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穿著軍校夏常服,但身材瘦小,體型和巴德相差太大。溫特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不是巴德。而且這個人也沒帶著長戟之類的兵器,說明此人也不是值夜班的學員。

還真抓住一個逃寢的!溫特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實在是好巧不巧,巡邏的人沒抓到逃寢的學生,倒是自己這個偷懶的人逮住了一個。

被溫特斯截住的這個人也愣住了,這個人明明看到巡邏的人都走開了,才選擇從這裡跑出去。哪想到路邊黑乎乎的石桌上突然坐起來半個身子,還以為遇到了鬼。

「你!幾年級的?!」溫特斯肚子裡有一股火,語氣十分嚴厲。

沒曾想對面那個想逃寢的傢伙根本不回話。那人一貓腰,撒丫子就跑,從溫特斯身邊穿過直奔居民區而去。

溫特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個兔崽子居然跑了。

這個兔崽子逃寢被班長抓住了,不好好承認錯誤、求求情,居然敢撒腿就跑?!

這下把溫特斯的肺都要氣炸了,他拔腿就追,邊追邊罵:「你跑個屁啊!你跑得了嗎?」

溫特斯比起逃寢的傢伙身材更高大,步伐更敏捷有力。這場賽跑雖然對方搶跑為自己贏得了一些先機,但還是跑不過溫特斯。還沒跑出三十米溫特斯就追上了這個傢伙。

「你跑得了修士跑得了修道院嗎」溫特斯大聲呵斥,從背後抓住了那人的肩膀,一發力便把那人拽倒了。

但直到抓住了那人的肩膀溫特斯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頭:這人帶著兜帽蒙著面,肩膀纖細而柔軟,體重輕的不像男人,一拽就倒……不對!這是個女人!軍校沒有女學員!是賊!

這個女賊被溫特斯這一拽,摔得悶哼了一聲。

摔倒了一個女人,雖然是個賊,但溫特斯也感到一些歉意。

但下一個瞬間,這個女賊迅速起身,一聲不吭拔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她不給溫特斯絲毫反應時間,像豹子一樣朝溫特斯猛撲過來,匕首直插溫特斯胸口。

饒是溫特斯身高、體重、力量都占了絕對優勢,還是被這女人打了措手不及。

溫特斯完全沒有想到這女人突然就要下殺手,一句話也不說拿著匕首就往他胸膛刺。他大吃一驚:不就是摔了你個平沙落雁式,至於上來玩命嗎?

常年練習劍術培養的本能反應救了溫特斯。他下意識地一揮右胳膊把匕首打偏,刀刃沒能插進他的胸膛,在他右大臂外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緊接著,女人的肩膀狠狠地撞在了溫特斯的胸口上,把他撞地腳下一個踉蹌,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可這個女人不依不饒,用全身的體重壓住匕首,又往溫特斯的脖子處猛插。

溫特斯不顧上右胳膊刀傷強烈的疼痛,雙手交叉夾住了女人的胳膊。這是擒拿的前置動作,接著可以扭下匕首。

但溫特斯只是下意識使用了這個動作,情急之下他已經忘記了一切技巧,只顧悶頭用蠻力把女人往外推。

但就在兩個人陷入了僵持的一瞬間,溫特斯福至心靈,他突然想起了白天艾克說的話:「你能用魔法燒掉汗毛,那你也可以用魔法引燃頭髮。」

於是甚至來不及使用施法手勢,他直接進入了施法狀態,忍受著強烈的擠壓感和刺痛感,全力發動引燃術,把魔力一股腦地灌注進騎在自己身上的女人露出的頭髮。

先是出現了煙霧,又是一點點火苗,然後這個女人的頭髮「砰」地被溫特斯用魔法引燃了,頭髮緊接著又引燃了兜帽,她的頭頂像是火把一樣燃燒了起來。

頭髮剛開始燃燒的時候女殺手還沒有感覺,過了超過一秒的時間她才聞到了頭髮燃燒產生焦臭味,驚覺火焰灼燒皮膚的劇烈刺痛感。

這個上一秒還一言不發就直取溫特斯性命的女人,下一秒就尖叫著從溫特斯身上跳了下來,解下了兜帽,拚命地扑打著自己的頭髮。

生命危險暫時解除了,但是溫特斯暫時還顧不上對這齣手就殺人的女瘋子乘勝追擊。他一使勁從地上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從小挎包里掏出了給夜間巡邏學員配發的哨子,鼓起腮幫子猛地吹響。

