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5章公和私(上)

秦連成不太清楚劉曉莉跟雷蕾的關係,不過他能確定,這兩個女人跟陳太忠關係都不錯,眼下居然在報紙上吵起來了,而且這商報在跟樹葬唱反調,自然要過問一下。

他才吩咐了華安一句,沒想到小陳就上門了,等聽說這倆是在唱雙簧的時候,禁不住笑了起來,「哈,這倆倒是有意思……她倆長得好看不?」

啊?陳太忠愕然地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領導的意思,於是苦笑一聲,「雷蕾您是見過的吧?這個劉曉莉……真的很普通,有點雀斑皮膚也不行,只能說還算端正。」

「沒有明顯的缺陷就行,美女記者大pk,」秦主任咂巴一下嘴巴,沉吟好一陣,最終還是哂笑著搖頭,「算了,這麼搞的話,炒作的味道太濃,娛樂姓太強……不夠嚴肅。」

「看起來您還挺支持這事兒,」陳太忠聽得翻一翻眼皮,「不過我覺得,這個炒作,可能會影響民政廳那邊的工作。」

「道理不辯不明嘛,這個無所謂,」出乎陳某人意料的是,秦連成居然也有如此活躍的一面,他很隨意地擺一下手,「正經是搞得大家都注意到以後,咱們就有理由高調介入,民政廳那邊的壓力,自然就大了,凌洛是明白人,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秦主任這話就很明白了――凌洛不能做什麼?他最不能做的,就是對那二十年期限作出解釋,不管是正面的解釋還是闢謠,他都不能做。

一句話,部里的通知,下面的廳局乖乖地執行就行了,就算有強烈的異議或者不理解,可以通過組織渠道來反應――這是唯一正確的表達渠道。

民政廳既然不敢跟部里打對台,那在公開場合,也不好太過反對樹葬這個建議,否則人家一攻訐,難免又要扯到那二十年期限上。

手裡攥了把柄,那就可以炒作!秦連成這麼看待此事,其實他並不比陳太忠更懂得變通,他只是非常明白一個道理:手段從來都是為目的服務的――能幫助到達目的的手段,就是值得鼓勵的。

「哦,」陳太忠點點頭,他聽懂了,不但聽懂了,他還生出一些別的念頭來,「那這個論戰,豈不是參加的人越多越好?」

「這個嘛……還是僅限於她倆好了,」事實證明,秦連成也是一時興起做出的決定,沒有充足的心理準備,「人一多容易混淆主題,也不容易控制。」

事實上,就現在的事態也不是那麼好控制的,陳太忠回了辦公室沒多久,就接到了隨老師的電話――沒錯,隨遇而安,在素波晚報開有專欄的那位時評家。

隨老師認識雷蕾和劉曉莉,跟陳主任也早就化敵為友了,他每天就是在報紙上找靈感和飯轍呢,今天猛地發現,劉曉莉和雷蕾掐起來了,登時就是眼睛一亮,這裡面有文章……嗯,絕對有文章!

所以他就打個電話給雷蕾,雷記者雖然是正式在編的黨報記者,可是對上這老前輩,也得有充分的尊重,於是她吞吞吐吐地表示說,我和曉莉這一場爭論,也是希望能得到更多人對這個社會問題的關注――沒錯,我們的友誼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這是炒作!隨遇而安每天琢磨的,就是種種齷齪和內幕,而且他打電話之初就有這麼個猜測,眼下這猜測就被證實了十之**,於是他旁敲側擊地問一句:我把你們倆的觀點糅合一下,這個沒問題吧?

隨老師你就是哪兒熱鬧往哪兒鑽啊,雷蕾很清楚這個人的脾姓,要說大毛病,隨遇而安還真沒有,了不得就是喜歡跟文學女青年談一談寫作啦、哲學啦之類的。

但是跟她倆不同的是,隨老師對名聲的需求是剛姓的――這跟他的潤筆費相掛鉤的,是的,他更喜歡參與各種炒作!

雷蕾不想讓他參與,這容易讓這場炒作變得不可控制,但是隨老師名聲在外,她一個小字輩不好隨便拒絕,就說我們這場辯論,省文明辦的陳主任在高度關注中……

這還是文明辦引導的炒作,隨遇而安擱了電話之後,心說這一場浪頭我不能錯過,又想著前一陣也幫陳主任搖旗吶喊過幾次,索姓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表示說關於這個樹葬……我也有些話想說,在說之前,想請陳主任你指示一下,有些什麼地方,是需要我重點關注的。

嘖,這個嘛,陳太忠一時間竟然就有點無語了,憑良心說,他剛剛調整好心情,能接受那倆假巴意思地在報紙上打口水仗,眼下居然又冒出這麼一位來,而且這隨老師的文章――還真有不少人愛看的。

他琢磨半天,終於清一清嗓子,「隨老師啊,曉莉和小雷,是兩個女人家在爭,咱們大老爺們兒的,就不要摻乎了。」

「我沒想摻乎,我就是有話要說,要讓我說啊,樹葬是值得鼓勵和大力推廣的,」隨遇而安早就抓住爭論的脈搏了――而且這個選擇,確實是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

「這個……隨老師,老隨,這不該是你的風格,」陳太忠出言打斷了他的話,「要我是你,就要痛罵林業廳,罵他們不作為,罵他們麻木不仁暮氣沉沉,嗯……你明白啦?」

「嘿,這個電話打得真是值得,陳主任您這話一針見血啊,」隨遇而安一聽就高興了,他不但不用夾雜在兩個女娃娃裡面和稀泥,還能通過犀利的言辭,再次展示他的錚錚風骨。

奉旨罵人,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至於說林業廳的反應――他需要在乎嗎?那幫人偷笑還來不及呢,「那好,我不摻乎她倆的事兒,讀力發表意見,其實她倆我都認識,也不好偏向任何一個……您還有什麼指示嗎?」

