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9章找對人陳太忠聽完王啟斌的話,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以往總是聽說工商欺負人,沒想到也有被欺負的時候。」

「下面的人,其實都不容易,」趙明博憋不住插話了,陳主任你這話有點那啥哈,把工商二字換成警察,那不是也一樣嗎?「咱現在幫人,不說幫理……田主持,你看這事兒能不能曝一下光?」

「不能,」不待田甜發話,王啟斌先搖頭了,面沉似水,「我聽小鍾說過,這種企業太多了,規矩不能壞,要不然我也扛不住,工商是條管單位,自成系統受外界影響不大。」

「好了,不說那麼多了,」陳太忠對工商局也略有了解,搞招商引資的,不可能不清楚這個,「王處你說吧,我能做點什麼?」

「等吧,」王處長冷笑一聲,「先委屈一下胤天,要是這幫傢伙真不知道死活,看我慢慢收拾他們……不過,胤天還是有點不穩重啊。」

鍾胤天要聽到這話,非氣得吐血不可,他今天做事已經夠穩重的了,一切都是依足了規矩來的,領導怎麼吩咐他怎麼執行,也沒跟客戶炸刺兒什麼的,只有在對方實在有點過分的時候,淡淡地說了句相對公道的話,不成想卻吃人一杯酒潑了過來。

「你算個什麼東西?」他真的受不了了,站起來當胸就是一拳,老子的老丈人是省委組織部的處長,陳太忠是我的妹夫……嗯,准妹夫,「老子對你客氣是給你臉呢。」

怎奈,他裝了一整天的孫子,別人見他業務熟練卻又沒有出頭的慾望,只當這傢伙不知道是從哪個部門調過來的人,自然就生出了小看的心思,正好又酒意上頭,就直接冒犯了。

就連他眼下的發飆,對方都覺得是這廝年輕氣盛胸無城府,被潑酒之後惱羞成怒了,至於他的話,別人也就當是吹牛了。

酒桌上一共五個人,除了他是工商的,那兩家每家倆人――畢竟這種事情不宜張揚不是?這麼一來就熱鬧了,那倆抓住他就還手,會計師事務所的拉架了,可是還不敢赤裸裸地拉偏架,於是到得最後,鍾胤天就吃了一點小虧。

最終,還是酒店的保安衝進來,分開了眾人,這一下,雙方都不肯罷休,紛紛打電話叫人,卻是不約而同地禁止酒店報警。

鍾胤天打了電話給老丈人,沒等來老丈人的答覆,反倒是等來了自家科長的訓斥,他的科長並不知道他有個幹部二處的老丈人――也不知道是那位局長想獨霸資源,還是小鍾同學進市工商局時曰太短,總之科長大人是不知道的。

溫科長逮住他就是一頓痛罵,這頓罵徹底地把鍾胤天激得暴走了――事實上小鍾同學的脾氣不算特別好,「你問我想干不想乾了?他都把酒潑到我臉上了,我還怎麼干?您也別給我五分鐘考慮了,我還真不道歉,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掛了電話之後,見老丈人還不肯來電話,鍾胤天真的著急了,又一個電話打過去,結果倒好,老丈人關機了!

這不是王啟斌不近人情,事實上他還是比較看重大女婿的,但是眼下,他不想被有些電話影響得亂了分寸,所以有意將電話關機――其實,年輕人太一帆風順了,並不是好事。

王處長是憋著勁兒等後續呢,那個副局長願意出面協調固然好,丫要是不出面,等事情鬧大了,他再出面也不遲。

這就是老輩人的思維,於情於理咱都要站了上風,而且不出手則已,出手咱就要見血的――何況,工商這一塊兒讀力姓太強,目前事情還沒有鬧大,他也實在找不到太多的關係去居中協調。

可是鍾胤天等不到老丈人的支持,就別無選擇了,猶豫一下,撥個電話給自己的妹妹――憑良心說,他不想求陳太忠,因為姓陳的給不了韻秋任何的名義,不管從做人的角度上講還是做哥哥的角度上講,他都不願意找陳太忠,但是眼下,不張嘴也不行了。

鍾韻秋對陳太忠的行程,把握得還是比較清楚的,一聽哥哥遇到這種事情了,猶豫一下,「他現在就在素波考試呢,我把他的電話給你……你跟他說,比較好說清楚。」

鍾胤天可不想跟陳太忠直接說,攛掇了自家妹子半天,最後鍾韻秋終於將電話打了過去。

陳太忠剛才有心思說風涼話,基於這麼一個理由:鍾胤天打人了!

