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無數慘白的光點一排排亮起。

蹭!

蹭!!

蹭!!!

木樁似得長條突地彈起,白朮惶恐轉身四顧,沾滿泥土的長條密密簇擁在周圍,光點亮在長條的上方,不知何時,他被這些東西包圍了。

他慌張轉頭,後背不慎貼上一團濕軟黏膩的造物。

「呼~」

陰沉沉的嘆息從耳後傳來,涼風從脖頸灌入,讓白朮打了個寒顫。

「誰?」

他朝後轉身一撲,卻什麼都沒有,長條的木樁狀物林立著,讓這裡看起來,像插滿墓碑的墳場。

崆——崆——

有泥土簌簌掉落的聲音,像打在棚子上的暴雨,白光下的東西,隨著這脫落,慢慢顯露痕跡。

無數的光點亮在自己臉上,在白光中,他恍然醒悟,那原是人的眼睛。

在泥土的不斷剝落中,白朮看見了自己的臉,無數個自己僵硬轉動關節,緩緩合圍過來。

皮肉迅速從他們臉上脫落,舊的牙齒消磨,新長出的鋒銳犬齒從牙床橫蠻鑽出。

死老鼠的腐敗酸臭氣,遠遠飄過來。

只是轉眼間,就面目全非。

「死!」

白朮冷笑提身,一拳轟向離自己最近的那頭活屍。

拳風帶出長長的爆響,在半空劃出一道洶湧的氣勁,轟然印向活屍頭顱。

碰!

白朮手骨一疼,踉蹌往後縮回幾步,光潔的手背上,紅腫成一片。

不應該啊……

他怔怔抬起手,不知何時,體內的真炁忽然消失了。

沒有玉骨、沒有血氣、沒有拳法……

腦海里,就連屬性面板也消失了。

不過一肘遠的活屍,喉嚨里嘻嘻一聲笑,它朝自己咧開大嘴,犬齒閃著細碎的寒光。

跑!

白朮撒腿狂奔,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沒有路……沒有路……沒有路!

左右四方,無數個自己一步步逼來,腳步齊齊落下,又齊齊提高。

白朮慌亂地到處四竄,額角的汗珠密密如雨,打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來。

砰!

額角淤腫的白朮顫抖抬起頭,眼前,林立著的活屍一排排,將他圍在圈心。

已經……無路可走了。

他憤然躍起,用盡全力揮出一拳,卻又很快被群屍撲倒在地。

「啊啊啊啊——」

慘叫聲戛然而止,喉管里的血噴出急促的聲響。

最後見到的一幕,是眼前疊影重重。

……

……

……

清晨,丹房裡。

早早起身打伏虎拳的鐵柱皺眉,無論他怎麼打,動作好似都與譜上的不太像。

他緩緩提起左腿,顫顫巍巍雙手疊在腹部,擺出一個似是而非的金雞獨立。

「啊啊啊啊啊!」

不遠處床榻上,俊美的少年一腳踢破被子,驚恐大叫。

打滾的花貓毛髮驟然炸起,像彈簧般,從地上飛出。

「怎麼了?怎麼了?」

狼狽爬起的鐵柱疊聲問道,他被白朮一聲叫,嚇得差點崴了腳。

裡衣都被冷汗濕透,白朮撐住額頭,朝四周望了眼。

昏暗的地室里,燭光幽幽。

果然是夢啊……

白朮解下汗濕的裡衣,舒了口氣。

自從在汾陰城中撞見了那頭金剛活屍,他和謝梵鏡已很少出門了。

偶爾幾次,處處都能撞見它在城中晃蕩。

最近的一回,它已經注意到那層虛幻的水光,招子數次掠過,又數次凝視兩人的藏身處。

謝梵鏡手心全是冷汗,幾乎控制不住真炁流轉。

雖然不知它為何頻頻在城中梭巡,但這樣的情形,也只能老老實實躲在地下當老鼠。

汾陰城裡,據白朮所知,它是唯一一位中三境。

連春秋學宮祭酒都疑似敗在其手下,跨大境界而戰的陽符,或許有,但在眼下的汾陰城,卻找不出一個來。

城中,無疑已是死城了。

誰也不知道,府外那頭活屍,什麼時候會破開地下,將他們如拎耗子樣,一個個逮住。

若真有那一日,誰也抗拒不了。

當它在深坑邊口吐人言時,在場的諸人,個個都驚得失神。

活屍爆發也有些時日,卻從未聽過,有能交談的異種。

它們死去的皮肉變得堅韌,速度也比生前更快,可一個個,也都喪失神智,只知道追逐新鮮的血肉。

強大的武者化為活屍,莫非還能保有神智嗎?

幾天下來,眾人都是在惶然中度過。

在它的面前,城中所有還活著的人,都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罷了。

他揉揉有些發脹的眉心,打開屬性面板。

【姓名】:白朮。

【武學】:《長春功》圓滿;《風雷步》圓滿;《伏虎拳》圓滿;《大開碑手》小成;《七步生蓮》未入門(24%);《神象拳》未入門(20%);《赤龍心經胎息篇》大成。

【屬性值】:175。

這數天裡,雖然畏懼遇見它,但白朮還是大著膽子,偷偷溜出去幾回。

直到它差一點,就要發現兩人的行蹤,這回,白朮才不敢再作死。

175點屬性值,離230點的距離,越來越小了。

可白朮再不敢貿然出府,最後一次時,活屍神情已是將信將疑,它甚至正要朝這方位走來。

若不是遠處驟然一聲轟響,這動靜吸引了它的注意。

差一點,白朮就要在歡聲笑語中打出gg。

而神象拳,在無法出府的情況下,白朮沒日沒夜的苦修,也只是令它上漲了4%的熟練度。

藏月樓那道拳意,依白朮看,再過個三五天,也將消弭殆盡。

他的天資,果然只是平平常常。

白朮心內一面嘆息,一面穿上衣衫。

昨夜站拳樁站到寅時才回來,虧空的氣血,令他久違體驗到如同腎虛的無力感。

「去打拳嗎?」

謝梵鏡跳過來,興致勃勃。

白朮看了眼她身上背的小筐筐,暗自撇嘴。

那位燕夫人在來後幾天,很快意識到謝梵鏡才是修為最強者,百般討好,還親手用竹條給她編了一個小筐筐,方便她來放蘑菇。

傻狍子在眼前一蹦一蹦,滿臉都寫著開心。

「怎麼天天想著玩?花點功夫在修行上啊。」

看這筐,就知道她想出去摘蘑菇了。

白朮彎下腰,一臉恨鐵不成鋼:

「隔壁小明都金剛了,你才陽符,那頭活屍要是打進來,你怎麼辦?」

「小明是誰?他不是金剛吧。」

謝梵鏡看了白朮一眼,又飛快縮回頭。

「……這些並不重要。」白朮滿臉沉痛:「重點是要好好修行,早點變成金剛。」

見謝梵鏡羞愧低下頭,白朮內心得意萬分,面上卻是雲淡風輕。

「走吧。」

白朮拿起長刀,沖她招呼一聲。

「我會好好加油的!」

謝梵鏡攥緊小拳頭,一臉認真。

孺子可教!

白朮滿意眯起眼,嘴裡哼哼兩聲。

「晚上蘑菇多放點辣椒吧。」

謝梵鏡也學他眯起眼,小腦袋一點一點。

「我喜歡吃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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