哨兵的職責不是消滅來犯者,而是及時向同伴示警。

尖銳的哨聲刺破了沉默的黑夜,溫特斯以此向巴德和其他站夜崗的學員通知自己這裡出了狀況,同時也希望他們能趕快前來支援自己。因為雖然對手是個力量和體重都遠遜於自己的女人,但這種招招要害的狠辣作風依然讓他心裡發怵。

這個女人刀刀致命,暴起行兇,出手沒有任何猶豫。赤手空拳和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暴徒以命相搏,溫特斯的心裡是真的沒底。

女人聽到哨聲響起,也不顧頭上的火焰還沒被完全撲滅,當機立斷朝著居民區的小巷子裡扎了過去。溫特斯也緊緊跟上,沒想到這女人卻一甩手,轉頭把匕首朝著溫特斯擲了過來。

溫特斯趕忙躲閃,匕首將將從他身邊擦了過去,只了差一指的寬度。他的身上險些又要多一個口子放血。

溫特斯又往前繼續追了幾步。突然在踏出一腳之後,劇烈的疼痛從他腳底傳來,像是有什麼尖銳物體刺破了他的腳掌。

溫特斯沒法繼續跑了,他喘著粗氣摸索著從鞋底上拔下來一個金屬物品,拿到眼前一看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撒了一路的鐵蒺藜,他踩到了鐵蒺藜上,腳掌上又掛了彩。

連吃幾次悶虧,溫特斯現在已經快要被這個難纏的女人弄瘋了。

他再一抬頭,頂著火焰頭髮的女人已經消失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子中。

居民區的這些小巷子不是來自於人為規劃,只不過是建房子時留出的空隙,七彎八拐,四通八達。

溫特斯知道這女人一旦進了巷子就再也追不到她了。他同時也擔心再往前走會被那個女人埋伏,於是只能放棄了追逐。

他腦子裡莫名其妙鑽出一個念頭:這女人太不道德了,明天附近居民從這走不是也要踩一腳?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閒心去關心附近居民的生活質量,畢竟附近居民再慘,也不會有他現在慘。

已經追不上這個女賊了,他開始轉頭往回走。在短暫而激烈的生死搏鬥後,他心裡突然感到一陣後怕。

沒人會瀕臨死亡而不感到恐懼,剛才只要運氣差一點點或是本能反應慢一點點,他現在很可能已經被放倒在地上等死了。

溫特斯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值個夜班也能差點弄出命案——受害者還是自己。

溫特斯突然感覺右手濕漉漉的,借著月光看了一下發現手上沾滿了黑乎乎的液體,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這是血。

對方拔出匕首後第一個回合就讓他掛了彩。他的右臂被切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夏常服的右半袖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腎上腺素的效果過去了,疲勞感和右臂傷口的疼痛正加倍向溫特斯襲來。他手上也沒有東西能夠處理傷口,只好握緊了左手拳頭夾在右臂腋窩下,希望能夠稍微起到止血的效果。

正在走著,溫特斯發現地上有金屬的反光——是那把匕首。他把匕首撿了起來,心想:這可是老子用命繳獲的戰利品,得留著做紀念。

匕首邊上還有一個巴掌大的方形小包裹,溫特斯也順手撿了起來。包裹外面的布料手感似乎是絲綢,那就說明不是別人丟的垃圾,應該是那個女人給頭髮滅火時掉出來的東西。溫特斯把匕首和小包裹胡亂塞進了自己挎包,繼續往剛才和巴德休息的石桌處走去。

沉重的奔跑聲逐漸靠近,是巴德跑了過來。巴德吃驚地看到溫特斯滿頭大汗,左手夾在右腋下,而右臂完全被鮮血浸濕了。

「我聽到哨子了……這是怎麼了?」巴德沒想到自己才走開沒多大一會就見血了。

「有個賊」溫特斯感覺自己可能是因為失血所以有點暈乎乎的:「從學校那邊跑出來的,拿著匕首,還是個女的。我把她頭髮點著,然後她跑了。」

「什麼?女賊?哪來的女賊?」信息量過大巴德大腦也有些過載,他有一些手足無措地說:「別管了賊了,趕緊把胳膊處理一下。賊往哪跑了?」

溫特斯雙手都占著,只好用腦袋指了一下。

「你確定你點著的是女賊的頭髮嗎」巴德看向女賊逃跑的方向,突然問道。

「除非她腦袋上長的毛不叫頭髮。」溫特斯不明白巴德問這廢話幹嘛。

但隨即他也愣住了。

天空,已經被火焰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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