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時間循環嗎?

四十三歲的羅西·約米爾住在勃朗市北部的郊區,離婚,沒有孩子。他在阿維瓦電力公司上班,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8點才能回家。抽煙,經常酗酒。凌晨2點睡,每天睡眠通常不足6個小時。睡前,他一定要服用安眠藥,通常時候會就一杯紅葡萄酒吞服……

但這樣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突然在某一天結束。

2020年,5.18日。當羅西·約米爾被鬧鐘吵醒,掙扎從床上爬起來時。折磨他永恆的噩夢,從窗外第一聲鳥叫發出的時候,便開始了。

每一天都是循環的,每一天都在重複……

羅西用在很長時間才明白這個事實,他被睏了2020年的5.18,世界的一切都會在零點開始重置,對於他而言沒有新的開始,他將永遠活在過去,每一天,都是重複的輪迴。

絕望、憤怒、麻木、恐懼……這些情緒都不是,最開始的羅西是呆滯,接著欣喜若狂。

是新生,偉大的開始,或是真神的恩賜?

他記不循環多少次了,羅西只記得,他大約睡了七千萬個適齡的少女和婦人和三萬個漂亮的年輕男人。

品嘗過全球3000萬餐廳的前菜和甜點。

他殺死了1億人,用洪水、火災、核彈、毒氣或是更簡陋的槍枝。

他救贖了1億人,用金錢、地位、媒體、歷史或是更快捷的雙手。

他無所不知,他知曉這一天中發生的一切,天體的運行或是世界的變動,神學、哲學、生物和自然的演化流經他的身體,他無所不能,無論是引發一場熔斷性的金融危機或是踩死腳下蠕動的蚯蚓……

讀過全世界現存的書籍和報紙,看了網絡上所有的電影、記錄、報告、每一個訪談。

他是2020年5.18日的神,世界是未經開墾而可以任意玩弄的豐沃後花園,他可以栽種一些,可以鋤去一些,甚至是把一切都連根的拔起。

但沒有關係。

在一覺醒來後?所有的破壞和豐收都會重置?重置到2020年5.18日的凌晨,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時候。

可玩弄時間的人?終究會被時間所愚弄。

絕望、憤怒、麻木、恐懼……在不知多少次的循環後?羅西終於也厭倦了。

他用錄音筆記錄自己的聲音,第二天裡面什麼都沒有;他嘗試求救?向朋友、父母、神父、或是聖堂里用木頭雕刻的神,可結局不是被當成瘋子就是被強制關押進警察局;他研究科學?可大腦的局限和本能困住了他;他向知識求救贖?但並沒有任何一個理論能解脫他的困境。

上吊、溺死、自焚、割喉、跳樓、服毒……羅西嘗試了上億次的自殺,但每天凌晨,他都會被重置在那張狹小的,充滿酒氣的破床上。

清醒、健康、又絕望著。

窗戶有一隻烏鴉在叫?在一分零三秒後?會飛過來另外一隻烏鴉。

鄰居家的史密斯夫婦在浴室做愛,那個老女兒的呻吟會持續一分二十秒,在一分二十四秒後,他們會開始爭吵、生氣,而浴室的水龍頭沒有關?滴滴答答的滴水聲會響一個小時,然後被更大的巴掌聲打斷。

兩個小時候?一個晚歸的高中生會騎山地車回家,他今天很倒霉?背包被流浪漢搶走了,一分鐘後?他酗酒的老父親會用棒球棍狠狠揍他。

三個小時?卡車開過來?音樂是冷門的西部小調,《JUSTYOUKONW》。

再過去兩個半小時,天亮了。

……

在這一天裡,羅西什麼都沒有做。

他只是躺在床上,絕望聽著這些事情的發生,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

羅西不是神,他只是偶然的被時間所遺忘了。

他被永遠留在了2020年的5.18日,時間的洪流將他吞噬殆盡,將他永遠留在了過去的歷史。

在這一天裡,羅西什麼都沒有做。

他像遙遠記憶里的那樣洗漱起床,穿上熨好的舊西裝,開車去阿維瓦電力公司上班。

腦海里的記憶越來越冗長無序,羅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阿維瓦電力公司,或許是懷念過去的人生,也或許,僅僅是想要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正常人……

他用了很長時間才記起自己辦公室的位置,在走廊里,他遇到了同事麥迪和三個小孩,他們都用古怪的眼神在打量自己,像在看一個精神失常的老醉鬼。狼狽逃進辦公室後,抬起頭,眼前的一幕終於擊潰了他的理智,讓他崩潰了。

牆壁上的電子鐘滴滴顯示著時間,螢光的2020.5.18若隱若現,像是一個冰冷而又無情的嘲弄。

沒有前,也再不會有後了。

他擁有的是一個無法前進也不會後退的人生,他是囚徒,時間成為了他不可掙脫的牢籠。

辦公室里,羅西絕望辱罵著一切,譏笑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虛假,在同事們驚恐的眼神里,他再一次被強制關押,送進了警車裡。

而在這場聲勢浩大的喧鬧之外,辦公室角落,一個穿著藍色工裝和膠鞋,像是電梯修理工模樣的男人轉過頭,在羅西被送進警車後,也沉默急步離開了這裡。

他手指骨節粗大,一枚荊棘花模樣的鐵指環牢牢扣在無名指,男人左耳戴著金色的耳墜,隨著聲帶每一次微不可察的張闔,複雜的電訊便通過耳墜傳達,通往另一處。

「調查員雷利·摩索拉斯彙報,調查員雷利·摩索拉斯彙報,收到請回復,收到請回復。」

男人走進電梯,按下樓層,他身邊擠滿了上班的男男女女,在這一片靜謐中,卻沒有人能聽到他發出的聲音。

「收到。」耳墜里傳來嘶啞的女聲,粗糲的像是砂紙在打磨鋼鐵:「雷利,說吧。」

「女士,我找到它了……」

電梯在十三樓停下,雷利跟著人們一起魚貫而出,他穿過大堂,最終在一條廊道上駐足停下。

這裡沒有電燈,在天窗泄出的絲絲微光里,耳墜不斷傳送著電訊,將那些跳躍的電子解碼成影像,再轉化成文字,與控制庫台里的資料進行最終的校對。

「確定是它嗎?」耳墜那頭的女人嘶啞開口。

「確定……」

正待開口的雷利突然楞一愣,他皺眉抬起頭,上頭的樓道黑黝黝,一片空蕩蕩。

他警惕持槍向上搜了幾轉,在一無所獲後,也鬆了口氣,認為剛才那輪子碾動得聲響或許只是自己過於緊張下的幻聽了。

「重複,重複,收容物1——243,收容物1——243。」

雷利持槍深吸了口氣,環視四周,捏住了耳墜:「我找到它了!」

窗外。

單臂吊在大樓外的白朮皺了皺眉,朝裡面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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