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太忠又跑到電子一條街,轉悠了半天,花了六百塊錢,買了個鍋。

這鍋自然不是用來炒菜熬粥的,東臨水村子太偏僻,沒有有線電視,去了那兒想看電視,就只能用室外天線,室外天線村委會那兒就有,所以,他買個能接收衛星電視的鍋來,打算多搜幾個台來看。

這鍋挺貴,據說能「一鍋雙星」什麼的,不過個頭也大,足足有一米八,看著這老大一口鍋,陳太忠有點犯愁了。

你說,這須彌戒遲不送人,早不送人,為什麼偏偏剛一送人,就想起買鍋了?這麼大個,要我怎麼拉啊?

其實,就算須彌戒在,電子一條街這麼多人,他也未必有機會裝進去,這不比那「仙人跳」的小房間,大庭廣眾之下,仙家的功夫,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

總之,發愁肯定是沒用的,「老闆,平時你們這兒賣的鍋都怎麼拉走?」

「平時有民工呢,不過現在年根兒了,民工少多了,」老闆一指旁邊正吵架的兩位,「喏,那個個子低,也瘦點的,就是民工。」

那算了吧,陳太忠聽這二位吵架吵半天了,那個又高又壯的城裡人,要那個瘦小的民工幫他把十台穩壓電源搬到街口,民工開價六十,那位不幹,只肯出二十。

兩人爭了足有半個小時,有這時間,二十台電源也搬過去了,那高壯的城裡人卻是沒打算自己動手搬,「靠,要不是我腰肌有些勞損,就自個兒搬了。」

那民工卻是雙眼望天,一分錢不降,「那你找別人吧,我就不信你還能再找出個搬工來,就是六十了,現在是市場經濟,年根兒了我不回家,我容易嘛我?」

去他媽的吧,哥們兒我自己搬算了,陳太忠一咬牙一跺腳,身子一側,就待大鍋上肩。

「呦,這不是陳太忠麼,你幹什麼呢?」一輛小車在他面前戛然而止,桑塔納2000,起碼得十八萬,一個油光發亮的腦袋鑽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黑乎乎的傢伙。

仔細看看,陳太忠擦認出,是自己的初中同學鄧超,這廝手上拿著一個人稱「大哥大」的巨型手機,臉上是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情。

「哈,太忠,好久不見了,最近在忙啥呢?」

「沒忙啥,這不是買了口鍋,正要搬鍋呢,」陳太忠沒在乎,事實上,他對鄧超的印象,都有些淡薄了,不是他記姓不好,而是對方實在普通。

「要幫忙不?」鄧超挺熱心。

「你幫不上忙,」陳太忠搖搖頭,他這可是實話實說,「你這車太小了,塞不下這麼大的東西。」

「倒也是,」鄧超上下打量一下那口鍋,點點頭,「不是我不幫你,我這車不是干這個用的,路邊隨便找個十來八萬的卡車,就能把它拉走。」

這話有點虛了,隨便找個小工具車都能拉得走這個鍋,價值五六萬的工具車滿大街都是,至於二手的,那價錢就更不用說了。

他這麼說,無非是想告訴陳太忠,自己曾經的老同學,喂喂,看好了,我開的可是桑塔納2000呢,遠遠比十來八萬值錢得多。

遺憾的是,這一招用在陳太忠身上,比媚眼拋在瞎子身上強不到哪裡去,他抬頭看看鄧超,「嗯,這樣吧,你幫我抬到街口,那裡就有工具車了,行不行?」

「我手上拿的是大哥大啊,你看清楚沒有啊?」鄧超把手一伸,半磚大的電話拿給他看,「一萬多塊呢。」

「那是前年的行情了!」陳太忠狠狠地瞪了這廝一眼,他都有心買個行動電話的,對這行情還是比較在行的,不過,買了電視之後,他連買傳呼機的錢都不夠了,「說吧,你幫不幫?」

罵人不能揭短,他跟鄧超又不熟,鄧超的臉登時就沉了下來,「你小子也就是一輩子民工的德姓,算了,我懶得理你,還有事兒呢。」

說著,他發動了汽車,一溜煙兒地跑了。

「什麼玩意兒嘛!」陳太忠嘀咕一聲,好小子,別犯到我手裡啊,哥們我一個堂堂的國家幹部都在賣苦力,你丫居然不知道搭把手?

說歸說,他真沒往心裡去,他認為,每個人都有賣弄自己優勢的yu望,這是正常的,只要那優勢給他帶不來什麼威脅感或者危機感,就算不得什麼。

當然,鄧超手裡拿的,如果是最新的那種帶液晶螢幕的數字手機的話,他的心裡未必就會這麼平和。

「太忠,」有人喊他,是女人,而且聲音異常地熟悉。

沒錯,是很熟悉,兩人分開還不到半天,怎麼可能不熟?是任嬌,她在馬路對面衝著陳太忠招手,「來,過來一下。」

陳太忠斜眼看看她,抖抖手上的鍋,那意思很明顯:我這裡好大一個傢伙呢,你不會自己過來啊?

任嬌帶著一陣風就過來了,伸手就攥住了他的耳朵,「你昨天晚上那麼發狠,現在我走得動麼?」

「你走得挺快的嘛,」陳太忠眉頭皺皺,態度不是很好,凌晨離開鳳凰大酒店的時候,他有點寒心。

「你就不會讓讓我啊?」任嬌知道他脾氣不好,低聲撒嬌,「人家啥都給你了,你就能這麼無情,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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