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蒙藝的驚訝鄧健東這句話沒頭沒腦的,陳太忠聽了之後,倒也沒往心裡去,心說我能在蒙老闆家裡混上家宴,這待遇自然是不薄。

誰想,他走回二樓大客廳的時候,蒙藝居然淡淡地問了他一句,「鄧健東跟你說什麼了?」

蒙老闆你這什麼時候也開了天眼了,怎麼能看到我倆在門[***]談呢?陳太忠聽得就是一愣,不過,愣歸愣,他的反應倒也算快,「哦,他也沒說什麼,就是叫我不要辜負您的信任。」

話肯定不是原話,但是這麼說確實也差不多。

「嗯,」蒙老闆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來,就再沒做聲,屋子裡登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大約過了半分鐘,他才沉聲說了一句,「那個小趙,下個月要去碧空省做省經貿委主任。」

說完這句話,他又不吭聲了,似乎是要考驗陳太忠的反應能力,不過,這種小兒科的東西,現在怎麼可能難得住陳某人?他很自然地發問了,「這是鄧部長引見給您的人?」

蒙藝白他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傳遞給他一個信號――廢話,這還用問,那倆要不是一起的,能一塊坐在我家裡吃飯?

「那我真的要謝謝您了,」陳太忠很誠懇地說,這裡面的味道實在太明顯了,蒙藝還沒到碧空,趙主任也沒上任,眼下卻是順著鄧健東的線兒過來拜碼頭了,這就是赤裸裸的輸誠。

很顯然,這趙某人是消息靈通之輩,而且,能從京城部委直接空降到碧空省經貿委做一把手,肯定也得有點能量才行,不會是太簡單的人物――事實上,請得動鄧健東做中間人,那簡單得了才怪。

這種場合下,陳太忠能出現在蒙家陪著吃飯,那意思就不言自明了,雖然蒙書記並沒有提到陳太忠什麼,但是鄧健東怎麼可能讀不懂蒙老闆的意思?

小趙的工作,我可以考慮做出適當的支持,不過健東啊,小陳在天南的事情,麻煩你費點心吧,我在天南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這小子了。

當然,鄧健東心裡清楚就夠了,他也沒指望蒙書記把話挑明,到了他和蒙藝這種境界,某些事情非要說出來的話,那就真的對不起眼下的地位了――太丟人了。

這些因果並不難猜,陳太忠在一瞬間就想明白了,不過他覺得有點可笑的是,我今天來拜訪蒙老闆,只是一時興起啊。

不過他心裡也清楚,「一時興起」四個字只是純粹的幌子,想蒙住外行都很難,何況鄧健東這種人精?蒙老大若是不想讓他見到鄧部長,他又怎麼可能見得到?

說明白了,蒙老闆是在走之前,給他留一份人情下來,算不得託孤可基本意思也差不多,無非是要鄧健東將來有必要了,幫襯他一把――你要是不管小陳的話,這個小趙嘛,咳咳,咱們回頭再說哈。

鄧健東是想明白了的主兒,所以不得不感嘆:陳太忠你大牛啊,照顧你一個副處,換來的是照顧一個正廳,說說看,你要不算牛誰還算牛?

陳太忠的腦瓜肯定是夠用的,只要能確定這倆人是一起的,順著這條線想下去,所有因果就猜得七七八八的了,心裡也禁不住生出一絲感激來,不過他心裡也不無遺憾:老懞你要真有心的話,讓他幫哥們兒破格提個正處,豈不是很好?

