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9章碰巧不知道為什麼,當陳太忠知道,這紙條可能是出去又回來的,他心裡這份膩歪真的是沒辦法說了,然而鄧主任的態度告訴他,這只是正常現象,人家為了表示對陳總的敬意,專門還讓紙條在湯包那兒轉了一圈,要不然私下面對面接觸都正常。

當然,一般情況下,這種消息的傳遞很難改變結果,所以鄧主任才會習以為常,說得更白一點,消息來消息去,只是為了榨乾被審查的傢伙的腰包。

但是這麼一來,時間肯定就拖得長了,陳太忠是不想回天南,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願意在這地下室呆多久,心說你們不行的話,那就我來吧。

事實上,他最擔心的是拖得久了,讓姚健康品出味道覺出危險,萬一打草驚蛇,那可就有失本意,也辜負了老懞的信任,反正,冉旭東是怎麼都逃不過這一遭了,磨來磨去有什麼意思?

陳太忠真想找出這個人的話,難度也不會很大,不過正是剛才那理由:他有正事要做,收拾冉旭東都是小事,為了一個傳遞消息的傢伙而布局設套,那才叫不務正業。

這些人啊,就喜歡把簡單事情複雜化,他心裡的鬱悶,可想而知――你們想掙錢沒錯,紀檢監察工作確實也沒別的油水,可是分清輕重好不好?

陳太忠答應了鄧主任的旁觀,這顯然不是什麼問題,來的這些人里,別人都有賺消息錢的可能,但是老鄧絕對不會是那種人――鄧主任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個可靠到不能再可靠的保證,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

他打算在凌晨兩點開始審訊,那個時侯,是人的意志最容易崩潰的時候,事實上,冉旭東已經六十多個小時沒睡覺了,能扛到這會兒,確實也不容易。

――不過,好像還沒牽扯出來姚健康呢,要不要再等一等呢?

他正盤算怎麼才能既問出真相又不影響大局,不成想晚上八點左右,接到了蘇文馨的電話,「太忠你這是……忙呢?」

這個劉騫就不能沉住點氣嗎?陳太忠真的是無語了,說不得笑一笑,「嗯,現在是有點小事,蘇總有什麼吩咐?請講。」

蘇文馨從他的客氣中,聽出了一點距離感,當然,她也知道這個距離感是因何而生,只能苦笑一聲,「這樣吧,太忠,你幫撈個人,劉騫那邊就安定下來了。」

「事情大不大?」陳太忠當然不肯就這麼答應,心說老蘇你用我用得方便,可我用蒙老闆未必有那麼方便。

「就是一個縣長,讓雙規了,」蘇文馨說的就是冉旭東的事情,劉騫受了毛繼英的攛掇,卻是不敢聯繫陳太忠,只能將電話打到燕京求救了。

蘇總分析一下,似乎難度不是很大,所以才能這麼比較直接地打電話,「那邊願意服輸,就是把人保出來,位子什麼的都不要了。」

咦,這說的豈不就是冉旭東?陳太忠無法想像目前碧空還有第二個縣長被審查,不過這話顯然不能跟蘇文馨明說,說不得假巴意思地嘆口氣,「這個……撈人啊,我不太好跟老懞說,我一個外地人,摻乎人家碧空的事兒,合適嗎?」

「行了,蒙藝的秘書跟你熟得很,別以為我不知道,」蘇文馨在電話那邊笑一聲,甚至,她連那處長的名字都打聽出來了,「那帕里打個招呼就管用,我說的地方,是蒙藝的勢力範圍內的。」

蘇總說話的習慣很好,就連對上幫忙的人,也是下意識地避免提一些地名和人名,不過顯然,對目前身在碧空並且深涉其事的陳太忠來說,這不過是更加確定了她所指的人和事。

這是毛繼英找到劉騫了,劉廳長不方便出面,陳太忠當然推算得出來這點事兒,然而,能說動毛廳長去找劉廳長的,會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

要說以前他和那帕里做的猜測,都只是主觀上的、基於邏輯上的推斷,那麼毛繼英此番出動,並且央求劉騫出面幫忙,無疑是證實了這個推斷――想說動劉廳長,肯定也是要付出不菲的代價,蘇文馨都說了,搞定這件事就不用管劉騫了。

那麼,現在差的就只是實實在在的證據了,陳太忠沉吟一下,覺得有點矛盾,該怎麼樣婉轉地跟蘇文馨解釋一下呢?

