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別愛我,沒結果

暖黃的暈光下,白朮與女子隔著數丈,彼此神態不一。

原本笑意散漫的少年忽得神態拘謹,面容也肅穆,說話時,亦也是一板一眼。

而那先前顯露慌亂聲音的女子,則恢復了淡淡的口吻。

攻守之勢,在瞬間逆轉。

「大都督……」白朮斟酌著開口:「為何要把你許配給我?」

「我怎麼知道。」

「他……他是你家親戚啊?」

「……」

「總不能是你爹吧?」白朮有些絕望:

「我就想來打個仗,可沒想著什麼老婆孩子熱炕頭……等等,我似乎也沒聽說,大都督他有子嗣吧?」

「給你。」

在女子錯愕的目光中,白朮從沉金的大箱中,狠狠撈了一把,捧到女子面前。

「這些若不夠,我再想辦法給你湊點。」

「你是何意?」

「大半夜的,你闖進我的帳里,外面護衛居然沒攔你,我大概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了。」

白朮捧著一堆法光灼灼的法器,言辭萬分懇切:

「我半生出家,沒撈到什麼油水,你若是想求財,這三口沉金箱裡的,都儘管拿去,若想求色……」

白朮沉默了半響,在焰光中,他的臉色有些掙扎。

終於,他狠狠抬起頭,決然開口:

「若是求色,我可以把我師兄的傳信玉圭給你。」

「你師兄?」

「豐山寺虛岩,人稱白玉郎,清秀俊逸,才貌兩全,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每次進長樂城,都惹得滿城妙齡女子齊齊騷動,每每擲果盈車。」

「與你比起來呢?」女子的聲音顯然饒有興致。

「勝我百千倍!」白朮不假思索。

女子打量了他良久,終於,在白朮錯愕的目光里,忍不住掩唇失笑。

「你倒是自視甚高,把我當做那些水性楊花的女人了嗎?」半響後,女子停下笑聲,冷冷看向白朮:

「我來你的帳中,只是告訴你,無論然須如何舌綻春雷,口吐蓮花,我都不會嫁給你!」

「為何……」滿懷警惕的白朮,突然被這一下,給打得蒙了。

「沒有為何。」

「那……」

「不管然須怎麼言語,我都不會與你親近,你若敢應下這樁婚……」

「等等等等。」白朮伸手打斷她:「你不是來結婚的?」

「不是!」

「那太好了!」白朮瞬間狂喜:

「還以為年幼的我,終於要慘遭人生中第一次潛規則了!不是的話,那就太好了!」

「我……」

「別愛我,沒結果。」白朮擠擠眼:「我懂,我都懂的。」

女子驟然沉默了下去,良久,才有聲音傳來。

「你明白就好。」女子淡淡開口:「然須若是問起……」

「沒接觸,不合適,三觀分歧太大,家裡人不同意。」白朮立馬接口,驕傲昂起胸膛:「這一套,我可熟了,不用你教我!」

「你倒是有趣。」女子深深看了少年一眼,他微微仰著頭,清俊的臉上滿是自得。

「還好,還好。」白朮聞言,又謙虛低下腦袋。

「十七歲,陽符三重。」

最後離開營帳前,女子似乎笑了笑:

「你對自己的評價,倒是乏善可陳。」

「那要怎麼說?二十四歲,是個學生?」

對著那個早已遠去的身影,白朮無奈攤開手:

「也太惡臭了吧……」

……

……

……

於此同時,千萬里之外的鄴都,正是放燈的時候。

浩渺的蓮花池上空,一盞盞燃著焰光的彩燈,被輕輕一拋,送上了青天。

穿灰衣布袍的小廝們侍立在一處,他們撮嘴一呼,便有清風生出,把那些下墜的彩燈,重新托上空冥。

華美的畫舫在蓮花池上穿行,劃破滿池的清輝。

笑聲和鬧聲從畫舫上飄出來,如玉的面龐和綺麗的裙琚,在畫舫的小窗中若隱若現。

今夜,鄴都久負盛名的重華湖中,竟只有這一艘畫舫。

金甲的武士們持戟肅立,沿湖警戒,駕馭虹橋的武修手托警鐘,面容肅穆,封鎖上下四方。

今夜在畫舫游湖的,都是公室侯府里的貴女。

若是出了紕漏,對於整個鄴都,都無疑是一場大地震。

而在無數人心頭警戒難安的時候,游湖的畫舫里,卻是一派言笑晏晏。

幾隻樣式精巧的陶獸耳方壺,正徐徐,有如蘭似麝的裊裊白煙從獸耳噴出。

在琉璃鑲嵌的八梨木宮燈下,那群身份顯赫的貴女們,裙琚招搖,都翹首望著各自的彩燈,不時驚叫連連。

「哎呀。」

一個綠紗宮裙,額上點著梅花妝的小少女連連跳腳:「我的小麻雀,我的小麻雀落到最後啦!」

漫天的彩燈里,一隻胖嘟嘟,不像是麻雀,更像頭快被撐死的飛天小豬,正漸漸落到了最後。

可任憑小廝們如何呼出清風,還是難以把飛天小豬托舉起來。

「你做燈籠時,到底放了什麼?」

綠紗宮裙的小少女身邊,一個溫婉端莊的明麗女子好奇問道:

「為何會這般重?」

「幾塊元磁石啦。」

「元磁石?」明麗女子驚訝了:「為什麼放它?」

「總覺得會更好看些。」綠紗宮裙的小少女傻笑一聲,就撲到明麗女子懷裡,委屈巴巴的聲音低低響起:

「但好像太重了。」

「小雀兒放燈時,許了個什麼願?」

明麗女子促狹微笑,摸了摸懷裡的小腦袋:

「莫不是想要西楚陳季子,快些將你迎娶過門?」

「討厭!」

小少女氣鼓鼓抬起腦袋,偏過腦袋,便一個人去生悶氣了。

如此舉動,倒將一同放燈的眾多貴女,都惹得笑了起來。

在婀娜搖擺的裙琚中,一片鮮花著錦的景象之外,卻有個身段婀娜,黛眉如畫的絕美女子,始終游離在外。

女子間比拼容貌,便如劍修的對劍,往往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便有一方敗落下來。

鶯鶯燕燕里,女子竟是罕見的木釵素衣,絲毫不加雕琢,與一眾游湖的貴女,看起來格格不入。

但於容貌上,所有人都被壓了下去。

她長著一雙靈氣沛然的眸子,容色清冷如霜雪,女子托著腮,眼神淡淡,也不開口說話。

「青黎宮裡,聽說還有人嬴了陳季子呢。」交談聲仍在繼續,一個頭戴金步搖的美人輕聲開口。

「沈墨!」立馬有人附和:「小真君生得極好看,鄴都裡面,都已經有好多小真君的畫像啦!」

「姐姐買了嗎?」

「畫師是我家的。」

嘰嘰喳喳的聲音再次響起,綠紗宮裙的小少女撇了撇嘴,很是不服氣。

她偶然回頭,瞥見獨自憑欄的美貌女子,遲疑半響後,還是小碎步跑了過去。

在宮燈的焰光下,女子如同被美玉雕琢而成,不似人間中人,冷冷清清,面容絕美。

「小公主。」綠紗宮裙的少女眨眨眼睛:「今日游湖,小公主怎麼不穿得喜慶些?」

「兩國交戰。」美貌女子淡淡開口:「怎麼喜慶?」

「……」

剛說話就碰了個釘子,小少女摸摸腦袋,只得另尋了個話題。

「小公主放燈,是許了什麼心愿啊?」

「歸國。」

「……」

這番動靜,也暫時打斷了沈墨與陳季子孰美的爭論,一眾公室貴女對視,彼此表情都有些訕訕。

「小公主的化身在邊關。」

明麗女子見氣氛不對,連忙笑著打圓場。

「見了哪些風景?與鄴都的人物可都一致?」

「死人、喊殺、流血、黑魔……」

提到最後那個詞時,美貌女子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嫌惡。

「不過若論人物,倒的確有一個,與鄴都的蠢貨們不太一樣。」

「不知是誰?」見總算挑起了話頭,明麗女子心頭,也暗地鬆了口氣。

「炬龍衛三府長官。」美貌女子淡淡開口:「正五品折衝都尉,白朮。」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