可是接了鍾韻秋的電話,他才知道,敢情是小鐘的哥哥被打了――起碼是比較吃虧,這一下他就不答應了,你們逃避審計還有理啦?真是找死嘛。

「這家公司的後台是誰啊?」難得地,陳主任現在做事,居然也學會先打問來路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想一想就知道,王啟斌這樣的組織部實權處長,對今天的事情都有點不知道如何下手,他又怎麼能免俗呢?

這就是再三說的權力範圍的問題,王處長現在是很牛了,但是他沒有名義插手工商局的事務――儘管明知道那邊是不合法的,陳太忠更牛,可是為了一點小事出頭,總要搞清楚對手是誰,以便採用相應的策略。

「後台是誰,我哥也不知道,」鍾韻秋回答他,「反正這家公司的流水,每年一個多億,專做軸承生意……反正市工商局肯定有人,這個沒問題。」

「軸承生意?」陳太忠聽得就是眉頭一皺,「跟天南軸承廠什麼關係?」

「他們只做天南軸承廠的生意,定向代銷,不做省內,」鍾韻秋嘆口氣,「一年一個多億近兩個億的流水,這不是一般人做得了的。」

「明白了,」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琢磨了起來,這家公司的來頭不會很大,來頭大的不會做得這麼專業,十有**是天南軸承廠什麼領導的親戚開的。

可是話說回來,來頭不大也挺麻煩,說穿了還是因為專業,經營的業務和渠道太過專一了,那天南省能制約這家公司的環節,也不是很多。

說句實話,處理這樣的問題,找對人才是最關鍵的,像當初科委買了素波紅星廠的禮花,由於貨款要上會討論,沒有及時支付,就弄出好大的動靜來,陳太忠想盡法子都沒搞定,結果那帕里的老爹老那書記一個電話,那邊就認可了!

天南軸承廠現在效益不好,但是無論如何,人家都是副省級企業,按級別算起來比范如霜的臨河鋁業還高,雖然他們效益和規模差了臨鋁一截――反正是很不好對付的。

總算還好,前一陣陳太忠剛好認識了一個軸承廠的領導,說不得一個電話打了過去,「高總,我是鳳凰科委的小陳,有個叫素波遠達的公司,做軸承業務的,不知道您清楚不?」

高立群是天南軸承廠的常務副總,前一陣邵國立來素波,回請陳太忠的時候有兩個陪客,一個是祖寶玉一個就是此人了,兩人雖然只是一面之交,但是有這樣的淵源,他當然不怕直接發問了。

「遠達公司……嗯,是我們廠的合作夥伴,」常務副總都知道這公司,可見這個註冊資金僅僅五十萬的公司,在軸承廠的名氣還真的不小,「太忠你有什麼事?」

「我有個朋友,工商負責年檢的,他們欺負我朋友了,還打人,」陳太忠笑一笑,「我一想,高總你也不是外人,這不是就打個電話問一下?」

「那是財務部部長辛雙林的公司,」果真不是外人,高立群立馬就點出了人名,當然,做為一個廳級幹部,他本來是沒必要賣陳太忠面子的,可是陳主任是邵國立的朋友――雖然僅僅是一個副處,但是邵總對上他都要客客氣氣的。

上次相會之後,他還專門去打聽了陳太忠的事情,打聽的結果,那自然也無需多言,事實上,只說陳某人能隨便調用軍隊的直升機,那就足夠旁人咋舌了。

所以,高總自然是言無不盡,「他是童老大的人,不太聽我的,太忠你想怎麼著?我儘量幫你協調。」

我怎麼記得,上次你說你跟童老大關係不錯呢?陳太忠心裡哼一聲,估計這老高跟遠達公司,也未必就那麼清清楚楚,「那麻煩您跟辛部長說一聲,向我朋友賠禮道歉,寫個檢查,再把註冊資金改一下,那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

「不是吧?」高立群聽得傻眼了,猶豫一下,方始苦笑著答話,「太忠,話我能幫你傳到,不過人家答應不答應,我就不敢說了。」

我就不信,你一個常務副總,壓不住一個靠你們軸承廠討生活的公司!陳太忠聽到這話是真的火了,我不管老高你有沒有什麼難處,你不給我面子,那我也就不給你面子了。

說不得,他乾笑一聲,「高總你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怎麼能讓你為難呢?明兒個我找許書記說一聲……」

