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侵曉華燈上,宛轉下游龍(三)

如同神山傾倒,滔天劍氣似浪潮般傾瀉而出,像暴動的山洪大水,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森森的劍芒!

「吼!!!!!」

一聲尖笑猖獗響起,煞氣陡然溢散排開!

一頭長滿幽深鱗甲,頭上生角的惡獸忽得從煞坑高高躍起,他伸出兩隻巨爪,在鱗甲與劍芒激烈碰撞的鏗鏗響聲中,狠狠握住了白朮斬出的那道劍氣。

爾後——

猛烈一撕!!!

漫天劍氣狂飆,將底下的大戈壁打成了篩子,披滿黑鱗的惡獸在長空中放聲大笑,他爪上的傷疤在極速癒合,生長出新肉來。

「這是……氣禁?!」

白朮瞳孔一縮,他閃身避過砸來的銀色大印,心頭有些驚疑不定。

短短剎那,那個赤膊漢子就變成了惡獸的模樣,身披重鱗,頭生犄角,除了眼神還保有人的清明外。

其餘的,都無疑是獰惡的野獸模樣……

再度避過轟來的銀色大印,白朮微微皺眉。他伸手一指,劍光在虛空短暫亮起,幾乎將也欲要出手的羽扇男子斬成兩瓣。

「昆蟲毒蠆、微蔑蠕喘、禽魚鳥獸、鱗甲羽毛……」

白朮化光飛出數十里外,他無視了羽扇男子羞怒的神色和持印者的鄭重態度,對著煞坑上空,那身披鱗甲的惡獸沉聲開口:

「你使的咒法,是氣禁?」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

無論是白朮從前偶有涉獵的《七十二變》,還是這疑似氣禁的咒法,都是觀摩飛禽走獸的變化,格物致知,從而獲得大加持的無上神通。

「氣禁……是不是氣禁?」沙啞的笑聲摩挲著空氣,從惡獸口中發出:「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刷——

一道烏光閃破空氣,排開重重虛空濁浪,一隻大爪子如蛟似龍,朝白朮頭頂抓落,要洞穿他的泥丸宮,抹殺元神!

砰!

白朮左手捏拳,迎擊了上去,拳印和巨爪碰撞在一起,發生出地龍翻身般的烈撼,三十丈內的天地元炁被轟然打爆,粉碎成真空。

命藏四重。

短短交手的剎那,白朮便從巨爪上的力道判斷出,對面來敵的修為與他一般,都是命藏四重的圓滿境界。

天地發出裂帛般的刺耳聲響,惡獸被白朮一拳打得倒飛,滾落出長空,身上不少重鱗被巨力炸開,血肉模糊。

「姜牧道兄!」

羽扇男子大驚失色,他飛身迎下去,掌指發出道道至臻的先天精氣,助姜牧回復傷勢。

而持大印的男子則是全力以對,頭頂的古印灑落出萬萬重銀光,籠罩垂下,警惕著白朮鬼魅般的襲殺。

「不用!」

深坑中,姜牧漠然爬起身,他揮手打散了羽扇男子的先天精氣,軀體骨骼陡然砰砰作響,在一陣流暈中,他背後陡然生長出兩片煌煌羽翼。

「這是……」

羽扇男子疑惑看著姜牧身上的變化,他軀體都被羽翼包裹著,骨骼不停發出雷聲的轟響,短短几個剎那,傷勢就全然癒合了。

「氣禁能模擬天下一應禽魚鳥獸的變化,方才,我用的是朱雀再生術。」

對羽扇男子略解釋了一句,看著與持印者激烈搏殺的白朮,姜牧忽得冷笑一聲:

「小心了,你們兩個命藏二重的待會躲遠些,若不是他傷了元神,你們手裡的法器,剎那就能被奪了!」

「怎……」羽扇男子口中驚愕的話語還未喊出,姜牧已狂笑一聲,施展了個法天象地,朝白朮一腳踏落!

