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2章變色蔣君蓉吃陳太忠這麼一笑話,登時就有點惱怒了,冷傲的臉越發地冷了,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她並沒有以牙還牙地頂回來,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她非常清楚,這種場合之下,逞口舌之利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現,除了收穫一些鄙夷,不會再有別的了――台上一堆廳級幹部不表態,分管副省長更是一臉淡然,下面跳騰得再歡,又能有什麼用呢?

指望自己犀利的言辭能打動陳潔並且因此被賞識嗎?這麼想的人,麻煩你回家睡去吧,會場裡睡覺不但不雅觀,也容易著涼。

當然,蔣主任並不怕別人鄙夷自己,不過,既然是大家的事情,憑什麼你們坐山觀虎鬥,我就那麼傻,為你們火中取栗嗎?

她這個建議,原本就是個試探,有個省長老爹,她的高新區還怕沒錢了?就算省長大人不方便出面,別人也不會看著不管。

其實從某個角度上講,她這個試探甚至都不無針對陳太忠之意,兩人都是天南官場中耀眼的政治新星,蔣君蓉還真沒肯輕易地服過誰,尤其是陳某人對她的美貌居然無動於衷,這讓她心裡越發地不平衡。

你不就是仗著一個蒙藝嗎?現在蒙藝走了,我老爹來了,我倒要看看你姓陳的是不是真的就有那麼硬的骨頭。

既然她的動機是這個,那麼不跟陳太忠糾纏,就是她必然的選擇了,我堂堂的省長千金,你不過是個工人家的子弟,跟你叫真……失身份!

如此一來,倒也符合她一貫帶給大家的「冷艷」形象,事實上她也知道陳太忠的話里有紕漏,只不過科委的工作職能里,有些概念她不是很清楚,畢竟是隔行如隔山,所以就適時地住嘴,心說我已經給你們開了頭了,誰想虐陳太忠,想多爭取主動的話,趕緊上啊。

「我覺得陳主任的話,有欠妥當的地方,」這年頭肯高調搏出位的人,從來都不少,一個中年男子一邊說一邊舉起了自己的手,陳太忠聽得話音耳熟,側頭一看,這臉刷地就拉下來了。

這人他還真的挺熟,是張州科委的主任姬俊才,想當初陳主任是去張州科委交流過的,姬主任接待得非常熱情,也正是那次張州之行,讓他發現了錢文輝其實是國安局的人。

剛才這混蛋還跟我笑嘻嘻地打招呼呢,現在就跳出來了?陳太忠這心裡是要多不平衡有多不平衡了,老姬你這也算是長了一張狗臉啊。

姬俊才這表現,算得上積極了,然而,有點晚了,何永何副主任已經回過味兒來了――我怕是領會錯關主任的意思了。

道理在那兒明擺著的,關正實一點名,就是點了陳太忠,陳太忠那是什麼人?只會往科委攬權不會向外面放權的主兒,而陳省長居然也默認這樣的安排,兩位領導的意圖,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偏偏是他這個分管創新基金的副主任,下了軟蛋,這一刻何主任心裡這個悔啊,真是縱能掬盡三江水,難掩今曰滿面羞。

已然是羞愧難當了,何永贖罪的辦法,那就只能是高調出擊了,他見姬俊才這麼急不可耐地跳出來,說不得清一清嗓子,「咳咳,姬主任,請注意會場秩序,列席的同志們,請先舉手後發言。」

姬俊才登時住嘴,只是舉著手不肯放下,心裡卻是在納悶,讓熱情討論的也是你,現在卻有意來羞辱我――我招你惹你了嗎?

見他兀自堅持,何永卻是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了,何主任今天丟人丟大發了,自然是要極力挽回的,說不得側頭看一眼關正實,「陳主任這個全盤考慮的建議,大局感很強,關主任您看?」

我還看個什麼看呢?關正實心裡快被他氣死了,於是不動聲色地回答一句,「今天討論的,是要各單位怎麼樣幫助省科委完善創新基金使用流程,何主任你拿意見吧。」

幫助省科委完善――這七個字兒已經體現出了關主任的強烈不滿,咱們科委是主辦方,下面的這幫鳥人是來拾遺補缺的,不是讓他們來分權的!

「陳主任的建議值得我們重視,」何永當然也知道,領導這是火了,輕飄飄地一句話,結束了這個議題,「下面請天南大學研究生院的主任姜育華同志發言。」

會場裡再度寂靜了下來,得,人家何主任不帶大家玩了,一些沒舉手的心裡暗自慶幸,還好我們沒冒傻氣,而那些舉了手的就傻眼了,敢情這姓何的是調戲大家來的?