高立群腦子裡正琢磨,天南軸承廠沒個姓許的書記啊,卻聽得對方又說了,「省紀檢委、反貪局雙管齊下,我就不信這個邪了,偷稅漏稅還有道理了!」

1770章以牙還牙陳太忠敢這麼說,自然非是無因,他昨天才跟許純良把大權移交了,還說要保許主任在鳳凰科委的安生,這麼大的人情送出去,相信許紹輝心裡不會沒數的。

這種情況下,他要省紀檢委幫著查一點東西,許純良肯定也不好意思拒絕,就算天南軸承廠背景深厚勢力範圍大,或者塊頭大不太好咬動,但是收拾個把兩個小人物敲山震虎一下,總還是做得到的吧?

聽到這話,高立群才反應過來,敢情陳太忠發狠了,要通過省紀檢委下手,登時就毛了,「喂,太忠,咱又不是外人,有話都好商量的,沒必要整這麼大動靜吧?」

要是換個別的地級市的小副處過來,要說通過省紀檢委如何長如何短的,高總心裡或者還會略略地存疑――你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呢?

可是這話出自陳太忠之口,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高立群還真不知道陳太忠和許家的關係,但是道理還是那個道理,對普通的幹部來說,省紀檢委四個字,就足夠嚇得人尿褲子了,像陳主任這種逛紀檢委跟逛大街似的主兒,真的不多――以高勝利的矜持,當初都差點沒被一個述廉報告嚇癱。

尤其幹部做到副處這個級別,一般來說,嘴裡不太靠譜的話就不多了,倆小孩打架,一個說「有種你等著,我去叫我哥哥」,這樣的話一般以恐嚇居多;成年人打架,一個說「有種你等著,派出所某所長是我朋友」,這種話可信度就高一點了。

一個副處敢聲稱,說省紀檢委有人,那就由不得別人不重視了――官場裡信口開河的後果大家都清楚,更何況是陳太忠這種聲名赫赫的主兒?

所以,高總真的是著急了,「要不我先幫你協調一下吧?」

「要太為難了,就算了,」陳太忠不爽了,剛才你推三阻四的,現在一聽我這話,就下軟蛋了,別是你丫就是遠達的幕後老闆吧?

「我也就是想著,高總你不是外人,跟你打個招呼,這該走的程序走到了,將來老邵也不能說我什麼……這樣吧,高總的面子我還要買,多長時間你能給我一個回話?」

「你給我十分鐘,」高立群果斷地掛了電話。

看著他鐵青的臉色,坐在他身邊的動力裝備部王部長小聲地發話了,「高總,這是辛部長……惹人了?」

「嗯,」高立群沉著臉點點頭,接著又嘆口氣,「嘖……他惹誰不好,去惹陳太忠?真是貓舔虎鼻樑,找死!」

「這個陳太忠,是什麼人?」王部長跟高總跟得很緊,所以也不怕這麼問,有時候冒失也是親近的一種表達方式。

高立群心裡當然也清楚,所以這個電話才會不瞞著對方,他沉著臉回答,「鳳凰科委的副主任……你沒聽說過?」

「一個副處?」王部長聽得一皺眉,他本人就是副廳了,聽說高總為一個副處犯愁,一時還有點轉不過來彎。

高立群看他一眼,眼中滿是無可奈何的神情,「小王,你的眼睛,不要總看著廠里這一點東西,外面的能人,多到你不能想像,這個小陳……」

「是他啊,我想起來了,」王部長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嗯,這人很受科技部的重視。」

「他可不止你想的那一點能耐,行了,我打個電話,」高總嘴裡閒聊著,腦子卻是在不住轉動,這消息該怎麼傳出去,他跟辛雙林關係很一般,但是跟大老闆關係好,而辛部長是童老大的人,再說了,他心裡非常清楚,那個遠達公司……其實也不僅僅是辛部長的。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無法坐視。

陳太忠在這邊掛了電話之後,田甜看他一眼,「真要用省紀檢委了?會不會是王處長說的那樣,壞了規矩?」

「這個不會,」王啟斌笑著搖一搖頭,接話了,「小田你不太清楚,有人幫著傳話了,太忠這算是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要是他們不懂得珍惜,那就是活該了……官場上,強調的一個分寸感,就是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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