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亮在唐人街的外圍開了一家超市,那裡地段不太好,投資不大也就是四十多萬法郎――唐人街里競爭太激烈了。

這地方治安不太好,他時常就遇到別人搶劫,尤其可氣的是,要是櫃檯里錢太少的話,搶劫的主兒不但搶錢順貨,還要順手砸點東西。

更有甚者,關了店門之後,沒準半夜就被人強行撬開,衝進來搶錢搶物,總算是這種事情也不是常發生,一個月就那麼一兩起吧。

報警那基本上是沒用的,一開始石老闆還這麼干過,可警方總是姍姍來遲,怪話還挺多――他們倒是給出了徹底解決的方案:搬家。

可是這四十多萬已經是方老闆的極限了,有條件的話,誰不願意在香榭麗舍大街上開店?反正這年頭,搶著搶著也就習慣了――畢竟多少還能賺一點。

就這麼半死不活地經營著,石亮實在有點無可奈何,又捨不得關了店,這次駐歐辦採購國旗彩帶什麼的,他提供的國旗樣品,尺寸比例最標準,所以入選。

今天他來,一來是五十年大慶的緣故,二來就是想跟駐歐辦搞好關係,以後多爭取點單子,聽到老鄉說起類似的事情,就嚼穀兩句。

碧空的啊,那當然可以,陳某人的胳膊肘一向都是向里拐的,大不了劃倆特區出來嘛,不過他還是有點不解,就要多問一問,有沒有慣犯或者收保護費的。

慣犯有,收保護費的也有,不過收保護費的只負責收錢,不給就折騰你或者唆使別人折騰你,而那慣犯就是在四周遊盪的不良少年,手裡沒錢了就搶,但是老石不敢舉報,有前車之鑑的例子在那裡擺著。

兩年前,同樣是一家華人開的超市,警方根據店裡的錄像,抓住了兩個少年慣犯,不成想兩個小黑人在警察局裡受盡虐待,其中一個更是被牢友弄瞎了一隻眼睛。

這消息不知道怎的,被捅到了報紙上,再加上一些別的應景兒的事情,於是就引發了一場搔亂――孩子還小不是?憤怒的黑人們上街遊行,控訴種族主義,反正巴黎的街頭政治、街壘啦什麼的,有相當久遠的歷史傳承,用遊行要挾政斧再合適不過了。

由於控制得當,遊行並未演變為大規模的搔亂,兩個孩子也很快被放了出來,巴黎的明煮在這一刻展現無疑,然而,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黃種人在同一時刻,縱身跳入了塞納河中――此刻的明煮,就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羽毛。

那店主是借了親戚朋友的錢來開店的,憤怒的黑人在遊行時,想到了發生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於是超市被一把火點了,虧得是店主一家人跑得快,沒發生什麼流血事件,但是當時路過的幾個黃種人,還是被人劈頭蓋臉地暴打了一頓。

總算是跳河的這位被救上來了,所以石亮才知道有這麼一檔子事兒,當然,店主沒有無知到去爭取什麼賠償,那麼多人,起鬨的也不少,他哪裡知道是誰燒了他的鋪子?

所以,對石老闆來說,該交的保護費得交,常來搶劫的小伙子,他還不能指認――還好,有一次搶劫的碰上了收保護費的,最後是搶劫的不敵,落荒而逃,後來石老闆被小傢伙們打了一頓勒索了一點錢財,但類似的事情發生的頻率,總還是少了一點。

這些說的都是熟客,那些過路的強龍也不少,巴黎是個大都會,流動人口極多,還是那句話了,流動人口多了短期行為就多……看石老闆你這曰子過得吧,陳太忠聽得頗有一點無語,沉默半天方始發話,「收你保護費的,是些什麼人,常去你那兒轉悠搶劫的,又是些什麼人?」

陳某人就算是仙人,也不能對那些過江的強龍採取什麼措施,所謂的只有做賊千曰沒有防賊千曰,說的就是這種無奈了。

石老闆倒是一一地將人念叨了一遍,說完之後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陳主任,「其實我的要求不高,那些收保護費的能盡心盡力,就謝天謝地了。」

「這要求確實不高,」陳太忠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好了,我知道了,本來呢我是不想管的,不過既然你是小劉的老鄉,又能提供標準比例的國旗,可見也是個心繫祖國的人。」

哦,那國旗是我從別人倒閉的攤子上接下來的,據說存了很多年了,石亮心裡有數,不過嘴上自然不可能說出實情,於是笑著點點頭,「正版的貴一點,但這是我應該做的,國旗當然要用正版,那我的事……就麻煩陳主任了。」

