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8章挨個算帳(上)

「我來之前他們就來了,張叔叔……不是我爸叫過來的,」姜麗質的回答很有條理,思路也很清晰。

「嘖……那咱們也去看一看這個傷者吧,」鄒秘書長看一眼薑母,他今天來的目的已經完全轉移,一個聯繫得上鄭文彬、能把張廣厚拽到派出所的年輕幹部,雖然年輕得有點不太像話,但卻已經是正處級了。

張愛國去的是海角醫科大第二附屬醫院,也算是繞雲市排名靠前的大醫院,等陳太忠到來的時候,張廠長的頭上已經包紮好了,「縫了十一針,五官科的專家幫著縫的。」

這就是有領導關注的好處了,五官科的大夫縫針,那是最細緻的,可以保證將來不留什麼大的傷疤,不過,被剃掉的頭髮,一時半會兒是長不起來了。

張愛國背後捱的幾棍子,已經腫起了老高,血印宛然,還好已經做過了透視,骨頭沒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幫人下手真狠,」眾人感嘆幾句,卻是再也沒人提,說還有兩個小痞子骨折了,正躺在床上呢。

「愛國你想吃點什麼?」陶大軍是發話了,他的身份雖然不及旁人,卻是張廠長的素識,倒也能開口,「你一直還沒吃飯呢。」

「走,吃飯去,」陳太忠又想起一件事,他笑吟吟地看一眼身邊的謝思仁,「謝處也去吧,隨便吃點?」

「張廠長……這能走動嗎?」謝處長猶豫一下,指一指滿腦門子繃帶的這位,憑良心說,他不希望這個人住院――平息事態才是他此來的責任。

而且張廠長的傷情看著嚇人,真要說也就是那麼回事,當然,謝思仁不會否認,若是陳太忠不出手的話,後果極有可能很嚴重,但是現實中的結果是,陳主任出手了。

「我沒事,」張愛國一聽,就側著身子下地,其間免不了有點呲牙咧嘴的,卻也未必是做作,「年輕人,挨兩棍子不算啥。」

「那就一起去吧,」謝思仁點點頭,接著淡淡地又補充一句,「不過我坐不了多長時間,還有幾個文件要處理。」

事實上,他是不想跟這些人坐一起吃飯,鄧局長和汪區長的級別有點低,鄒捷峰和張廣厚級別倒是夠了,卻是繞雲本地的幹部,作為省委書記的秘書,他在交往中要注意分寸。

既然決定去吃飯,去哪裡吃飯也是個問題――關鍵是要看誰提議,級別不夠瞎插嘴可不好,這時候,張廣厚笑眯眯地發話了,「去吃宵夜吧,正餐不太好找了。」

「去鰲魚湯館吧,」張愛國接口,他知道陳老闆的意思,所以才果斷決定跟著的,不過他一開口,眾人心裡又是一陣嘀咕,真是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跟班。

陳太忠做事,是非常囂張的,而他這跟班也夠囂張,居然直接否決了市委副書記的建議――疾風廠有名是不假,但也不過是個副處的廠子罷了。

「鰲魚湯館?」謝思仁奇怪地看張愛國一眼,笑著搖搖頭,「那裡有宵夜嗎?」

「哦,」陳太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愛國你要是不說,我倒是忘了,陶總在鰲魚湯館把飯錢都交了呢……走吧,謝處?」

我艹,謝思仁是個不愛罵髒話的主兒,但是面對這情況,他也禁不住暗自腹誹,陳太忠你扯我這面大旗,扯得太爽了吧?

他一聽就明白了,幾個人是吃飯的時候,被人叫出包間遭到襲擊的,現在又說在飯店裡把錢交了,這明顯地是要去找鰲魚湯館的麻煩了。

我就奇怪了,你這麼小肚雞腸的主兒,是怎麼混到正處這個位子的?謝思仁走到車邊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了,輕聲問陳太忠一句,「鰲魚湯館的人惹你了?」

「……」陳太忠看他一眼,無聲地笑一笑,接著輕聲回答他,「謝處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對付這種社會上的人,我沒問題的。」

「你這是說什麼呢?」謝思仁笑一笑,他聽明白了,陳太忠並不稀罕他跟著去,人家赤手空拳就能打倒七八個壯漢,還會怕一個開飯店的?