他肯定不能泄露自己正在艹作此事,否則消息傳到姚健康耳朵里,那就是打草驚蛇了,然而裝糊塗也不行,將來蘇文馨遲早會知道真相的――京城這幫人,好面子啊。

「這麼著吧,蘇總,你這個消息,傳來得晚了點,」陳太忠苦笑一聲,含含糊糊地表示,「我這邊已經開始運作了,反正你的目的是保劉騫,是吧?」

「這個肯定啦,不為劉騫,我認識那縣長是誰?」蘇文馨果斷起來,也有點男人的味道,「那麼好吧,太忠,我就靜待你的好消息了。」

掛了電話之後,陳太忠咧嘴笑一笑,心說你這電話確實打得晚了,要是我剛來碧空你來這麼一個電話,那倒好商量,可是現在已經……停不下來了啊。

總之,若是沒有這個電話,他或者還要考慮一下方式方法,現在卻是不需要太犯愁了,猜測已經成為現實了,儘管……還是沒有證據。

凌晨兩點,兩位紀檢監察人員打著哈欠站起來,事實上他們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常搞紀檢工作的,調整生物鐘根本不是任何問題,不過主任已經打過招呼,他倆該讓位了。

他倆也很想聽一聽陳老闆要跟對方說什麼,是人就有一份好奇心,然而主任也強調了,無關人等不得入內,紀檢監察工作,最強調的就是紀律。

「呵呵,你終於來了,」冉旭東張著兩隻大眼,眼中滿是鮮紅的血絲,卻還是要強打精神沖陳太忠笑一笑,臉上的輕蔑擋也擋不住,「忍不住了吧?」

「只是不想讓你這小人物耽誤我太長時間,」陳太忠才不會吃這種檔次的激將法,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射向對方的二百瓦燈泡的檯燈關掉,「我沒有時間跟你多耗。」

他在發問,一旁的鄧主任已經麻利地攤開了桌上的記錄本,拿起了一邊的簽字筆,一副隨時準備記錄的模樣。

冉旭東聽到他如此小看自己,嘴角禁不住抽動一下,接著放聲笑了起來,「哈哈,直說吧……你想讓我汙衊哪位領導?」

他雖然是在笑著,卻是由於眼前的光線驟然暗淡下來,禁不住伸手去揉眼睛,而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倒像是喜極而泣的樣子。

他正在笑呢,只聽得「啪」地一聲輕響,抬頭一看,鄧主任施施然打著了火,慢條斯理地點著了嘴上叼著的熊貓煙,見他望向自己,說不得微微一笑,「我抽根煙,你繼續。」

見到這二位都沒被自己的話嚇住,冉縣長又是冷冷一笑,一邊抹眼淚一邊咬牙發話,「呵呵,我有打麻將84小時不睡覺的紀錄,熬夜……我不怕。」

「你不怕,你的妻子兒女也不怕嗎?」陳太忠淡淡地冷哼一聲,鄧主任聽他發話了,趕緊煙交左手就去拿簽字筆,不過,才拿起簽字筆,又將它擱了下去――嘖,這話沒辦法記錄。

「你什麼意思?」冉旭東臉色登時又是一邊,他對陳太忠的忌憚是根深蒂固的,要不然也不至於對方才一上來,他就肆無忌憚地挑釁,正是因為怕,才要表現出不怕。

可是對方這麼說,還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冉縣長想的是,麻痹的大不了老子吃一顆槍子,任何結果,都不能比這更糟糕了吧,不成想人家反倒拿他的妻兒做起了文章,他禁不住就是渾身一顫,「鄧主任你也聽到了,這算是威脅嗎?」

鄧主任美美地吸一口煙,愜意地屏住了呼吸,好半天才長出一口氣,吐出淡淡的煙霧來,也不作答,不過心裡卻是對陳太忠有了點暗暗的賞識:話說的不錯,姓冉的這是強弩之末,接近崩潰了,才會這麼張牙舞爪。

其實,警察局那一套恐嚇啦、誘供啦之類的一套,紀檢工作人員也都會,但是使用起來有個合適不合適的問題,錯非不得已,大家不會這樣用的。

警察使用的手段,是對犯人的,紀檢委對的可是黨內犯了錯誤的同志,犯人只存在交待罪行多少的問題,同志卻是有扳本的機會,所以,為了避免翻身的鹹魚打擊報復,一些太過極端的手段,並不合適使用。

被審查的幹部,一般都會這麼認為:審查我是你的工作,上措施我也不怪你,你也要吃飯不是?這都是公對公的事情;但是,你若是處心積慮地用非常手段套我的話,那就是私人恩怨了,小子,只要我能活著出去,咱倆就沒完。

幹部,終究不是那些普通罪犯,有些手段不到萬不得已,真的不能用。

然而,口袋裡熊貓煙無數的陳老闆,卻是有資格說出這種話,也不怕說出這種話,巨大的地位差異,導致了大家一個認知:說出這種話的陳老闆,才是真正的陳老闆。

懂得利用他神秘莫測的身份,對冉旭東肆無忌憚地施壓,鄧主任一時就有點感慨了:這話別人說出來,還沒效果呢……這不是,話一出口,冉旭東就快扛不住了?

