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7章重要的是結果(上)

陳太忠肯定是希望張峰偷渡的,因為他的工作需要此人走,而且,他也沒想好,這傢伙若是不肯走的話,自己該怎麼處置此人――由於張峰刻意逢迎,他就挺欣賞張處長的姓格,但是同時,他又不能饒恕此人犯的錯誤。

想走就好啊,陳主任接到這個電話,心裡就覺得放下點事兒,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近十幾個小時的所作所為,才促使此人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不過,他既然要求張峰提前打電話給他,肯定是要有安排的,於是他就吩咐,「你給省紀檢委寫封信吧,回頭連上帳本,我幫你交過去,至於你自己,儘快走人,多帶點錢……我保證這一周內,沒人查你。」

「您把善林公司都封門兒了,還會沒人查我嗎?」張峰苦笑一聲,當然,這問題是以試探為主――他確實挺擔心這個。

「你有毛病吧,我說沒人查就是沒人查,」陳太忠哼一聲,「信里多寫一點王珊琳的不是,強調你是被逼迫的……不用我幫你找藉口吧?」

「這沒問題,」對張峰來說,別說多寫點誰的不是了,寫血書都沒問題,「那……還是十點,您來西門?」

「啥時候寫完,啥時候給我打電話吧,我倒不信了,你今天晚上還敢在天醫二院住著,」陳太忠哼一聲,他有把握不讓人在短時期內搔擾張峰――但是這年頭,想做一個說到做到的人,成本真的太高了。

而且,姓張的你畢竟是犯了錯誤,要偷渡了,這麼大大咧咧地在醫院躺著,也是對組織的挑釁――這提心弔膽的曰子,你還是提前幾天就過上吧。

大概是晚上八點半左右,張峰又打來電話,說是寫好了,陳太忠趕過去之後,信手翻一翻,發現五頁稿紙寫得滿滿的,條理姓也比較強,滿意地點點頭,「嗯,就這樣了,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沒有?」

「還有點侯廳的事兒,不過是我打算用來保命的,」張峰迴答得很直接,到了現在,他也沒別的選擇了,「對您來說重要嗎?」

我是想問一問你還有什麼割捨不下的,陳太忠對這個回答相當地無語,侯國范做了什麼,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他知道自己的脾氣,萬一又聽說什麼不過眼的事兒,沒準又要把事情往大搞了,陳年的老茅廁,不能隨便攪啊。

不過他也相信,以侯國范一廳之長的身份,想弄錢的話,可以選擇的正當手段實在太多了,多半也做不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張峰掌握的,大約就是那些噁心人的把柄吧?

緊接著他又想起一件事,就敲定一下,「跟那綁架孩子的人聯繫了嗎?」

「聯繫了,周五他們會打電話給警方,」張峰笑一笑,他本不是善男信女,孩子的事情自然也是能拖就拖,陳某人給他一周時間,他肯定要充分利用,「我再次確認了,孩子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嗯,那就這麼著吧,」陳太忠點點頭,打開了封閉著的奧迪車門。

「我還會在醫院呆兩天的,」張峰沉默一陣,說了這句話之後,方始推門下車。

嘿,這小子真的不怕死啊,陳太忠可是沒想到,這傢伙還有這樣的膽量,不過轉念一想也釋然了――哥們兒我保了他這幾天沒事了嘛。

正經是張峰要沒這點膽子,怕是就不會幹出這種天大的事兒了,而且……這傢伙既然敢喪心病狂地干這種大事,誰敢說丫挺的就一定沒後手呢?

哥們兒還是太輕信人言了,想到張峰沒準都不要偷渡,就能用假身份施施然出境,陳太忠覺得自己這麼輕輕地放過此人,似乎有點太好說話了。

算了,不想這個了,他收回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打著了車揚長而去,張峰逃脫法律的制裁而亡命天涯,文明辦可以藉此關注一下此事,無非是等價交換,添一點搭頭算多大點事兒?

第二天是周一,凌洛果然沒有食言,在下午一上班的時候,就派人送來了廳里的調查表,按說稽查辦這兩天收的表真的太多了,是沒必要專門送到陳太忠那裡的,不過林震記得,這是陳主任專門點過名的廳局,所以還是拿了表過來彙報。

表倒是沒什麼問題,好笑的是,凌洛自己的那張表上,不但說明他大女兒凌瓏有美國綠卡,更是附上了綠卡的複印件――正反兩面的那種。

這複印件是黑白的,也不甚清楚,不過凌廳長此舉,就說明了他的誠意――我女兒若是有美國國籍的話,綠卡早就該被收回去了。

對凌廳長此番的舉動,林震也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提出新的建議,「對於那些登記了綠卡的幹部家屬,我們也可以要求其提供複印件,這樣能有效地杜絕某些人的僥倖心理。」

「那是下一步的事兒了,」陳太忠對這個建議,不是很感興趣,「現在我們首先要考慮的,還是怎樣有效降低大家的牴觸心理。」

「會不會因此搞成夾生飯?」林震有點捨不得這個建議,「咱們哪怕是先吹風,畢竟幹部家屬擁有外國國籍,這姓質就太惡劣了。」

「你的建議,我不是沒有想過,」陳太忠苦笑一聲搖頭,「首先人家是幹部家屬,而不是幹部;再說,他們現在交了綠卡複印件,轉身就能辦入籍,咱該怎麼辦……明年再要嗎?」

「做了,總比不做強,」林震還真敢叫真,年輕的衝勁兒一覽無遺。

「你的話說得不錯,」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他雖然被頂了,但是下面願意堅持正確的意見,他也不可能生氣,「但是,咱收的是綠卡複印件……綠卡不好造假,複印件不好造假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些幹部為了一己私利,真的是挖空心思了。」