「狂妄!」

一拳將銀色大印轟出了數十里地後,看著壓落的大腳,白朮冷笑一聲,甩出手中的黃金大槍,化成一道狂暴的金光,無物不徹!

嘭!!!

堅固的黃金大槍被一腳剁碎,姜牧也被震了個跟頭。他踉蹌倒退了幾步,收回法天象地,獰笑一聲,以原身向白朮狂暴殺來!

「死!」

姜牧暴喝一聲,施展出無窮神通,他的肉身體態在催動氣禁下,也在隨之變化,時而長出龍角,時而長出象皮,時而生出凰翅,又甚至是生長出麒麟足。

然後——

令他未曾想到,白朮肉身遠比姜牧想得更為圓滿無缺,他幾次將雙手化成朱雀翼,卻還是無法撕開白朮護身的凈光。

這體魄,幾乎要比擬半步人仙,脫離了近道的範疇!

「轟!」

白朮雙手合抱,推出一座鎮魔山,朝姜牧頭頂轟然壓落。

「不夠!不夠!!還遠遠不夠!!!」

鱗甲染血的姜牧如困獸般大吼,他甩動身後的龍尾,在數次全力抽擊下,才勉強打碎了山體,將其化成了大片大片的石塊。

可還未有片刻喘息。

雲頭上,白朮又結出一輪大日印,放射出萬萬道芒光。

天地傾覆,如海崩地陷,令人悚然的可怖氣息在戈壁上瘋狂肆虐,震向四面八荒。

白朮接連施展重手,妖冶金瞳中神光似電,他舉手投足間,一輪輪大日便伴生而出,將雲海都蒸乾了。

在七百二十招後,白朮抓去空隙,他並指成劍,欺身斬落,逼進了姜牧周身三丈內!

「吼!!!」

吼聲震怒響起,又戛然而止。

白朮掌指凈光氤氳,在這一刻,化成了無物不斬的天劍!他不顧姜牧的死命掙扎,暴喝一聲,雙手陡然用力,將姜牧背上的凰翼一把撕落!

血雨滂沱,滾滾淋下雲頭,將荒涼的戈壁打得簌簌發顫。姜牧尖叫一聲,悍不畏死的,再度朝白朮殺來……

「不夠?剛才你說不夠?」

白朮漠然出拳,將姜牧探來的龍爪打得四分五裂。

他如一尊神王矗立虛空,同樣施展出神通探龍爪,於是一隻無邊龐大的龍爪橫亘天地,朝姜牧狠狠一把捏落!

「現在呢?」在漫天哭嚎的雲氣,白朮俯瞰著龍爪中奮力掙扎,卻顯得渺小如螻蟻的姜牧:「現在,還夠嗎!」

砰——

一方銀色古印轟擊,將白朮伸出的龍爪砸得潰散,而同時,又有赤色羽扇升起,扇出一片片先天神火,灼燒寰宇。

「真以為依仗法器……」

白朮吐出一卷先天道圖,將燒來的神焰當空封住,他金瞳中厲色一閃:

「我就對你們束手無策了嗎?!」

……

……

……

黃沙漫捲,陰風中,無數細小的塵埃被紛紛揚起,不過幾個呼吸,又悄悄落了地。

在幾具屍骸不遠,瘸著後腿的橘貓耳朵突然動了動,它望向西北方,低沉喵嗷了一聲。爾後踉蹌晃著尾巴,腳步蹣跚,朝謝梵鏡慢慢走近。

「在那裡嗎?」謝梵鏡顫抖從地上起身,手裡沾血的大弓晃了晃,幾乎提不起來。

「喵嗷~」

橘貓舔了舔爪子,用腦袋蹭了蹭謝梵鏡小腿,再度確般的喵了一聲:「喵嗷!」

「那就走吧。」謝梵鏡吃力提起大弓,她用衣袖拭去臉上的血漬,展顏笑道:

「已經不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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