1830章真相陳太忠也沒理冉旭東的亂咬,而是笑著看著他,一臉的平靜,「給你提個醒吧,毛繼英,你認識吧?」

冉旭東微微一愣,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儘管他的心裡已經酸澀到一塌糊塗了,這他媽的,真是最怕什麼就來什麼,「毛廳長是省廳領導,我當然認識。」

「哦,」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笑容來,「不止是認識吧,他還在燕京找人,要我撈你一把呢。」

「嗤,」冉旭東不屑地笑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不過顯然,他已經將他的意思表達得淋漓盡致了,姓陳的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這樣虛言詐我?

當然,這只是表象,事實是否真的如此,那就很難說了,畢竟陳太忠的一舉一動,很有點京城來人的味道,要說純屬詐人卻也有點違心。

「我只是闡述一個事實,」陳太忠不理他,自顧自地說下去,「不過遺憾的是,他還沒來得及撈你呢,自己就栽進去了,呵呵,是不是很好玩啊?」

冉旭東的嘴角抽動一下,下意識地看一眼一旁鄧主任,鄧主任一臉肅穆,看起來沒什麼表情,不過他心裡也跟開了鍋一樣翻滾不已:果然,姓冉的只是開始,而不是結束。

陳太忠停頓了一下,好讓對方消化這個「消息」,見冉縣長遲疑一下,又恢復了那副寵辱不驚的常態,終於微微一笑,「他已經交待了,王洪寶一家被滅口,應該是出於你的授意,絕對跟他無關。」

他的話說得很平淡,但是聽到其他兩個人的耳中,不啻於一聲巨雷滾滾而過。

以鄧主任的城府,聽到這話都禁不住眨巴一下眼睛,嘴角極其隱秘地抽動一下:什麼,還涉及到了滅門案……姓冉的,這次是誰都保不住你了。

他原本就在猜測,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能讓任書記和金書記如此大動肝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冉旭東,同時又派來了一個熊貓煙隨便抽的陳老闆做監督,敢情,是涉及到了這麼大的事情?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動冉旭東,不過是劍指冉某人身後的某些背景――不得不承認,老紀檢監察人員的眼光,絕對不是白給的。

可是,他並沒聽說冉縣長身後有什麼強力人物,所以心裡不免納悶,然而眼下,他也無須再納悶了,滅門案,天大的事情呢,要是沒陳老闆,冉某人身後的人或者還能嘗試捂一捂蓋子,但是現在,說什麼也是白扯了。

冉旭東卻是被這當頭一棒打得登時就失態了,他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指陳太忠,嘴唇哆嗦著發話了,「你你你,你血口噴人,王洪寶一家的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呵呵,」陳太忠輕笑一聲,愜意地伸直身子,「你說沒關係,就是沒關係了?」

「你!」冉旭東還待說什麼,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無論怎麼辯駁,想要把這個屎盆子摘下來,恐怕都是很徒勞的,因為扣這個盆子的,是口袋裡裝著大熊貓的陳老闆。

這種近乎於栽贓的手段,一般人使出來,冉縣長根本不會在乎――栽贓嘛,他總能去積極地撇清和證實自己,但是眼前這個人的栽贓,他恐怕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他在前一陣就想過,萬一對方說起王洪寶一家的滅門案,他自己該怎麼解釋――畢竟,他當時託人壓下這個案子,也是有人知情的,想要一推六二五表示自己不清楚,那恐怕不太現實。

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姓陳的老闆,會直接扣一頂這麼大的帽子給自己――我見過艹蛋的幹部,但是真的沒見過你這麼艹蛋,這簡直是混蛋嘛!

陳太忠對人說,自己是做買賣的,金書記也是這麼跟別人說的,但是經過這兩天的接觸,別說紀檢幹部,就是冉縣長也感覺出來了,此人必定是官場中人,因為這人身上有普通商人身上不具備的做派和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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