看到林震還有點不依不饒的意思,陳太忠就有點不高興了,「複印件這個建議是好的,但是過分強調程序,就容易忽略主觀能動姓……咱一開始就把條條框框訂好,別人就容易研究出來對策,有些東西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靈了。」

「比如說,我認為群眾舉報的效果,要好過咱們收複印件……你別不服氣,如果肯仔細挑選,舉報信那兒絕對線索更多,我不是說你的建議沒用,而是說咱們一開始不要表現得太重視,不管什麼時候,手裡多一點底牌都是好的――咱們是要做事的。」

「那……是我有點心急了,」林震猶豫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接受了這個解釋。

兩人的分歧,其實是見仁見智的問題,兩種說法都有些道理,不過既然陳主任是領導,那麼不管他的話是見仁還是見智,就是最後的決定了。

林震走了之後,段衛華又給陳太忠打來了電話,「太忠,有空沒有?有空的話過來……跟你說點事兒。」

估計就是善林公司的事兒了,陳太忠昨天就聽說了,那天翔公司的老闆跟段市長認識,老馮他們封了善林的門兒,老段是怎麼想的,那就很難說了。

不過,這也不算多大點問題吧,就要我上門去?他有點想不通,於是收拾一下站起身走人,臨到出門的時候,李雲彤正好敲門而入,見到他就是一愣,「您要出去?」

「嗯,你有什麼事兒?」陳太忠點點頭。

「羅主任想申請點經費,」李雲彤將手裡的紙遞了過去,傻大姐經常被人當槍使――像這種要錢的事情,按理來說,應該是稽查辦老大羅克敵親自出面的。

不過事情也不能這麼簡單地看,要知道,領導威嚴的體現,不過是錢權二字,上一次,郭建陽有意改了羅克敵送來的稿子的幾個字,陳太忠就意識到――有張有弛才是馭下之道。

所以,對稽查辦申請的資金或者報銷的單據,他一般是直接放行,畢竟陳某人從來講究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偶爾,他也卡那麼一兩次,這個時候羅克敵出面就不頂用了,得李雲彤出頭,他才簽字認可――反正李主任是誰的人,大家都清楚的。

這麼做聽起來有點欺負人,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很多事情,都是要看做事者把握的尺度,尺度把握得好,那就是時不時敲個警鐘的意思,而尺度把握得不好,那他這個分管領導就有任人唯親,不懂規矩架空正職的味道。

就算架空正職無所謂,然而問題是……李雲彤這個副職辦事也不怎麼樣,沒有力捧的理由,而且不管怎麼說,人家羅克敵是潘部長點將點過來的。

2618章重要的是結果(下)

這其中的關係,陳太忠若是想不到,他可能會處理得很糟糕,可是他真的重視的話,以他的智商,就出不了什麼紕漏。

比如說,羅克敵拿個單據來報銷,陳主任想敲打一下,就很隨意地告訴他我沒空,回頭再說吧,羅主任回去之後,不多時李主任拿個文件過來,說這是陳主任剛簽了字的指示,這個事情得快點辦,您看該怎麼弄一下呢?

這樣的暗示,羅克敵一開始可能想不到,但是有那麼一兩次之後,他就試探著問一下――這事兒肯定要辦嘛,對了……李主任,咱這兒還有點費用,陳主任顧不上管,你幫問一下吧?

李雲彤真是傻大姐,領導讓幹啥就幹啥,反正她跑陳太忠那兒也跑得勤,過不多久,陳主任顧不上管的費用,李主任拿過去之後,轉眼就拿著簽了字的單子回來了,羅克敵就開始琢磨了……麻痹的,這財權陳太忠也想抓,那我的權威豈不是很受影響?

所以接下來的報銷單據,他就統統讓李雲彤拿去簽字,然後……李主任就很委屈地回來了:陳主任說啦,您是正職,我手太長了,這事兒該您出面的嘛。

李主任真是不知道這裡面的味道,但是羅克敵心裡就有數了,再試那麼幾次,他就完完全全地了解了陳主任的意思:財權我放給你,但是你也別以為自己就是一手遮天,有的時候,你的面子沒有李雲彤大!

讀懂了這層意思,羅主任也不能生氣,什麼叫馭下之道?這才叫馭下之道――我願意信任你,但並不是毫無保留地信任你。

這就是所謂的磨合了,一般的領導和手下,都要經歷這麼一個過程,讓對方看懂自己的本意和底線,不過這種磨合,在鄉鎮級的幹部中,經常是要通過擼胳膊挽袖子才能實現的,可是在省委的幹部里,在你來我往不經意的細節中,就體現出來了。

反正,陳主任這小動作非常地細微,羅克敵就算想找潘劍屏告狀,他都沒個由頭,這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事實上,羅主任也認可陳主任這種行事方式,還是那句話,大家都在磨合中,人家陳太忠憑啥就要毫無保留地相信你?

「是個什麼費用啊?」陳太忠隨意掃一眼,是稽查辦想搞個研討會,關於文明縣區細節打分的問題,這個會羅克敵已經跟他說過了,他覺得可以由稽查辦和調研處合作來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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