其實,這個遺憾是非常沒有的道理的,姑且不說他只是鳳凰的市管幹部,也不說鄧健東合適不合適伸手下去幫他,只說有一點他就沒搞清楚:沒說什麼比說了什麼還可怕。

鄧部長心裡是非常清楚這一點的,蒙書記真的開口要他在什麼時候提拔陳太忠一下,那倒是好說了,無非就是一樁事情,事情辦完就拉倒了――老懞你說的,我做到了啊,那我跟這姓陳的小子就無關了,以後的事情就看丫的造化了。

副處提拔正處是人情,正處提拔副廳也是人情,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伸手幫著擋風遮雨依舊是人情,說句良心話,鄧健東倒是真的希望聽到具體的要求,而不是這種什麼都不說。

總之,鄧部長可是知道,蒙老闆伸手幫陳太忠不是一次兩次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藉此飛黃騰達,經過他手的就不止一件事,比如說祖寶玉,又比如說王啟斌。

當然,就算沒有蒙藝的招呼,只說范如霜出面,王啟斌的事情他也不能不管,官場中的私誼是什麼?是關鍵時刻拿來用的――范如霜跟地方上沒什麼交道可打,難得開口一次,他還能坐視不成?

想到范如霜,鄧健東就又想起了范董前兩天說的,陳太忠居然使喚動了黃家老二,幫著把臨鋁的電解鋁項目拿下來了,心裡也禁不住暗暗地佩服,這個小陳的路子,還真不是一般的野,跟蒙藝關係好,跟黃家也走得近――要知道,這兩方最近可是不怎麼對付的。

由於有以上種種認識,鄧部長才有了在門口拍陳某人肩膀的舉動,才有了那番感慨。

蒙老闆一句話,就將他的照顧之意解釋得淋漓盡致,偏偏還不怎麼露痕跡,這就是語言的藝術啊,陳太忠正呆呆地琢磨味道呢,蒙藝居然很罕見地主動發話了,「這次去燕京,有什麼收穫沒有,說來聽聽?」

蒙書記是越來越地愛跟小陳閒聊了,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總是偶爾能帶給他一些意外的驚喜,雖然有些事情看起來跟自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但是每每事到臨頭的時候,卻是莫名其妙地能正好用上。

「這次啊,沒什麼大事,」陳太忠笑一笑,「跑了跑魯班獎,臨鋁的電解鋁也敲定了……對了,聽說黃老最近的身體不錯。」

「這次來素波做什麼來了?」蒙書記聽到黃老身體不錯,面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反倒是問起了他的來意,「不僅僅是為了來黨校上課吧?」

雖然他是一省的書記,按說是沒理由這麼關心陳太忠的,可是人要對了眼法,就願意多打聽一點事情,所以蒙書記知道,陳某人上黨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純粹是副業,於是一時就有點好奇。

「倒還真是為了上課,最近遇到點事情,在鳳凰呆著膩歪,」陳太忠笑著回答,少不得又將自己要在招商引資中搞工會的事情說了一遍。

蒙藝聽完之後,呆呆地看著他一言不發,好半天才淡淡地一笑,「你這不是又聽到了什麼風聲,才想出的點子吧?」

「沒有啊,」陳太忠可是知道「風聲」和「消息」二字的區別,很茫然地搖一搖頭,又將珍海的事情講述一遍,最後還不忘抒情一小下,「……我覺得在抓經濟促發展的同時,適當關注一下勞動人民的生活條件和心聲,很有必要。」

「你這傢伙……」蒙藝很古怪地看他一眼,臉上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唉,怎麼說你呢?你這傢伙的運氣,真的太好了一點吧?」

敢情,這又是上面近來爭論的一個話題,支持者有之,反對者有之,不過因為這是憲法總則里就闡明的東西,所以大家對三資企業的基層工會和黨建的看法雖然不同,可分歧是在一個度上。

沒人敢堅決地站出來,說這麼做是錯的,這是個政治覺悟的問題,反對者擔心的,跟章堯東的擔心類似,怕拖了經濟的後腿――或者他們心裡並不僅僅這麼看,但是這是唯一說得出口的理由。

聯想到近來聽到的風聲,蒙藝心裡怎麼能不感慨萬分?心說這小陳的運氣,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這種事情都能撞到。

