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的甲冑堆積如山,糜爛的血泥呈不均勻狀,平鋪整片蒼野,微弱的靈光閃動,像大風中忽明忽暗的火燭。

遠遠,是一座雄關。

它如同是巨人王的造物,那些比山更宏偉的存在舒展臂膀,用同樣比山嶽更巨大的石塊,堆砌了這座關隘。

無數的陣紋密密麻麻,在關隘體表上縱橫交錯,令它看起來分外堅不可摧。

徐平關!

這座阻礙了鄭軍無數人的關隘,以一種不可撼動的姿態,橫亘在蒼野之上。

人在它腳下如同螻蟻,即便伸長脖子,踮起腳尖,也仍是難以窮盡它的高度。

譬如盲人摸象,無論如何揣測,還是無法明晰象的形體。

徐平關,它就猶如極天一般不可揣度,古往今來,無數人折戟於此。

遠在前宋開國之初,它就聳立在北疆的青蒼之下,屹立不倒。

那時候,徐平關還是另一個名號——鬼神隘!

「這是第幾次了?」

關下的血泥中,白朮駢指點出一道劍氣,將一片激射而來的箭矢悉數攪碎。

在他身側,是數十道延伸丈許的深深鴻溝。

「回都尉,是第三回了。」

細目長須的男子張口噴出一片火雲,籠定全身上下,而在細目長須的男子身側,身形豐腴的女人手腕上騰起陣陣華光,也有樣學樣。

第三回……

這是鄭軍第三次強攻徐平關,同前兩次一般,一樣以失利告終。

遠遠,徐平關上有細碎的歡呼聲傳下來,沖天的狼煙也一黯。

白朮與細目長須的男子等對視一眼,彼此臉上,都有些無奈。

時至今日,距離白朮用那落迦之矛射殺善元和尚後,已過去了整整兩個半月。

料理完一眾人等,白朮才剛從風回丘折返,匆匆幾日間,鄭軍又再次鳴金。

兩個半月里,鄭軍三次搶攻徐平關,卻被陸羽生和昭陽夫人等五境大修,依憑眼前這座天下雄關,給生生守了下來。

不進不退,時局已陷入焦灼的僵持之中了。

「整軍……」

白朮轉身面向細目長須的男子,有些無力揮揮手:

「死了幾個弟兄?」

「七十三個,都是練竅境的修為,還有五個陽符一重的,被黑魔玷污了元神,生死未明。」

細目長須的男子恭敬開口,道:

「府君張大人被冷箭射碎金剛相,傷勢雖重,性命卻無大礙。」

炬龍衛三府,除府君張燈名義上總攬軍府外,還下轄一名折衝都尉,兩名果毅都尉。

細目長須的男子喚作柯玉山,與他身側那個身材豐腴的婦人沈燕一般,皆是三府的果毅都尉。

兩人是陽符二重的修為,炁血臻至,早早將元神和肉身打磨得混元如一,靈肉交感。

只待一枚道種在手,兩人便能晉入陽符第三重境,乃至金剛有望。

也正因如此,兩人對白朮,倒是更為恭維。

「整軍吧。」

白朮點了點頭,率先縱起遁光,貼地飛掠。

他臉上深可見骨的刀傷正在緩慢癒合,新血在體內流動,斷裂的骨茬開始再生。

白朮身後,一隊赤色的洪流也跟隨著他,貼地急速飛掠,猶如群蜂。

一群黃甲力士按著節奏,在雲中奮力敲擊大鼓,發出暴雷似得雄渾聲音。

那是鳴金收兵的聲音,再一次,針對徐平關的強攻依舊無果。

經過一座九層高台,白朮瞥見身著甲冑,腰間配劍的然須。

他默立在旌旗搖曳的高台上,眺望那座高聳青冥,巍峨如巨獸的徐平關。

高台之下諸將林立,盡皆是面沉如水,衣袍染血。

「金剛……」

白朮嘆了口氣,將三府的炬龍衛帶去遠空,同諸部會和。

戰事愈發焦灼,兩邊都打出了真火來,即便是四境金剛,都隨時會身隕。

這等時候,陽符三重的修為,即便有飛劍和那落迦之矛為倚仗,也遠是不夠看。

眼前忽得一閃,屬性面板就平攤在眼前,直直鋪開。

:白朮。

:圓滿。圓滿。圓滿。圓滿。

圓滿。圓滿。圓滿。圓滿。

入門。入門。入門。

未入門。未入門……

——

第三境陽符。

:33829。

白朮的目光繼續下移,連綿的數據流中,又有一行小字跳出。

「消耗36000點屬性值,可鑄就一品金剛相。」

還差一些……

白朮收回目光,也不再看。

離鑄就金剛相顯然還差著些許,但婆稚阿修羅王觀想法,卻是進境飛速。

無數次血戰拼殺,徐平關外的每一寸的土壤,都被鮮血浸透,黏膩而濕軟。

業力噴薄下,不單是一舉突破濕生的境界,就連卵生阿修羅小成,也已經相差不遠。

算來算去,在邊關的這段時日,縱是白朮也不曾料想,婆稚觀想法竟會在北地有如此進境。

半刻鐘後,白朮將三府的炬龍衛帶去諸部匯聚之中。

之後的清點傷損,兵甲損耗,重新回營駐紮種種,自是不必多提。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正在校場操練士卒的白朮猛得抬頭。

隨後……

遠遠,群山崩塌的動靜從極天上浩蕩盪滾來。

像萬馬齊齊揚蹄,重重踏地發出的動靜,層雲被震散,露出蒼青的天色。

「都尉……」

身側,不單是一眾炬龍衛,柯玉山和沈燕臉上,都流露出驚疑之色。

「北衛的人,是敢來送死嗎?」

柯玉山皺眉開口:「如此明目張胆,是不想活命了?」

倚仗徐平關的地利,北衛才能與鄭軍僵持至今,柯玉山卻沒想到,竟會有衛人大膽到走出關隘,還是主動臨近鄭軍的營帳。

「沒那麼簡單。」

白朮搖搖頭,朝天一指:

「你看。」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