石老闆也聽說陳主任手黑了,心裡本來還想著,要求著陳主任下手不要太狠,以免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可是眼見對方說話有板有眼,很有點官員的味道,心說人家想來自有分寸吧。

不成想,他剛離開,陳太忠就是冷冷一哼,瞧你這點出息吧,我幫你出手,你才只要一個收保護費的盡心盡力――怪不得你被人欺負這麼久了。

他能理解老石的心態,但是他顯然不能容忍事情這麼辦理,於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說不得找一找尼克,將他拽到一邊,嘀嘀咕咕地吩咐一句,「做好這件事……也就沒啥需要你幫忙的了。」

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實和好說話了?尼議員心裡很是不解,倒是遠在格勒諾布爾市的安東尼表示出了不滿,特地打了電話回來,「陳,我們是黑手黨,不是貴族的管家,你的想法,我不太能夠理解,這涉及到了我的榮譽。」

「哦,我想,你應該相信我,做為合作夥伴,」陳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還是專心地發你的財吧……對我來說,這件事很簡單……」

這件事真的很簡單,當天在安東尼的人的帶領下,尼克的八個打手將收保護費的那幫雜魚和幾個混跡周圍的爛仔一一找到,並且將兩幫人請到了一個空曠的場地,很友善地談了談。

沒錯,是真正地友善,英國人說了,這個超市老闆石亮,是跟我們英國人有淵源的,希望你們以後就不要搔擾他了。

兩幫雜魚登時就想炸刺,不過兩個英國人率先拔出了槍――有準備的就是不一樣,那邊只當自己要倒霉了,不成想英國人還是很客氣,「現在,這就算我們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了吧?」

八個人兩支槍就算實力嗎?那兩幫人聽得心裡就冷笑,法國對槍枝管理相對比較嚴,但是地下私槍泛濫,卻也是事實,別說那收保護費的傢伙手裡就有四五支槍,連不良少年手裡都有兩支槍――要知道,在國外搶劫收銀台,一般沒人用刀,太不方便威懾力也太小了。

當然,既然人家控制住了場面,這兩撥人也就只能暫時認栽了,說不得大家握手言歡,敲定了以後再不去搔擾石亮的超市。

英國人走得大搖大擺的,這邊兩幫人不服氣,可又不摸底,就央了相熟的人,遠遠地飛車跟著,大家就在原地商量了起來,這口氣該不該出,想出的話又該怎麼出?

誰都想出氣,出來混的嘛,對方的英倫口音這邊已經辨識出來了,但是巴黎這兒龍蛇混雜,卻也難說對方是怎麼回事。

可這口氣不出,心裡不平衡啊,當天晚上兩撥人沒商量出什麼結果,不過倒是確定了一點:如果對方來頭不大的話,先讓幾個少年再去搶劫一次――敢拿槍指著我們,那不是找死嗎?

反正這不良少年處處無家處處家的,搶了以後出去躲兩天,對方要是有什麼反應,這收保護費的因為沒參與,就能大喇喇地守在這裡,了解一些情況。

這主意按說是沒什麼毛病的,然後第二天盯梢的人就發現,八個英國人坐飛機離開了,航班是飛往倫敦的。

於是,第二天下午,一幫小傢伙又衝進了超市,不但搶錢搶東西,還毒打了兩個進來買東西的客戶,又將店子砸得亂七八糟,在警車到來之前,一聲口哨就溜之大吉了。

石亮真的是欲哭無淚啊,這次的損失,可真的大發了,而且,客戶被打,這人氣想彌補回來,怎麼都要一陣子的,說不得打個電話給劉園林,情不自禁地怒吼,「我說小劉,你那個陳主任是跟別人怎麼談的?這次可把我搶慘了。」

「哦?那我問一問去,問明白我再過去看看你,」劉園林聽得也有點不落忍,不過不多時,他就又將電話打了過去,「嗯,陳主任還沒跟他們談呢,他說了……不讓我過去,不過這件事兒,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陳太忠當然不肯讓他過去看老鄉,要不然落在別人眼裡,事情搞定之後,難免會延伸出這樣那樣的想法,不好!

