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2章小事故薛時風還真的知道向忠東做的事情,要說向總這人,也算是比較草根的,做事的時候沒跟他打招呼,做完了才給他打一個電話,「薛書記,我今天幫你出了一口惡氣……」

薛書記聽明白其中因果之後,感激地笑了一笑,「小向啊,我發現你這個人真沒白交,別人早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也就是你,心裡還惦記著幫我出氣。」

「小向我就是個粗人,只知道對我好的人要記住,」向忠東笑著回答,「接下來我該怎麼做,薛書記你只管吩咐。」

聽到這話,薛時風真的遲疑了,他猶豫半天之後,才苦笑著答一聲,「你先什麼都不要做,看看事態發展再說……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會聯繫你的。」

陳太忠不知道的是,薛書記對他的底細也比較清楚,自打招惹了陳某人,薛時風一直在收集此人的相關信息――他想求得對方的諒解;他不甘心在檔案局書記的位置上養老;他還希望在條件許可的時候狠狠地報復對方。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薛書記的水磨功夫下到了,自然也就摸到了陳太忠的不少底牌。

於是他就知道,陳太忠手裡攥著的牌不止蒙藝這麼一張,同別人的認為不同,他並不以為蒙藝離去之後,姓陳的就真的不行了――倒是別人無故欺壓的話,沒準能引發暴烈反彈,那個混蛋的脾氣,真的太艹蛋了。

可是,向忠東是想為他出氣,這一點薛書記也心知肚明,當然就不肯責怪對方,而他的自尊又不許自己阻止對方――那豈不是告訴小向,自己真的怕了陳太忠了?

說實話,他也未必就見得真怕了陳太忠,各方壓力之下,姓陳的若是收起了那暴烈姓子,變得草雞了,薛時風絕對不介意再去踏上一腳,真的到了那個時候的話,相信張匯也不會看著不管。

遺憾的是,聰明人不止他一個,別人跟他打的也是相同的算盤,等著有傻帽站出來做出頭鳥,然後有人跟隨,自己再尾隨――他薛時風有張匯撐腰都不願意打頭陣,都在官場上混,誰又比誰能傻多少?

可是向忠東不知道不是?說不得又冒一下傻氣,「薛書記您不用顧忌那麼多,有什麼吩咐您只管說,別人怕陳太忠,我可不怕他……再說,蒙藝都走了不是?」

「小向你就聽我一句勸好了,陳太忠那傢伙可不止是你想的那一點本事,」薛時風也沒因為對方的堅持而生氣,自打進了檔案局,他很少享受到如此的敬重了,怎麼可能對一個念舊情的人生氣呢?

相反的,他要略略指點對方一二,「既然是文海的意思,你就由他折騰去,把自己藏好了才是最重要的……等到時機成熟,需要給他致命一擊的時候,我自然會出手。」

薛書記的點子,肯定是萬全之策,不過遺憾的是,這世界上本來就沒什麼完美的計劃,誰也沒想到,被攛掇的傷者家屬,居然有心跟蹤提醒他們的「恩人」,又由於科委臨時變卦,那四家先自己鬧起來了,終於導致了向忠東的暴露。

不過,由於向總是跟一個美女出去吃飯了,事發地點又在文廟區,「忠東打字複印店」的員工也知道自家老闆見不得美女,居然就沒人懷疑這一出去就出事了。

所以,薛時風也不知道小向出事了,眼瞅著兩點四十了,推著自行車出來慢慢悠悠地向單位騎去,不成想一轉彎的時候,一輛奔馳車風馳電掣地迎面撞了過來。

「呃……」薛書記一捏剎車,也就只來得及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就聽到刺耳的剎車聲,奔馳車打著橫漂移了過來,車屁股輕輕地在自行車的前胎上碰了一下。

「呀,」一個長腿大眼的美女打開車門,從副駕駛的位子上蹦了下來,緊走兩步上前,看看跳到一邊的薛時風,又看看躺在地上的自行車,再看看奔馳車屁股,才扭頭沖薛時風點點頭,笑著發話了,「對不住了,你沒事吧?」

「呃,」薛時風看著眼前的美女,臉色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了,對方的態度還算可以,但是令他鬱悶的是,他認得來人:合力汽修的董事長丁小寧。

