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雷音寺崩滅,金剛寺立制度以來,就從未有非楞嚴法會出身的禪主!」
眉心閃耀符光的無磬冷著臉,一字一句開口:
「我知曉,方丈和長老們都愛煞了你,但我等不同!」
無磬面無表情,平靜道:
「三十年明心,三十年學禪,歷經辛苦,才僥倖從楞嚴法會裡脫穎而出。師侄,我等是不服氣的,我等這些三百禪院出身的僧人,皆是不服氣!」
涅槃池、藏經閣,單單大明殿數十尊命藏一齊演法,這東西,都是他們未曾有過的機遇,眼睜睜看著這些,莫說他們不是佛,就算是佛,也得生出嗔怒來。
可徹底引爆所有僧人怒火的,還是法會一事。
為給白朮授下法名,方丈廣邀了三國的世家聖地作為見證,其尊榮,難以想像!
尤其長老然慶,更是不顧長老的尊崇身份,像個狗腿子一般,忙前跑後,親自到處去送請柬。
這件事,讓所有年輕僧人都心生不忿。
第五境修士,是何等尊崇的身份!在世間人仙默契互不出手的情況下,第五境修士,便是明面上的天下雄主!
金剛寺這些僧人,又何曾見過一尊天下雄主,不顧身份,低三下四,去為一個金剛僧人辛勞奔波?
第一個察覺這些異兆的,是無磬。
今日金剛三重的僧人云集,聯合對白朮發難,也是由無磬組織。
聖地長輩如此態勢,本能的,令無磬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我等今……」
「等等。」白朮舉手打斷無磬:「你額頭上是啥啊?梅花嗎?」
白朮充滿了好奇欲:「大男人,為什麼要給自己上個梅花妝?」
「這不是梅花妝!」
沉默片刻後,無磬捂住眉心閃耀的符光,暴跳如雷:
「這是梅花易!修成梅花易後,天機交感結成的紋路,不——」
「所以額頭上真的是梅花嗎?」白朮再次打斷,眼神複雜:
「師叔你不要用符光去遮了,其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
「你想怎樣?」無磬面無表情。
「這梅花不能消嗎?」
「不能!」
「哦……」
「我等今日來此,正是要向師侄請教一二。」
被白朮連番打斷的無磬平復下呼吸,沉聲開口:
「師侄,你——」
「你們要一起上,還是一個個來。」
白朮舉手:「快點,我還趕著去涅槃池呢。」
「……」無磬咬碎了牙齒。
「無磬,你退下吧,讓我來。」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怒容滿面的無磬楞了楞,思忖片刻後,還是乖乖讓開。
開口出聲的僧人名為無茷,他手裡持著串烏檀木念珠,在念珠表面,無數的紋理似蛇行,正在遊走不定,蜿蜒曲折。
無茷深深看了白朮一眼,轉而看向其餘僧人,平靜開口道:「卵生境界的那落迦之矛,不是無磬所能避讓的,讓我先來。」
無茷眉心處,與無磬一般,同樣一抹淡紅,隱隱是梅花的紋理。
這眉心處的梅花易,竟襯得這面相敦厚老實的僧人,也有絲絲妖冶氣息,平添幾絲清俊。
白朮糾結盯著無茷的眉心,左看看,右看看,一臉難色。
金瞳本就夠邪異的了,若再加上這梅花易,那模樣,恐怕就不像個人了……
「師侄,你在看什麼?」
見白朮死死盯住自己眉心,無茷不由得問道:
「怎了?」
「這梅花,真不能抹去嗎?」
白朮指了指眉心,誠心發問:
「真不能嗎?」
「,是界京山極高明的推算之術,因與我佛有緣,被收納進藏經閣里。」
被白朮屢屢打斷的無磬悶哼一聲,冷聲道:
「既然你誠心發問,那我就告訴你,這梅花紋路只是天機外顯,我和你無茷師叔雖天資絕世,但於的成就,也止步於大成境界。
你若修行至圓滿,天機紋自會隱去!」
瞥見白朮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氣憤填膺的無磬又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問這個作甚?」
「這梅花很邪,看起來有點娘。」
白朮扭捏開口:「無磬師叔你這張醜臉,被梅花一襯,都變俊了不少,我已經很好看了……」
一身白衣,生有燦金瞳孔的少年大袖翩翩,如同御虛的忘憂天仙,他微微一笑,開誠布公道:
「我已經很好看了,我不想變得更加好看。」
「……」無磬咬碎了牙齒。
「既然無茷師叔要先來」
白朮環視四周,淡淡開口:「那我們還等什麼呢,快開始吧。」
「我等並非爭對師侄,僅是心頭略有不甘罷了。」
聽見白朮的催促,無茷微微一笑,道:
「武道境界,達者為先,也沒那多蠅營狗苟,你若勝過我等,那就是你自己有能耐,我等也就心服口服!再無二話可說!」
此言一出,眾僧皆是重重頷首,紛紛表示出贊同之意。
外界的講經台下,不少注視空中畫卷的僧人,亦是微微點頭,顯然無茷這番話,說到了他們心頭。
「明白了,你們從未見過一品金剛,是想親眼見我整個活,來看看方丈是否所託非人。」
白朮恍然:「資源就是美人,美人只配強者擁有,我明白了!」
手捏念珠的無茷眼皮一跳,默念了聲佛號,沒有說話。
「請!」
白朮難得雙手合十,向無茷開口道。
「請!」
無茷將念珠收進袖袍,凝重開口。
咔嚓——
沉重的殺念在兩人之間激盪不休,化作雷轟閃電的沉悶聲響,滾滾蔓延數十里,令人身心皆顫。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過了半炷香功夫,兩人彼此都沒有妄動,都在等待對方氣息中的錯漏。
所有僧人都退到畫卷世界的邊緣,凝神屏息,觀看這場大戰。
轟——
虛空傳來被巨力壓迫揉捏的聲音,山林中飛鳥驚飛而起,走獸慌亂逃竄,萬靈震惶!可它們剛剛移動身軀,就再也承受不住那兩股沉重的氣息壓迫,當場哀叫一聲,崩碎作點點光雨。
畫卷中山林、鳥獸都並非實物,僅是然仲以大神通幻化而出。
可在白朮與無茷的氣息交鋒中,畫卷中的小天地隆隆顫抖,似要迎來最終的末劫一般,恐怖無邊!
「來了。」
講經台上,抬指固住畫卷的然仲,忽得低聲一句。
在他話音剛落,無茷怒嘯一聲,便抬腳重重往前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