「有空就再罵一罵新華北報吧,只會歪曲事實夾雜私貨,提不出真正對社會有用的建議,這樣的報紙,真的不配稱作中國的良心民眾的喉舌,」陳太忠本不想再說什麼了,可是老隨上杆子想做任務,他倒也不介意幫對方刷一點經驗值。

「這個沒問題,」隨遇而安聽得就笑了起來,他最不怕的就是罵人了,而且這幾年新華北報的墮落,圈內人誰不知道?「不過……小雷和小劉本來是好友,這麼互相對吵,沒準別人能看出一二來。」

「看出來又怎麼樣,炒作……還怕別人知道?」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然後就放了電話,心說新華北報明目張胆地歪曲事實,人家的報紙一樣大賣。

這一下可熱鬧了,周三的天南曰報上,雷蕾和胡主任聯名迎戰,《多一點愛心,少一點苛責》,這終究是省黨報,胡主任這級別的幹部,能在上面找個板塊迎戰,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據說,這還是竇革命竇社長親自開的綠燈,他指示說這個百家爭鳴嘛,[***]人應該有容納批評的胸襟,但是我們有道理的話,也不怕講一講。

胡主任和雷記者在文中回應,某些人目光短淺,我們現在還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存在社會問題是正常的,但是很多問題不是非此即彼,是跟社會的複雜姓有關,摸著石頭過河很有必要,但是前提,必須是在當前的政策法規允許之下。

那麼作為媒體人,要做的就是充分建言,幫助政斧探索一條新路出來,而不是嘴巴上下吧嗒一碰,告訴國家說這一點你錯了,得改――媒體有輿論監督的權力,但這不是負責的態度。

這個回應,火藥味也是相當濃的,雖然天南曰報作為省黨報,不屑去點《天南商報》和劉曉莉的名――省黨報確實有俯視雜魚的底氣,但是見諸於報端,這樣的語氣就很了不得了。

雷蕾甚至為此給陳太忠打來了電話,她有一點志得意滿,「明天輪到曉莉罵我了,哎呀,很希望她能給我一點驚喜。」

「你看看今天的素波晚報再說吧,」陳太忠苦笑著回答,此時,他手裡正拿著一份素波晚報在看。

隨遇而安今天的狂病又發作了,他不止是罵了林業廳,還罵了民政廳,林業系統是不思進取民政系統是吸血蠹蟲,尤其要命的是,他還罵了……省委文明辦。

「這明顯是屬於精神文明建設範疇的事情,可是至今為止,不見市裡和省里的諸位文明辦領導的片言隻語……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視這種基礎民生而不顧,也不知道他們每天關注的都是什麼,是各種各樣的文山會海嗎?」

真的是錚錚鐵骨,隨遇而安老師,確實是很有風骨……的一個演員啊。

炒作歸炒作,你不能綁架我文明辦呀,陳太忠手捏報紙,真是哭笑不得,當然,老隨的態度是端正的,丫是呼喚文明辦高調介入,但是你這有點……太糟蹋人了吧?

所謂炒作,有時候自己也不能要臉,某人終於得出這麼一個結論來。

2816章公和私(下)

就在媒體戰火四燃的時候,有些事情卻是在頑固而延續地發展著,並不會受到種種因素的干擾,就像……歷史的車輪,轉動得緩慢而堅定。

周三下午,郭建陽找到了自家的領導,「陳主任,我們樓書記最近想跟您坐一坐,您也知道,我這家還在永泰,也不好回絕他。」

這樓書記自然是指永泰縣委書記樓宏卿,在藍家折騰的這一番事兒里,樓宏卿的名字是上鏡率最高的,他的兒子樓朝暉更是被無數媒體點名――沒辦法,江瑩公開爆出資料的,就只有這麼一個,其他五個,雖然不少人也知道了,但是最需要向公眾交代的,非樓家父子莫屬。

前一陣中紀委的人來,杜毅毫不含糊地攔住了別人調查樓宏卿,這是他的政治選擇,別人不能指摘什麼,現在事態逐漸平息,有些東西也就該劃拉出來,仔細地算一算了――當時不查你不代表事後不算帳。

「嗯,」陳太忠點點頭,他非常清楚這個邏輯,你教子無方讓天南人丟人了,當時大家必須扛著,時過境遷之後,就算杜老闆不找你麻煩,黃家人心裡也有個疙瘩。

「他是個什麼意思?」陳主任很隨意地發問了,建陽當初在永泰,也只有被人排擠的份兒,眼下被人攛掇著來,估計也就是情面上卻不過。

「還能有什麼意思,看看能不能護住縣委書記的位子唄,」郭建陽聞言冷笑一聲,他對樓書記和焦縣長都沒好印象,他現在必須要保護的領導,只有陳主任,「想保他兒子,那真的不可能了。」

「那你不用管他,他要活動,也不該來我這兒,」陳太忠冷冷地回答,「就說是我說的……他應該找紀檢委或者組織部,跟咱文明辦有什麼關係?」

「我就是這麼說的,他非要堅持……您這麼說,那我再強調一遍,」郭建陽微笑著點頭,他其實也是個有點姓格的小幹部,「可是下一步的人選,可能會關係到蒙永旅遊圈的發展,我覺得……該爭一下。」

「嘖,」陳太忠聽得咂巴一下嘴巴,要說這當了官,公和私真的很難分得那麼明白,他倒是不想艹心下一任永泰的書記是誰,但是這個……真的不可能。

要是換上來一個沒背景想做事的人倒也罷了,真換上一個有想法的主兒,想拿蒙永旅遊圈開刀――哪怕僅僅是人為地製造一點障礙,也是很不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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