猶豫了好半天之後,他才嘆口氣,「算了,沒事,你們走吧。」

這時候,開車的司機也過來了,是個一臉老實相的中年人,「對不住啊丁總,還有這位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前些曰子你才把陳主任撞得進了醫院,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丁小寧怒氣沖沖地瞪他一眼,轉頭又沖薛時風笑一笑,從手包里摸出幾張百元大鈔,硬塞給了他,「這位大哥,一點小意思,給您壓驚了。」

才把陳主任撞進醫院?薛書記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裡有話,他一邊琢磨,一邊居然就迷迷糊糊地接過了那幾張錢,面無表情地下意識回答,「沒見過這麼開車的,以後注意點。」

這也就是現在,薛書記成了檔案局的書記,而不再是縣委副書記,否則的話,怎麼可能是如此不溫不火的反應?

丁小寧可不知道他背後打聽過自己,見他如此好說話,生恐今天的算盤落空,少不得又摸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笑吟吟地解釋一句,「我倆都是合力汽修的,這是我的名片,要是您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請打電話聯繫我。」

「吱兒,」路邊有個年輕的小伙吹了一聲口哨,嬉皮笑臉地嚷嚷了起來,「怎麼不是我被奔馳車撞呢?這美女也太好說話了,還留電話呢。」

一邊另一個混混拽他一把,「你找死啊?那是合力汽修的人,明白不?」

薛時風皺著眉頭接過名片,心裡越發地懵懂了,合力汽修跟陳太忠的關係,他一清二楚,心說這合力汽修的人是撞了哪個陳主任?

見他如此不開竅,丁小寧也懶得再說什麼,轉身向奔馳車走去,還不忘記狠狠地罵那司機,「你再這麼瞎開,以後讓你去泰富工地開鏟車去!」

擱給一般人看,這就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除了那輛破爛的二八鳳凰自行車的前輪被碰成了麻花,就再也沒有其他損失了,而被撞的男人還得了幾百塊錢,坐奔馳的美女甚至留下了電話,一切都不值得一提――倒是有個把男人羨慕薛時風的際遇。

可是薛時風絕對不會這麼認為,撇開所有的蹊蹺不提,只單純就事論事,這起不大的事故里,開車的司機和丁小寧的反應也有問題,兩人根本沒有那種驚魂初定的恐慌,所有的反應都是中規中矩,正常到有些過分――這更像是排練好的一齣戲!

找個修車的地方將自行車一扔,薛書記拿著手機猶豫一下,撥個號碼,「陳太忠最近,是不是遭遇過車禍?」

鳳凰市姓陳的主任估計沒有五百也起碼有三百,加上縣區里的就更多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丁小寧嘴裡的陳主任,就是陳太忠――雖然合力的司機撞陳太忠,聽起來是一件很離譜的事情。

電話里的回答,證明了他的猜測,果不其然,陳太忠曾經被合力的汽車撞過,而且被撞的時機相當微妙,正是科技部要下來考察,而素波市要求他去英國解決莫克姆灣拾貝案的時候。

傷勢也很微妙,小腿輕微骨裂!聽到這個回答,薛時風手一抖,好懸沒把手機掉到地上,天氣雖然不錯,但是他總覺得背心一陣又一陣的發涼――剛才奔馳車撞他的時候,也是非常地恰到好處,妙到巔峰。

這是殺氣騰騰的威脅啊,薛書記反應過來了,一時間就又有點不解,這是又發生什麼事了?莫非是向忠東做的小動作事發了?

下一刻,他就證明了自己的猜測,打向忠東的手機,那傢伙關機,又將電話打到商店,商店的人卻說向總中午跟人吃飯去了,至今未歸。

向忠東出事了……薛時風黯然地掛掉了手機,官做到他這個地步,該見識的也就都見識過了,沒有證據證明小向出事,但是他絕對能確定。

不過,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吧?他如是判斷,道理很簡單,這事兒其實並不是很大,而且,丁小寧的警告來得如此赤裸,若是陳太忠真的將向忠東如何了,怕是撇清還來不及,不可能再有這樁離奇的交通事故。

可是……萬一陳太忠真的有那麼狠呢?下一刻,薛時風覺得身上越發地涼了,近幾年他從未在鳳凰見過像陳太忠這麼囂張的主兒――前些年倒是見過,那些主兒也是國家幹部,卻是根本連道理都不講,下手之辣令人咋舌。

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跟陳太忠作對的壓力,就連一個人聯繫不上這麼簡單的事情,就能讓他生出無限的遐想來,並且為之觳觫――我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人渣啊?

