的精神基因結構向著無限演變,那麼所付出的代價當然是死亡,這比用座機電話裝載超量子計算機系統還要離譜一億倍。

「白金這群人的研究,全部是基於你父親的基因,也是朱雀氏族的成果,里區還藏著很多秘密,比如……」雲雀說到一半,不知怎麼就有點後悔。

因為顧見臨的眼神變得悲哀了起來,或許是想到了他的父親吧。

轉瞬間他的眼神重新變得淡漠起來,忽然說道:「有人來了。」

(本章完)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