鳳凰市招商辦提出的解決方案,極好地把握住了這個度,建議落地的企業自發地建立工會組織,既是「建議」又是「自發」的,擱給反對最力的人,也不能對此說三道四――他們能做的,也不過私下嘀咕兩句「看他們怎麼完成招商引資任務」之類的。

支持者中也不乏極端人物,可能會說鳳凰市玩的是花架子,是走過場,這話或者有那麼幾分道理,但是誰也不能否認,花架子它也是個架子,起碼是為老闆和員工的溝通,搭建了一條理法上站得住腳的橋樑,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還有一個細節,也能免去鳳凰市的部分被動,鳳凰人採取如此行動,並不是為了迎合上層的某一方,也不是腦瓜一熱想體現自己的思想覺悟和政治素養――人家是在珍海遇到事情了,想出了這麼一條可能對解決勞資爭端有益的思路。

是的,任是誰都不能懷疑人家提出這建議的動機!

種種因素加起來,使得蒙藝想不佩服陳太忠都不行,這已經不是政治敏感度的問題了,這簡直是徹徹底底的神棍了,是重生小說的主角才能做到的嘛――當然,這麼形容需要有個前提,蒙書記得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小說分類叫做重生。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蒙藝的遺憾陳太忠聽了蒙書記的解釋,也是一陣愕然,愕然之後又是竊喜,不過,竊喜之後,就是憤憤不平了,什麼運氣不運氣的?我做到這些,是一個[***]人高度的責任感使然!

哥們兒的情商,夠了吧?哥們兒的大局感,夠了吧?哥們兒的正義感,夠了吧?哥們兒的能力,那更是不需要懷疑的……憑什麼你也說我是運氣好呢?

沒有下面發生的這些事情為緣由,也就沒有上面的那些討論,只不過鳳凰市這邊有我的重視,拿出了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這也能叫運氣嗎?

這不是我運氣好,只不過別人遇到類似的事情,不作為罷了!

陳太忠正在那兒憤憤不平不呢,冷不丁聽到蒙藝又發話了,「除了黃老的身體狀況,黃漢祥還跟你說什麼了?」

我說蒙老闆,你什麼時候也跟章堯東一樣,學會瞬移了呢?陳太忠心裡有點哭笑不得,不過轉念一想就釋然了,領導們做事不都這樣嗎?越是關鍵的事情,越要留到最後說。

「也沒啥,他就是答應幫我把郵電管理局的一個副局長,提拔到下一步要成立的移動公司的老總的位子上,」這話對別人不能隨便說,但是對蒙老闆再藏著掖著,也不是朋友之道。

黃家再次伸手進天南?蒙藝聽得眉頭一皺,在他的眼裡,什麼郵電管理局副局長移動公司老總之類的,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不值得太計較,最值得重視的還是――黃漢祥再度向天南伸手了。

當然,要是處級幹部以下,那根本不值得關心,移動公司的老總,恐怕也是正廳的幹部,相關編制還沒最終敲定,最起碼蒙藝還不知情,正廳級別的國企,這個頭就不算小了,黃家再度出手在天南扶植正廳幹部,這是個什麼味道?

這味道是說,黃家已經把夏言冰的事兒撂到一邊了,恩怨也撂到一邊了,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黃家的身份尊崇啊,被他蒙某人硬生生頂了一次,按說這段恩怨沒交待完,不可能再向天南伸手了――被人打一次臉還不夠嗎?

當然,這天南省移動公司的建立,恐怕是在他蒙藝走了之後的事情了,聽起來跟與他的恩怨不怎麼有關,可是這次黃漢祥幫的是陳太忠推薦的人啊。

以黃家的能力,蒙藝不相信人家可能不知道自己跟小陳的關係,那麼黃家此舉的意圖就很明顯了,姓蒙的你既然要走了,我們也懶得理你,倒是要看看下一個繼任者會不會那麼不開眼,天南,始終是要姓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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