然而,震驚他的不僅僅於此,下一刻他想到了丁小寧臨走時若有意若無意的話來――調你去泰富的工地開鏟車!

薛時風並不知道開汽車和開鏟車哪個更賺錢,不過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獨生子在十一中上高中,而泰富工地就挨著十中!

他知道這個,還是因為前些曰子泰富在施工的時候,打擾了十一中的曰常教學工作,雙方扯皮很久,後來才達成了一致。

那個司機會去泰富開鏟車嗎?薛時風不認為丁小寧會腦殘到這種程度――起碼陳太忠不會如此腦殘,如果他的獨生子真的出什麼意外,那只可能是「無意中」路過的、牌照什麼都不祥的汽車,肇事司機的逃逸也將是一種必然。

想到這裡,薛書記再也無法支撐軟綿綿的身體了,他慢慢地坐到馬路牙子上,沉默良久才長嘆一聲,「這還是[***]的天下嗎?」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年之前,金烏縣某個被人輪殲的婦女,也曾經發出過同樣的感嘆――以己度人說很容易,做到卻是很難……1723章四面開花回到鳳凰市的陳太忠,做事真的是如魚得水――哪怕是在後蒙藝時代也是如此,辦事效率是要多高有多高了。

就算他從於主任這兒得到關於向忠東的消息是個意外,可是十點得到消息,馬上就探明了對方身份,十二點多就設局拿下了向忠東,兩點鐘就得到了全部想要的消息,不到三點就恐嚇了薛時風,這一切事情辦得叫個乾脆利索。

這樣的高效,絕對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完成的,這是廣泛的人脈加上合用的各種人才,才能達到如此完美的效果。

當然,此事顯然還沒有完全完結,向忠東倒是說了,薛時風在一開始是不知情的,純粹是他為了邀功,才在時候將事情通報給薛書記――不過,他這麼說,別人也得信不是?

所以在陳太忠想來,丁小寧的恐嚇不止是簡單嚇唬薛時風一下,恐嚇能成功固然是好事,但是他更願意以此來激怒對方:哥們兒已經知道這事是你艹作的了,向忠東也被我弄進去了,你不是張匯的連襟嗎?來啊,來報復我吧。

這就是羅天上仙也犯了初級的錯誤,知己不知彼――對官場裡廝混的人來說,認知出了差錯,通常意味著致命的危險。

不過陳太忠這個錯誤,不但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根本沒把薛時風放在眼裡――那廝根本不值得他下大功夫去琢磨,他的注意力在張秘書長身上呢。

這很正常,用牛刀殺雞的主兒,自然不會在意雞的想法和反應,盯緊了雞身後可能接踵而至的牛的反應才是真的。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那雞現在已經是草雞了,這不僅僅是被那刀嚇住了,也是因為雞知道指靠不上牛,沒有了牛,也就沒有了牛逼。

薛時風跟張匯的關係,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好,而且,更關鍵的是,薛書記非常清楚,自己和陳太忠對掐起來的話,張秘書長就算想幫忙,也不是很方便伸手,這跟蒙藝當初想幫陳太忠卻無從下手一樣――隔得太遠了。

而陳太忠在鳳凰市的影響力,不僅僅局限於官場,丫在民間也有很強的號召力,這更是省里想對地方進行干涉時不得不考慮的重要因素――因為省里的干涉,引起了地方上民間的強烈牴觸情緒,這個責任誰擔得起?

說得再誅心一點,普通民眾的牴觸情緒,是可以不在乎的,這年頭有理沒地兒講的人多了去啦,但是陳某人不同,丫是手眼通天的主兒,是能把受到的委屈直達天聽的主兒,薛書記相信,自己的連襟絕對沒興趣去冒這個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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