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著花叢處一步步走近,槍尖略微下挑。

每走出一步,皮膜配合著呼吸的韻律,同時抖動著。

空氣突然焦灼起來,一圈看不見的氣焰縈繞住他,血液流動的聲音愈來愈急,到最後,竟發出有如江流奔騰的聲響。

與此同時,兩道身影橫蠻衝撞過來,葳蕤花叢中,暴起兩條長浪。

「開!」

白朮五指一拋,握住槍桿的中段,朝其中一方草浪狠狠擲去。

滾滾氣流裹挾著長槍,發出刺耳的尖銳破空聲,經過先天一炁的洗禮,白朮的力道足足是先前的數倍之多。

在他的全力一擲下,整桿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聲,空氣有如實質的固體般,被長槍粗暴地刺穿、排開,暗勁噴吐下,擋在槍身前的,都瞬間被攪碎、揉爛。

一道火紅的流光以無匹的姿態,同花叢中拖出的長浪悍然相撞。

火!

相觸的那一剎,無形的熱力成片擴散開,短暫的火光乍起,三丈地面內,泥土石沙混著碎葉倒翻噴射。

塵囂散去後,口臉歪斜的活屍被長槍帶著,直直飛出四五丈遠,釘在一顆三人合抱的巨大高樹上。

那本是瞄準顱腦的一槍,竟被它躲了過去,只是貫穿左胸,自下而上,連帶著刺破一隻耳朵。

長杆的槍身如烙鐵般發紅,灼燒出滋滋白煙,而槍尖深深沒入樹身,隱隱從另一側透出個頭。

被釘死在樹上的活屍手舞足蹈,發出刺耳的哀嚎,卻始終無法掙脫。

擲去那一槍後,白朮微微俯下身子,兩臂都在發顫。

小臂上,蚯蚓一樣的青筋高高鼓起,頭腦也有些恍惚,全力一擊後,他竟然有些脫力。

耳畔一陣惡風襲來,白朮懶驢打滾,才險而險之避過飛撲來的另一頭活屍。

他對抬起弓的謝梵鏡搖搖頭,用眼神制止她下一步的動作。

「別出手。」白朮雙臂護在胸前,被一拳高高砸飛。

「好吧~」他喘了口粗氣,又側身躲開襲來的黑影,「快死的時候,你再幫……」

話未說完,如猿猱飛速竄行在樹梢間的活屍又再度逼上來,它的速度快得髮指,白朮只能模糊捕捉到林中,稍縱即逝的那抹殘影。

嘭!

電光火石間,白朮驟然轉身,腳下如踏驚雷,狠狠與它對了一拳。

「嘶~」

他被這股巨力反噬,踉蹌往後退出幾步,才穩住身子。

活屍驚叫一聲,借著這股力道,重新又竄進林中。

一時,在白朮努力平復氣血的那段功夫。

頭上,林稍上紛亂的響聲不絕,葉子簌簌落下,夾雜著不絕於耳的嘻嘻怪叫聲。

「好強的胎息……」

白朮心中一沉。

這頭像猴子一樣該死的東西,不僅速度極快,連大成的風雷步都趕不上,而且每一拳都勢大力沉,與它對拳,像硬撼一塊山石。

「活屍化後,肉身竟能被這樣增強。」

赤色小蛇在經脈中搖尾遊動,長春功也開始流轉。

成為胎息後,原本依仗的長春功卻也沒有多大用了,只能算聊勝於無。

它能辦到的,赤龍心經能做到更好。

白朮將赤龍心經全面鼓盪起,殘虐、凶獰的氣息,一絲絲,從他身體里傳來。

「提升!」

白朮看向屬性面板,心念微動。

一條黑影如落石陡然墜下,砸向白朮頭頂,十指大張,如匕首般尖利的爪牙全部探出,發出切割風聲的尖響。

「嘻嘻~嘻嘻~」

新鮮的血與肉——

這種癲狂使它再不顧一切,連那個背著弓的威脅都被暫時忽略了。

在它興奮到狂亂時,伴隨著一聲雷響,身下的人影突然就不見了。

砰!

地面如水波蕩漾,土塊炸開,如潑雨般揚起。

一道手足並用的黑影從坑中飈出,嘴角深深咧到耳後根,露出滿嘴細碎的犬齒。

「吼!」

白朮氣息下沉,朝那道飈射來的黑影,猛然噴出一道氣箭。

兩者距離不過丈許,氣箭拉出長長的余尾,破開空氣,在一聲痛呼下,將活屍左眼打得稀爛。

崩崩崩崩!

一連串大筋拉伸的爆響下,對面那個人影似乎突然拔高了,以他為中心,腳下的土層齊齊一震。

白朮筋骨齊鳴,那本就探長的手臂在骨骼拔高下,又生生延出三尺。

手臂攜帶的沛然巨力停在活屍肩上,令它飛撲的身形生生一滯。

「抓住你了!」

森冷的聲音響起,白朮左臂高高上揚,如提破布娃娃般,將活屍高高抓起。

氣流的呼嘯聲中,他腰胯奮力,如打樁一般,將哀嚎不斷的活屍深深刺進地下。

土層如紙糊般破碎,腰部以下,活屍半邊身子都陷進地里。

看著它奮力掙扎,卻始終掙脫不出的慘相……

白朮不由得咧嘴一笑。

「抓住你,還真是不容易啊。」

他左手一直將活屍按住,此刻右手五指又如鐵鉗般,牢牢箍住它的頭頂。

速度和意識跟不上,令他前期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直到最後關頭,他將風雷步提升到圓滿,才將戰勢反扳回來。

隨著這一戰,胎息篇小成後,心底生出的那一絲自得,也很快消失。

自己的實戰經驗,終究還是太不足了。

「說不準今天就能湊滿121點,真該好好謝謝你們。」

白朮微微一笑,赤龍心經加速運轉,右手五指瞬間赤紅。

狂暴的握力下,活屍頭顱裂開,脆弱如紙糊。

他收回手,從腰間掏出一顆火雷子,屈指彈向高樹上被長槍釘死,掙脫不得,卻仍是一息尚存的活屍。

刺目的紅光在半空中連成一片,猶如一口火山噴發,火雷子轟然炸開,無盡的熱力從小小的圓球上奔涌而出。

高溫和蔓延的烈火,讓那一片空氣都扭曲起來。

三人合抱的高樹被炸成兩截,至於活屍,早在火雷子爆發的那一刻,就屍骨無存了。

待巨響平息後,白朮才鬆開緊緊捂住耳朵的手。

幾步遠,燒得幾乎熔成鐵水的矛尖,靜靜躺在面前。

而在這聲巨響過後,無數野獸般的嚎叫此起彼伏,越來越接近。

「靠你了。」

白朮微笑,在謝梵鏡身後盤膝坐下,體內真炁在剛剛那一戰中,已消耗得所剩無幾。

「嗯。」

謝梵鏡把剛剛撿起的小蘑菇放到白朮身邊,乖乖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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