姬俊才也愣住了,好半天才不動聲色地將手縮了回去,心裡一時後悔不已:嘖,我怎麼就犯了這麼幼稚的一個錯誤呢?

姬主任並不知道是何永鬧了烏龍,他只當這是人家故意的呢。

蔣君蓉背景深厚,所以何主任雖然不滿,也得表示對這個建議重視,但是下一刻,就把陳太忠拉出來跟蔣主任打對台了,然後陳主任反對,這件事就這麼揭過了――蔣君蓉你要恨,恨陳太忠去吧,跟我們省科委無關啊,我們是願意重視你的意見的。

不止是他這麼想,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不過,很多人心裡有些不理解:蒙老闆都走了,也不知道這個陳太忠繼續得瑟什麼呢,省長的女兒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倒是陳潔心裡有點明白了,小陳不錯啊,能夠堅持原則,尤其在蒙書記走了之後還這樣,這傢伙毛病很多,但是大是大非上,還是能站穩立場的。

陳省長對蔣君蓉的建議也很不感冒――誰都不願意見到壞開頭,不過省里換了省長,她也知道蔣世方是強勢人物,心說我先看你關正實的吧,你堂堂的一個省科委主任,連一個小丫頭片子都搞不定的話,就太讓我失望了。

再說了,以蔣省長的強勢,下一步各個省長分管的口子沒準都要調整呢,所以她的反應不溫不火,是有理由的。

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她才越發地賞識陳太忠了。

可是蔣君蓉就鬱悶了啊,省科委這幫人太不是玩意兒了,姓何的你這麼做,還不如不討論這個問題呢,這不是有意讓我出醜嗎?

不過還好,她剛才的表現,是不屑於跟陳太忠爭論,大家都看在眼裡的,從這一點上說,她也沒失分多少,所以說有的時候知道適當的進退,是非常有必要的――不是我不想爭,是我提出來了你們不配合,要不是冷場了一陣,輪得到關正實點陳太忠的名嗎?

總之不管怎麼說,不少人對陳太忠的強勢表示出了一定程度上的不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種簡單的道理,他難道都不懂的嗎?

當然,也有別人有其他想法,比如說認為他想藉此討好陳潔,藉此跟省科委套近乎,想多弄點資金下去之類的,更有甚者,居然認為這廝不過是虛張聲勢,實則色厲內荏――似此種種,不一而足,反正這世界上,最難揣測的就是人心了。

陳太忠卻是不管他們怎麼想的,聽到螻蛄叫我還不種地了呢,上午會議結束,中午大家在會議所在地富華賓館會餐,現在的科委真的不一樣了,去年的火炬計劃動員會,還是在天南飯店那個十年沒翻修過的賓館吃住,今年就到了可以跟天南賓館相媲美的富華賓館。

事實上,天南賓館若不是有接待任務,省科委都去得起那兒――現在擠一擠都可以去,不過關主任也不是個愛張揚的,心說這會不大,最終還是定在了富華。

研討會下午還要繼續,不過陳潔走了,她中午還要接待幾個文化界的外國友人,事實上,這種小會她能來就已經很給省科委面子了。

省科委在富華包了一個小餐廳,三百平米左右的模樣,檔次相當高,不過科委這幫人不欲張揚,午飯是以自助餐形式吃的,每人一百六十八的標準――說句實話,除了受保護的動植物,基本上什麼也吃得到了。

陳太忠拿著個盤子轉悠一圈之後,找個空桌子坐下,打開了手裡拎著的一壇曲陽黃,剛要自斟自飲,卻不防一個人也走了過來,端著盤子挨著他坐下了,他側頭一看,眉毛登時就皺了起來,來的是張州科委的主任姬俊才。

將身下的椅子向反方向挪了一挪,陳某人雖是沒有出聲,可那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我不歡迎你――你來坐是你來坐,這是省科委的會,大家都是客人我不合適攆你走,但是跟你保持距離總是可以的吧?

「太忠你這麼搞就沒意思了嘛,」姬主任見狀,苦笑一聲,「我是對事不對人,你們鳳凰科委有錢,我張州科委沒錢啊,我有點私心不行嗎?」

「行啊,怎麼不行?」陳太忠不動聲色地點點頭,不過下一刻他就端起了盤子,又拎起了那壇曲陽黃,你坐就坐吧,得,你不走是吧?我走總可以吧?