這幫小孩子搶了商店以後,還真的跑路了,他們不服氣歸不服氣,但是心裡也真的沒底,想吃好這碗飯,知道進退是一個很重要的素質。

倒是收保護費的這幫傢伙沒走,而且也是外松內緊,心說要是有人來討個說法,大家就要視情況而定了――就算火拚不過對方,也要適當地表現出一點硬氣來,務求不讓對方小看了。

熬到夜裡十二點多,還是沒什麼反應,有那不耐煩的就散去了,剩下一些就扎堆睡在一起,男男女女烏七八糟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感覺被從天而降的涼水潑醒,四下看一看,卻是一處說不清楚的所在,再看看周遭的人,昨天參與談判的,一個不差都在場,其中兩個人是脫離了集體行動的。

更讓人心驚膽戰的是,另一幫不良少年也都在場――昨天談判和今天砸店的,不良少年一共七人,其中四個是參與了昨天談判的,剩下三人參與了今天的搶劫,一個不少,都在!

他們不是分散跑了嗎?收保護費的這幫人隱隱覺得,事情要大條了,再往四周看看,全是面蒙黑布的黑西服漢子,人手一支微型衝鋒鎗――人影綽綽,最少有七八十個人。

一個在陰影里看不清楚面目的傢伙發話了,「你們可以嘗試喊救命,看看有沒有人來救你們。」

這種情況下誰敢喊救命?回答他的自然是死一般的沉寂,過了一陣之後,黑影微微一笑,「好吧,我想,昨天你們跟英國人,似乎有過一個約定?」

還是沒人敢回答,這個問題問出來,就是腦袋長在腳丫子上的主兒也知道,這是下午的事情發作了,不過,看人家這做派,就連收保護費的這幫傢伙,都不敢馬上解釋說,不關我的事兒。

「殺了這個,」黑影一指其中一個不良少年,這廝下午最先動手打顧客的,當時牛到不行,陳太忠早就記住了,「要讓他二十分鐘死亡,多一分鐘少一分鐘,你們考慮後果。」

於是,一邊過來一個蒙面漢子,麻利地一腳踢翻那少年拎到一旁,手向口袋裡一摸,就多出了一把小刀,刀子不大,刀刃只有七八厘米的模樣,寒光閃閃。

少年想掙扎來的,不成想全身軟綿綿地無力,一邊又走過來一個人,從口袋裡掏個小鬧鐘出來,定好時間,又轉身退了回去,一聲不響。

當然,這是陳太忠的獨腳戲,相互配合得肯定沒有問題,只是角色間相互轉換真的有點繁瑣,所幸的是,這是陳某人的最愛――將對方打倒並且盡情地蹂躪,所以倒也無所謂辛苦了。

隨著一嗓子聲嘶力竭的尖叫,那少年的左手小拇指被斬落了,艹刀者略略停滯一下,黑影人哼一聲,「切得太快了,他不夠疼。」

「下一刀,會慢一點的,」艹刀者哆哆嗦嗦地回答,於是,下一刀切無名指的時候,真的有點慢,那少年疼得想來回亂滾,卻被艹刀者死死地踩住。

周圍的人聽著此人悽厲的叫聲迴蕩在空曠中,禁不住地打起了冷戰,大家都是鬥狠的,切個手指也不算什麼,可是對方的手段,明顯不止於此。

最讓人膽戰心驚的,是人家的肆無忌憚,你喊,你隨便喊,說了二十分鐘殺死你,早一分晚一分鐘都不行!

有個膽小的少年,褲子已經濕了,欺負良善他在行,可是面對這樣真刀真槍的面前,只有真的亡命或者久經江湖的老手,才能略略淡然一點。

當砍去第三根手指的時候,那少年沒命地掙動了起來,艹刀者麻利地從口袋摸出一個注射器來,推了一針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進少年的脖子。

不會是注射死亡吧?有些人的腦子幾近於僵化了,卻還要忍不住蹦出這麼個念頭來,不過下一刻他們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陰影里那個貌似首領的傢伙,說過要殺人殺二十分鐘,別看艹刀的這傢伙下手極狠,恐怕也不敢違逆吧?

果不其然,少年只是身子一軟癱在那裡,無法掙動了,嘴裡卻還在沒命地嘶號著……大約兩分鐘之後,艹刀者開始拿刀劃開少年的手臂了,將肉一條條地剔下來,少年已經連嘶號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哭泣著求饒的份兒。

看到這一幕,聽著小刀在骨頭上划過時咯吱吱的響聲,一個少年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的恐慌,大叫一聲,不顧一切站起身就跑。

一個黑衣人手一抬,一道火舌噴出,「噠噠噠,」幾聲沉悶的響聲過後,跑著的少年再勉力跑兩步,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手腳痙攣兩下,身子一挺不動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這裡,沒人注意到,正在艹刀的黑衣人,手上有一個不明顯的停頓――獨腳戲演起來,真的挺考驗人的反應。

這槍卻是真實的,這是陳太忠從尼克手裡搞來的,不過他只要了兩支,大多數也就是虛影,只是欺在場的眾人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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