正經是他跟著去的話,能將事態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否則再衝突起來,又難免弄得血淋淋的了,於是他低聲勸一句,「太忠,克制一點。」

說完,他就走回了自己的車邊,坐進去之後好久,才用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嘀咕一句,「天南怎麼……就能出來這麼一個極品的幹部呢?」

不管是不是極品,陳太忠認為自己做得對就行了,他的車一馬當先就開回了鰲魚湯館,現在已經十點二十了,飯店裡還有人,卻是不多了。

見到幾輛車次第駛向停車位,保安趕緊過來攔車,「對不起,我們現在要打烊了,請你們換個地方吃飯吧。」

「沒你事兒,一邊兒呆著去啊,」陳太忠放下車窗,手一指保安,「我都交了飯錢,不讓我吃飯?」

「啊,是你?」這保安卻是認得陳太忠的,剛才他也在維護秩序呢,再看一眼車牌,沒錯,是天a的牌照,說不得拔腳就往飯店跑。

接著,就是車門一陣「砰砰」的響動,不光謝思仁來了,張廣厚、汪斌也跟著來了――他倆名義上是陳太忠和陶大軍的朋友。

倒是鄧琴身為值班副局長,又惦記著巨峰的案子;沒跟過來;鄒捷峰、姜麗質和薑母去過醫院之後也走了――他們沒有混飯的理由。

陳太忠離開鰲魚湯館的時候,只有他和陶大軍的兩輛車,這次一來卻是來了五輛車,難怪保安一見,就撒丫子跑路了。

一行人慢慢地走向鰲魚湯館,不過,就在即將進門的時候,裡面衝出來四五個保安,又有一個領班站在門口攔人,「諸位,大師傅已經下班了,我們停止營業了。」

「你們連錢都收了,怎麼能不接待我們?」汪斌沉聲發問,他在路上跟陶大軍了解了情況,眼下這場合,就是他職位低,他不出面誰出面?

「菜也都上齊了,沒人吃我們就撤了,」這領班冷冷地回答,他也知道這撥人的來歷,尤其是張愛國那個滿是繃帶的腦袋,實在太扎眼了。

「誰告你沒人吃呢?」陳太忠帶頭往進走,「撤了?撤了再給我做!」

「你什麼意思?」一個聲音在領班背後響起,卻是跟陳太忠有過交談的粗矮中年人,大概是個保安頭子,他慢悠悠地走過來,掃一眼門外的人,「點了菜不該交錢嗎?年輕人,我跟你說過……沒人敢在鰲魚湯館鬧事。」

「我現在跟你說,」陳太忠走上前,抬手就去戳他的胸脯,「沒人敢收了我的錢,不讓我吃飯,你確定自己……架、得、起、這、個、梁、子?」

果然極品啊,這還是國家幹部嗎?謝思仁看到他這動作,真的是有點無可奈何,他側頭看一眼,發現汪斌也微微地張著嘴巴,倒是張廣厚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

見到這年輕人居然敢戳矮壯中年的胸脯,旁邊幾個保安就往上走,倒是那矮壯男人知道厲害,他雖然已經氣得臉色發紅,卻是一擺手,「你們別動,這個人打架很厲害……朋友,梁子不梁子的,咱們再說,我就問你一句,你今天一定要在我們這兒鬧事?」

