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服了藥散,就算不殺,事後三炷香內,也是決計是活不了的,如此看,倒的確是死士暗殺的手段。」

神都峰。

一座禪房裡。

這裡是金剛寺這座洞天中,最高的一座大峰,氣態恢弘磅礴,如同一尊黑色巨獸,匍匐在地面上,吞食落後的璀璨餘光,這裡,也是歷代金剛寺方丈的居所,是金剛寺真正的重地所在。

此刻,禪房裡。

人頭滾了滿地,血跡尚還斑駁,把地磚都點污的狼狽不堪,一片紅,一片白,不像佛家清濟之地,倒有股綠林聚義的意味,匪氣十足。

眾僧擠在禪房,恭敬低著頭,圍坐在幾張小木桌上。

方丈拿著茶盞,飲了一口,轉過頭,對眾僧悠悠笑道:

「小清宮這三家,只怕早已是爛陀寺的別院了,可笑我們竟渾然未覺,還任由他們進入法會來,著實在天下人面前,大丟顏面了!」

「是我的過失……」

一個腰纏大蟒,滿臉玄奧刺青的頭陀抓了抓股,懊悔道:「是我一時疏忽了,才讓北禪的狗鑽了空子!」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但這事,卻也怪不了你然澠。」方丈搖搖頭:「然澠、然周,你二人今夜持明王輪下山一趟,這三家宗派,決計不能留了!」

「弟子知曉了!」

又有一僧從坐上起,恭敬侍立,然澠與他對視一眼,彼此點了點頭。

禪房裡一片肅殺之聲,沉凝無比,在夾在中間的白朮則是雙目無神,痴呆望著房樑上面,不發一言。

要死!要死!!要死!!!

不想活啦!

一想到方才那黑臉頭陀當眾悟道和眾人看他的目光,白朮就恨不得咬舌自盡。

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被用力扯住的臉頰現在還有些疼,白朮捂著臉,默然無語:「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節嗎?」

「虛明。」

渾渾噩噩間,一道聲音猛得把他驚醒,方丈笑眯眯看過來,問道:「小清宮那些人,依你來看,該如何處置?」

「大家心頭只怕早有定數了,又何必問我?」白朮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新奇……」

「新奇?」

「第一次被人暗殺。」白朮誠懇開口:「感覺有點怪。」

「這些事,以後會更多,你現在新奇,以後便煩不勝煩了。」一旁的無顯啞然失笑:「我大大小小,被青神觀他們行刺了數百回,下山時刻,無半的清凈,直到躲回金剛寺,才稍得了安寧。」

禪房內眾僧都笑了起來,殺氣被衝散,氣氛頓時歡快了起來。

「我方才開了兩界須彌陣,分了絲陣印落在你手。」

方丈伸手一指,白朮掌心的萬字符頓時便滾燙了起來:「有它在,你可無憂矣。」

白朮抬掌,在掌心的萬字符是由無數細碎的符光連接、拼湊而成,幽幽暗暗,卻又偏是堂堂皇皇,白朮看了一眼,就下意識偏過臉去,雙目隱隱有些刺痛。

「這次刺殺,只怕有些古怪……」白朮看著掌心的陣印,猶豫開口:「小清宮那人,修為不過金剛,他來殺我,無異於羊入虎口,可偏偏……」

「偏偏是他嗎?」方丈笑了笑:「金剛寺的洞天,又來的只是一群偽五境,莫說只是七八個,就算他能造就出七八十個,也不過平白送死罷了,你可是疑惑,爛陀寺為何要如此?」

「正是。」

「只是表明個態度罷了,南北禪宗最後一絲明面上的體面,今起,是再也不復了。」

方丈搖頭:「慈宣的用意,也無非是昭告天下,或者說,他是冒著得罪慈載的風險,給我這個老朋友敲一個警鐘,爛陀寺真正是開始了,不單是你,無顯、然諦……你們這些人,也應多加小心了。」

慈宣是爛陀寺方丈慈載的師弟,也是爛陀寺里,罕見對金剛寺不抱成見的僧人之一。

他主張南北禪脈合流,並為此奔走了數年,可依如今時勢,卻也終究是無果。

「方丈的意思是?」無顯皺眉。

「我沒有殺慈宣。」方丈苦笑一聲:「多年老友,我終究下不了手,臨別前,他告訴我,爛陀寺暗地還有動作,只是他被慈載排斥在外,不知曉真正事由。」

「……」在座諸僧皆皺了皺眉,臉上神都有些不悅,只是沒有說出口。

「散去吧,這幾,好生守著山門。」方丈把諸僧神看在眼裡,道:「我已盡開了兩界須彌陣,大事無礙。」

諸僧遲疑了片刻,還是紛紛散去,出門前,白朮遲疑回過神,向著方丈一拜,問道:

「方丈,為何不見上師?」

「神足來去無蹤,誰能尋他。」方丈放下茶盞,笑道:「無須憂慮,你靜心準備接下來的法會便是,萬事有我!」

「……明白了。」心頭雖有疑竇,但白朮還是點點頭,躬退了下去:「那弟子告退了。」

「走吧!」

方丈揮揮手,待那個影遠去後,他摸著袖袍中的那道劫光,沉默良久後,忽得苦笑出聲。

「這人世苦海,又哪裡有邊界呢?」

……

……

……

此刻。

一片原始山脈中上空,萬木震顫,大地瘋狂的抖動,猶如底下藏著一條狂暴凶戾的太古蠻龍,明明是白,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轟!!!轟!!!轟隆隆!!!

極天之上——

無數道神雷匯聚成一方浩渺雷海,它攝取了所有的光和天光,白熾到恐怖!在那方不知幾百里的雷海中,有數道巨大到難以想像的法象,正肆意揮灑著神通,打出破滅諸世萬象的毀滅大音!

「廣慧,你敢殺我?!」

一個長著金黃雙翼,龐大到驚人的生靈怒吼連連,他額頭獨眼不斷出混沌光,極力抗爭,卻還是被廣慧一掌按下,打得軀爆碎。

刷——

一線白光飛出,將萬鈞雷海如破紙洞穿,細細看去,那是一枚小巧飛刀,刀中的靈持著飛刀,隨意洞穿虛空。

「你們自己找死,須怨不得我!」

雷海中,神足僧廣慧一揮大袖,籠住了刀,任憑它如何左衝右突,卻始終無法脫離。

不顧對面法器主人目眥裂的神色,他冷笑一聲,五指一翻,轟然朝下擊出一掌!

「掌中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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