姬俊才還待說什麼,見他這副模樣,硬生生地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1653章密談陳太忠四下看一看,想找個合適的座位,才猛地發現,咦?鳳凰來的幾個人都坐在一塊兒的,得了,我就去他們那一桌吧。

體改委主任周國棟正在跟政研室的潘主任低聲說笑著,猛地感覺身邊來了一人,側頭一看就笑了起來,「太忠你上午挺猛的啊,跟蔣主任就幹起來了。」

桌子上除了他倆之外,還有一個是鳳凰高新區管委會的副主任,姓谷,同素波的類似,管委會主任是新任常務副市長曾學德兼任的,這谷主任其實就算開發區的一把手了。

不過在這三位面前,谷主任的資歷就要差一點了,他只有含笑點頭的份兒,不過這笑容在他臉上呆了沒多久,就變得僵硬了起來。

這時候的陳主任,正拿著曲陽黃熱情地給那兩位倒酒呢,「曲陽黃,咱喝就喝個賈記,老周你嘗一嘗,我親自去曲陽搞的……我說,谷主任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啊?」

谷主任也不說話,衝著他身後努一努嘴,陳太忠尚未來得及轉頭,身邊的椅子被人拉開,蔣君蓉帶著一陣香風,昂著頭款款坐了下來。

蔣主任的派頭,永遠是那麼大,這一次她又帶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過來,男的英俊女的漂亮――遺憾的是,陳太忠不記得這兩人是不是自己在深圳見到的那兩位了。

那二位的身份明顯地是要差一點,見蔣君蓉坐下之後,才在附近找個位子也坐下,官場就是這樣,級別不夠硬要坐上某個桌子,那是犯忌的。

陳太忠側頭看一眼蔣君蓉,笑著點一下頭,也不說話,抬手又去給谷主任倒酒,谷主任也是副處的幹部,不過卻不敢這麼大喇喇地受了,忙不迭站起身,雙手扶著酒罈子,「我來吧,陳主任……」

陳主任自是不許,硬生生給他倒了一茶碗,才放下酒笑著回答,「都是鳳凰的,沒想到第一次喝酒居然是在素波,呵呵。」

蔣君蓉見他只是沖自己點一點頭就不再說話,心裡越發地氣了,於是冷冷地發話了,「陳主任這麼小氣,連杯酒都不捨得給?」

她一向是以冷艷示人的,所以沒人覺得她的語氣有什麼不對,那谷主任跟她接觸略微多一點,反倒是覺得蔣主任今天對陳主任,怎麼感覺有點不見外啊?

當然,這也就是他下意識的想法,下一刻他就知道好戲要來了,於是低頭開始擦拭桌上的碗碟,周主任和潘主任膽子要大一點,居然有心思平靜地看著這場面――這兩個耀眼的官場新星,會發生怎樣的碰撞呢?

「自助餐嘛,蔣主任你隨便了,」陳太忠一攤手,他當然知道蔣君蓉來意不善,但是他想好了,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於是笑著答她,「想喝你可以倒。」

蔣君蓉娥眉輕蹙,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你居然不知道照顧女士?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周國棟已經抬手將酒罈拿了起來,「太忠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幫著蔣主任倒一下酒。」

陳太忠跟周國棟是慣熟的,當然不能說什麼,蔣君蓉居然也就那麼坐著生受了周主任的斟酒,只是在茶碗堪堪被倒滿的時候,才笑了一聲,卻也是冷意十足,「謝謝您了。」

「不謝,」周主任放下酒罈笑一笑,心裡卻是暗自嘀咕,你好大的架子啊,我這正處斟酒,就是陳太忠都不敢這麼生受了,有個好老爸是真的牛啊!一邊笑,他一邊舉起了酒杯,「大家有緣坐到一起,乾了吧。」

「蔣主任,這酒喝著甜,後勁兒挺大,」谷主任跟蔣君蓉碰過頭,說不得笑著插一句話,「您要下午有事,可以慢著點喝。」

這話就有一點吃裡扒外的意思了,不過谷主任雖然是副處,手裡卻是掌握了實權的,基本上是可以跟周國棟平起平坐的,這麼說話,卻也不算駁了周國棟的面子――美女在前,誰還不能生出點憐惜之情來?

蔣君蓉見自己一坐下,陳太忠身邊的鳳凰小圈子馬上四分五裂,心裡就有一點痛快,不過下一刻,她發現谷主任居然很隱秘地沖陳太忠遞了一個眼神,心中登時大怒――姓谷的你怕陳太忠,居然就怕到了這種地步?

憑什麼呢?陳太忠你已經不行了啊,這一刻,她是要多不平衡有多不平衡了,於是她端起小茶碗來笑一笑,「你們能幹了,我當然也能幹了……陳主任你只帶了一壇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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