「啪」地一聲脆響,陳太忠想都不想,抬手就給了對方一記耳光,「做我朋友,憑你也配?什麼叫鬧事……我的人被打,還不是被你的服務員從包間裡叫出來的?」

「你……你敢打我?」矮壯捂著臉,滿眼的不可置信。

「沒錯,打你……需要膽子嗎?」陳太忠微微一笑,手向身後一背,冷冷地看著那些保安,「不服氣的……儘管上啊。」

我跟著來,是個錯誤的選擇!謝思仁頭微微一低,抬手去撫摸自己的額頭,真是有點掩面而走的衝動了。

張愛國卻是知道謝處長背景大,一直在關注著他,見到他不以為然的樣子,於是低聲解釋一句,「打我的那些人,一看就都不是好人,服務員叫我出去的時候,居然沒有提醒我。」

「這麼說,這個飯店做得是有點不對,」張廣厚先點點頭,張書記知道,陳太忠等人沒吃飯卻交了飯錢,在他心裡看來,這點小事確實不值得叫真。

你要是飯店的分管部門,能隨便拿捏鰲魚湯館的話,叫真倒也可以――畢竟是占理的,如果不是,那就有失處級幹部的氣度了,不就是一頓飯嗎?

但是,事情要真像張愛國說的這樣,飯店自身就先有錯了,還要收錢,這就有點欺人太甚,事實上,張書記知道陳太忠在鳳凰跋扈成什麼樣子,所以對今天的事情並不奇怪,「他們會不會是收了襲擊者的好處?」

2539章挨個算帳(下)

你這是扣帽子呢,謝處長淡淡地看張廣厚一眼,點點頭,「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在他想來,事實的真相應該是,大概服務員看出來了,喊人的不是什麼善碴,但是人家既然沒在鰲魚湯館裡動手的意思,小服務員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對普通人來說,這是正常的心態:提醒是人情,不提醒是本分。

但是有這麼個因果,飯店還要收錢,那確實是有點過分,雖然,換給我的話我就認了,謝思仁想到這個,心裡居然猛然間有點羨慕陳太忠了:還是人家這官當得痛快,恩怨分明,一點不為外物所羈絆。

陳太忠有意挑釁,對方的保安卻是沒什麼反應,他也不跟那矮壯一般見識,逕自向門內走去,矮壯有心不讓,卻被他擦身而過撞了一個踉蹌。

他敢這麼走進去,張愛國自然就敢跟進去,有了張愛國,自然也就有了陶大軍,於是,一行人就這麼走了進去,一邊的保安面面相覷,卻是誰都不敢攔著。

時間真的太晚了,迎賓都不在了,只剩下了一些服務員,而這些服務員將事情看得很清楚,自然沒人上前招呼這一行人。

陳太忠四下看一看,時間不早,十來桌的大廳里,只剩下了六七桌客人,他咳嗽一聲,「沒人帶路嗎?」

別說沒人帶路,連理他的人都沒有,惡客上門,誰吃多了撐的去接待,躲得遠一點才是正經。

見到這樣的反應,陳太忠走到一張桌子旁邊,笑眯眯地拿起個茶盅,手一松,茶盅掉落在地上,「啪」地一聲脆響,整個大廳聽得清清楚楚。

由於都處在酒宴結束的當口了,大都喝得二麻二麻的,不少客人都沒注意到門口發生的事端,但是這一聲脆響,卻是引來了極多的關注目光。

「還是沒人啊?」陳太忠不管不顧,又抓起兩個碟子,手一松,碟子也掉在了地上,又是啪啪兩聲清響。

「好像真的沒人,」張愛國走上前,作為一個合格的跟班,他不能坐視領導一直動手,於是他一貓腰,將桌布的一角翻到了桌面上,接著又去翻另一個角。

要說張廠長這造型,絕對是現場百十號人中最搶眼的,明亮的燈光下,那白生生的繃帶,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了,換句話說,鰲魚湯館要是有「禁止衣冠不整者入內」的話,只說他這形象,根本就進不來。

然而,當事的這位可不覺得自己扎眼,他將桌布的四個角全部放到桌面上,然後一伸雙手,就將四個角兩兩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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